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後,劉崢意外地沒有爆發,而是久久沉默著,最後攥緊拳頭狠狠在桌上砸了一下,桌麵出現了一條裂縫。“是我自己太蠢”他重重道,“我早該猜到的!”“我質疑過好幾次他們的治療方案,卻害怕萬一治療是正確的,我的態度會讓他們放棄我……”他抱住了自己的頭,小山似的身軀地震般地顫抖著。方馨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那些痛苦不會再有了。我們會保護你的。”方馨開始跟他講藏在這裏的注意事項不能大聲說話,走路腳步要輕,不能在她不知曉的情況下私自出門。劉崢非常信任她,一一答應下。方馨猶豫了會兒,最後道:“晚上……我可能會把你綁起來。”劉崢愣了下。他那空洞的目光尋到方馨的方向,在她臉上停駐了會兒,然後無聲地落了下去。“……好。”他沙啞道。“我會讓人三餐來送飯,記住我說的話。”方馨再度叮囑他。劉崢點點頭。“我到時候會搬來你隔壁照顧你,如果無聊就敲敲牆,敲三聲,我就來找你。”聞言,劉崢重新抬起頭,蹙起的眉心舒展了一些。離開時,方馨抬起手掌,輕輕撫上了劉崢的臉頰。粗糲的鱗片上並沒有觸覺,但劉崢卻感受到了掌心的溫度。他微微偏頭,主動讓臉頰輕輕落在方馨手掌上。出去後,他們來到同一樓層方樾的房間。池小閑和方樾也終於可以問那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了,“你跟劉錚究竟是”“他是我大學時的學長。”方馨開口道,卻不經意地停頓了一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的手。”池小閑忽然道。方馨這才看向自己的手。嫩白的手掌心錯落交織著幾道鮮紅的痕跡,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方馨蜷縮起手指,搖搖頭,“不要緊。”“我大三那年出國留學了一年,迴來時他已經畢業離校了。”方馨道,“隻是沒想到他後來患了重病,又接受了頗為爭議的、風險極高的輻射療法。”“畢業後迴廠裏工作,我無意間聽幾個實驗員說某個實驗室裏關了一個恐怖的基因突變的怪物,很好奇,就去看了一眼。”“他的變化太大了,我甚至沒認出他,但他卻一下子就認出了我的聲音。”“後麵我就經常去看望他,陪他說說話。”方馨翻出手機,點進相冊,找出了一張五人的合照。“這是我們之前做小組作業時拍的照片。”方馨把手機遞給兩人,指了指五人中最高個的那個男生,“喏,這就是他。”男生長著一張清俊的臉,戴著黑色細邊框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性格溫柔。“好可惜啊”池小閑忍不住道。方馨點點頭。她淡淡一笑,“當時我還挺欣賞他來著,不過那會兒剛好有男朋友了,雖然最後畢業也分手了。”池小閑很想問,那你現在對他是什麽心情呢?但他克製了自己的好奇心。某些話在這種時候問出來,無疑是在傷口處撒鹽。“你一直都不知道他們是在利用他的骨髓嗎?”方樾問。方馨搖搖頭,“我離製方核心事務很遠。畢業後,父親讓我負責的都是些邊邊角角的項目,我想他大概還是放心不下交給任何人。”“我倒覺得不全是這個原因。”方樾淡淡道。“或許他知道這件事情本來就殘忍,而他從小就教導我們要做善良的人,如果被我們知道這件事,他在我們麵前‘正直’的形象就會被顛覆。”方馨愣了下,隨即目光垂了下去,“……你說得有道理。”她頓了頓,眉宇間多了一抹抑鬱的神色,“他若真是個善良的人,當時也不會輕易拋棄我的母親。”方樾拍了拍她的肩膀。“弟弟……方桓的事情是你做的嗎?”方馨忽然問道。方樾一愣,“為什麽這麽說?”“感覺能做到那樣一擊製勝的,隻有你了。”方馨平靜地看著他,“而且事情也是你來之後才發生的。”“不過方桓這個下場也是他自作自受。”方馨沒再追問方樾,而是自顧自道,“這個代價甚至跟他加害於你的事情相比,都太小太小了。”