管道內的老鼠總算被清除了幹淨。眾人累得癱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池小閑幾人從包裏翻出碘酒和紗布,給受傷的人消毒包紮。東子一臉疲憊,卻還是感慨道:“到底是從高地出來的,你們帶的東西可真全。”“高地內的感染比這嚴重多了,所以我們在逃亡路上不得不準備得齊全一些。”池小閑一邊向東子解釋,一邊給阿玲手上的傷消毒。老鼠的齧齒過於銳利,將她的虎口咬了個貫穿傷,血嘩嘩地從血洞裏流出來。阿玲很疼,卻因為兩個孩子還在身邊,咬著牙一聲不吭。池小閑飛快扯下一截紗布蓋在傷口上,反複交替纏繞,裹了一道又一道,直到將其完全覆蓋,最後交叉打結這是從方樾那裏學來的包紮方法。“你摁住點,壓迫止血。”池小閑叮囑她。他也不知道這個方法能不能適用這種貫穿傷,但這是唯一的方法了。阿玲麵色蒼白地點點頭,頭巾卻在逃亡路上弄鬆了,此刻不經意地滑落了下來,池小閑一下子看見了她那稀疏枯黃的薄薄一層頭發。頭發之下,是長滿了密密麻麻暗棕色的丘疹,像是蟾蜍的皮……阿玲本想去抓頭巾,慌亂中卻扯到了傷口,疼得嘶了一聲。頭巾飄落到池小閑手裏,他輕輕地重新幫她裹好,得到了阿玲很小聲的一句謝謝。另外幾人的傷勢或輕或重,也都得到了消毒和包紮。誤打誤撞闖進這處管道的唯一收獲就是這裏的輻射值變小了,隻有1微西弗左右。眾人機械地拖著腿,一步步沉重地朝前走去。終於,管道走完了,一片寬敞的管廊出現在麵前,跟他們之前住的那個形狀一模一樣。蓋革計數器停止滴滴的警報聲,上麵顯示這裏的毫西弗隻有0.75。眾人已經累倒得癱坐在地上,不一會兒,幽幽的歎息在管廊內響起。隻休息了沒一會兒,東子跟阿驍起身去燒水,胖女人也站了起來,從麻布口袋裏翻出炊具來準備做飯。生活還是要繼續,哪怕剩下不了多少時間……“你們以前遇到過這些老鼠嗎?”池小閑問東子。東子點點頭,“但以前遇到的都是一隻兩隻的,這麽一大群還是第一次。”“這裏除了老鼠,還有其他變異了的動物嗎?”東子想了想道:“以前海捕時會碰上很多奇形怪狀的魚,比如長出了像人類一樣四四方方的門牙,有的能有三四隻眼睛,還有的帶翅膀……最多的應該是蟲子,夏天的時候會遇到那種巴掌大一樣的蟲子,蜘蛛不像蜘蛛,螃蟹不像螃蟹,特別嚇人。”他輕輕歎了口氣,嘲諷道:“這群變異老鼠已經是變異得最正常的了。”池小閑想了想,又問他這裏距離海邊有多遠。“兩百多公裏。”兩百公裏,說近不算近,說遠不算遠的距離。入夜,眾人早早地就躺下了,池小閑卻久久睡不著,將銀星悄悄喚了出來。細膩柔軟的菌絲在指尖輕輕纏繞著,水流般輕輕淌過。熟悉的觸感讓池小閑莫名多了一絲安全感。也許無論到哪裏,始終陪著自己的也隻有銀星了。“你怎麽這麽難過呀?”銀星稚嫩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池小閑微微一愣,問它道:“有嗎?還好吧……”“我能感受到悲傷情緒的味道。”銀星小聲道,“你不用連我也騙的。”“……你有過悲傷的時候嗎?”銀星思考了一會兒,慢吞吞道:“有。那次你掉到坑底,我想救你,但一點鑽出來的力氣都沒有……”池小閑愣了愣,反倒是迴過頭安慰它道,“沒事的,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可是你跟他們分開了,你很難過。如果我能及時把你救上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銀星越說聲音越小。“這不能怪你呀,你們本來就懼怕寒冷。”“是這樣沒錯……但跟母體相比,我還是太弱小了。即便是這種天氣,母體也能在地下默默生長繁衍,將這個宿舍區裹住,而我隻能寄生在你的身體裏,有時候想幫你都做不到……”銀星焉了吧唧道:“我是個小累贅。”池小閑這才意識到為什麽銀星這幾天一點兒都不活躍,也沒有出來主動探索新地方。它或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它真的很在意……“可是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你讓我沒有變成真正的喪屍,讓我好幾次死裏逃生,讓我保護了很多重要的人……無論人或事物多麽強大,總會有自身的局限性,不要這樣苛求自己。”銀星沒迴答,似乎陷入了思考。過了會兒,它才問道:“那母體的局限性是什麽?”池小閑一愣。銀星隨口問出的問題提醒了他,這才是他最需要思考的問題。既然萬事萬物都有弱點,那母體的弱點是什麽呢?就在這時,被老鼠咬傷的幾人忽然開始發起燒來,迷迷糊糊地胡言亂語,又是怕冷又是口渴……“不好,有可能是感染了鼠疫!”阿驍迅速地判斷了情況,“得盡快用抗生素。”“可我們的藥上個月都吃完了。”東子憂心忡忡道。“什麽抗生素都可以嗎?”池小閑連忙翻起包來,問阿驍道,“頭孢可以嗎?”“可以!”用完藥後,幾人的燒遲遲沒退,眾人全都圍過來照顧,忙活到大半夜都還沒睡。同樣沒睡的還有方樾眾人。十一區的工廠也塌陷了不少,他們頂著暴風雪挖了整整一天一夜,勉強清理出了一部分被埋在地下的建築材料。晚上睡覺時,眾人發現車內的汽油已經不夠他們開空調了。趙新派了手下一隊人去尋找十一區還能使用的加油站,隻找到了一個小型的,才給一半的車加上了油。即便是要省油,方樾還是把車裏空調溫度調了上去,因為高美音病倒了。自從逃亡出來跟池小閑分別後,她就懨懨的,接著開始感冒、發燒,雖不是高燒,但奈何從早燒到晚,幾乎把她身體裏最後一點活力和生氣都抽幹了,虛弱到吃飯都爬不起來。章漪憂心忡忡對方樾道:“很多老人都是冬天生一場病就去世了,我外婆就是,我怕她真的撐不了多久,等不到池小閑迴來了。”方樾想了很久,忽然道:“你之前說你電腦裏有個聲紋識別器?”“對,我就是用那個識別出了陳愚之的聲音。你問這個幹嘛?”“那個能模擬別人的聲音嗎?”章漪一愣,一下子明白了他要幹什麽,“你要模擬池小閑的聲音?可以倒是可以,我之前錄過他的聲音,軟件可以逆推模擬。”“你為什麽要錄他的聲音?”方樾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靠,我對你男朋友可沒有覬覦之心!”章漪連忙解釋,“因為以前做遊戲時總要給角色配音,我平時就會注意搜集一些音色比較好聽的人的聲音,差不多是個習慣。”又是一陣漫長的昏睡,高美音耳邊傳來輕聲的唿喚。她撐開沉重的眼皮,看見了方樾和章漪的臉。“好消息奶奶!我們找到池小閑了!”章漪歡快道。高美音身體一震,瞪大了眼睛,啞著嗓子道:“……什麽?!”她撐起手臂努力著想爬坐起來,方樾扶住她,將背包墊在她腦後,拿出衛星電話來道:“池小閑剛才突然打電話來了。”“真的嗎……”高美音不敢置信道。她顫顫巍巍地抓過電話,“他怎麽現在才打電話來?”“他才弄到一部衛星電話,所以才聯係上我們。之前他的那部電話一直放在我這裏,沒帶走。”方樾麵不改色地編織著謊言。他無數次後悔當初離開時為什麽沒有把留一部電話給池小閑。大概是因為他潛意識裏從來沒覺得他們會分開過。“那快……快給他打迴去……”高美音喘著氣兒斷斷續續道,手裏緊緊地抓著電話,“讓我聽聽他的聲音。”方樾撥出去了一個號碼,嘟嘟嘟響了好幾聲,電話被接通了。“喂……”是池小閑的聲音!高美音心跳驟然加快,喉頭一緊,隻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小、小閑?”“奶奶……”電話那頭傳來陣陣雜音,唿嘯的風聲混雜著電流聲吞沒了池小閑的話。電話突然嘟嘟兩下,被掛斷了。“現在信號不太好。”方樾解釋道,“剛才池小閑打來時也是,沒說兩句就斷線了,但他說他現在很安全,等風雪小點兒就往十一區這邊趕……”高美音還在愣神兒,久久沒反應過來。方樾趁機道:“您得好好把身體養好,別讓他迴來時擔心。”高美音點點頭,吃完了藥睡下時,手裏還緊緊抓著那部衛星電話。“什麽?我們丟了一部分食材?”東子不敢置信地問一直給他們做飯的那個叫王雪的女人。王雪跟身邊的男人確認了一下,嚴肅道:“我們一共兩大包食物,現在隻找到了一包,另一包應該是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落在那個被炸了的洞裏了。”“那怎麽辦……那個洞已經廢了,就算我們找迴去,再遇到那群大老鼠也是個麻煩。”東子喃喃道。“那包食物多嗎?”阿驍問道。“多……”王雪皺眉,歎了口氣道,“咱們所有的米都在那個大包裏,還有一些調味品。”“是誰背著走的?”王雪指了指一個縮在角落裏頭都不好意思抬起來的男人。他的臉埋在手臂裏,嘴裏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他的手臂也被老鼠咬了,包紮著白色的紗布,眾人隻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卻也不忍心指責。池小閑幾人把他們帶的食物拿了出來,統計數量。他們帶的食物夠他們四個人堅持幾天沒問題,但要是分給五十幾個人,每個人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眾人開始接二連三地歎氣,兩個小孩兒更是餓得嗷嗷叫,池小閑拿來一塊麵包,兩個小孩兒狼吞虎咽地分吃掉了。“這樣吧。”東子定了定神,“大家今晚先喝點薑茶捱一捱,看看明天風雪會不會小一點兒,我們到地上去挖點吃的。”“也隻能這樣了……”“唉……這雪怎麽還不停啊,都下了多久了……”正說著,有幾人肚子發出了咕咕叫聲。池小閑幾人商量了下,決定還是把他們帶的食物分出來。眾人非常感激。東子卻無奈道:“你們本來是客人,卻得一次又一次來幫我們。”池小閑搖搖頭,“幫助本來就是相互的,別客氣。”“那你們也吃不飽了。”“就一頓而已,不必擔心。”池小閑用輕鬆的語氣安慰他道,“再說明天不就可以去地麵上找吃的了嗎?”東子暗自祈禱明天可以找到食物。分完食物後,池小閑幾人正打算休息睡了,阿玲卻悄悄地來找他。“您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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