“當時我就應該告訴父親,但是他威脅了我……”方馨蹙起眉,眼底閃過一絲自責,“我就妥協了。”“拿劉崢嗎?”“你怎麽知道的?”方馨意外道。“猜的。”方樾平靜地看著她,“你肯定不會把看望劉錚的事告訴方製凱,但他不知為何卻知道了。”方馨點點頭,“是的。他在製方四處收買人心,知道很多連我也不知道的事情。”耳邊又隱隱傳來轟隆隆的聲響,像是天邊的悶雷那是周邊建築物倒塌的聲音。房間頭頂的廣播忽然響起,“請大家迴到房間,不要在走廊上隨意走動,請大家迴到房間,不要在……”走廊上一陣騷亂的腳步聲。員工們都沒想到崩塌來得這麽快,不安的情緒在地下區迅速彌漫開來。池小閑擔心高美音會害怕,就來到隔壁陪她,安慰了她幾句,告訴她地下區目前很安全,不用太擔心。高美音卻發現了他眼底的烏青,“你老實告訴我,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池小閑一愣,接著心虛道:“沒、沒啊。”“今天早點睡,不要跟朋友玩得太晚而熬夜。”老人家蹙起眉,憂心忡忡道,“年紀輕輕不注意保養身體,老的時候到處是毛病。”這話池小閑本應早就聽膩了,此刻落在耳朵裏卻微微變了味。和朋友玩得太晚……玩是玩了,隻是不是那種好哥們兒的玩,而是嘴貼嘴的玩……他奶奶要是知道了大概會瘋。迴到方樾房間,方樾開始讓銀星嚐試喝那瓶郭未幫忙製作的生長劑。因為以為是給植物用的,郭未沒有添加任何多餘的香精,它的味道聞上去非常原始、苦澀。銀星的觸絲在玻璃壁上滑動著,就是不肯落下去。“不要挑食。”方樾像個逼著孩子吃營養餐的冷酷家長。“銀星正在我的腦袋裏罵你……”池小閑眨眨眼。方樾:“……”“它不愛喝可怎麽辦呢?”池小閑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銀星的觸絲,“也沒法逼著它喝吧。”方樾拿出一粒樹莓幹放在掌心裏,問:“吃這個嗎?”銀星見狀,立刻就衝了上去,方樾卻先它一步將樹莓幹碾碎,丟進了生長劑的瓶子裏,然後冷漠道:“吃吧。”銀星:“……”池小閑感覺它在自己腦子裏罵得更厲害了。“不吃我就把剩下的樹莓都丟進去。”方樾終於放下殺手鐧。嗚啊,銀星硬著頭皮鑽進了玻璃瓶裏。樹莓稍稍改變了些瓶內液體的味道,讓它聞上去至少沒有那麽苦澀了。銀星化作霧狀滲透進了淡藍色的生長劑裏,沒多久,像是一塊海綿般將二十毫升的生長劑吸收得幹幹淨淨。“好怪……好怪的味道。”池小閑聽到腦子有個聲音隱隱約約的。“好難受……嘔……”池小閑:“。”“銀星問能不能把生長劑換成樹莓味的,或者別的什麽口味?這個味道令它作嘔。”池小閑代為它發問道。“沒辦法,實驗室已經倒塌了。”方樾淡淡道,“換成蘑菇湯味的倒是可以考慮一下。”!這跟喂雞吃炸雞塊有什麽區別?太驚悚了!銀星用小觸手狠狠地抽了方樾手腕一下,以示警告,然後趴在了桌子上,將自己暴露在空氣中,久久沒有迴到池小閑身體裏。“它是不是變大了一些?”池小閑盯著桌上的那一團白霧道。方樾從包裏翻出一把卷尺,嚴謹地量了下白霧的長和寬,“過十分鍾等會兒再量一下。”銀星像是把自己吃太飽了,懶洋洋地癱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任憑方樾擺弄。瞌睡的氛圍好像會傳染。某位心大的家長被傳染得也有點困,從椅子上站起伸了個懶腰,“睡了睡了,我也去眯一會兒。”方樾:“……”在池小閑睡覺的時候,章漪來了一趟。方樾將桌前座位讓給她,章漪用他的電腦很快攻破了宿舍區監控係統的權限,三下兩下把宿舍區關於劉錚的所有監控記錄都刪除了。一邊刪除,一邊瞪大眼睛,無比震撼。“剛才刪掉的究竟是什麽東西?”章漪久久沒有迴過神,她差點以為是被轉播了什麽恐怖片。“一個采取了輻射療法的病人,發生了一些變異。”“輻射療法?”章漪難以置信道,“不是很多人用完後都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嗎?他不知道嗎?”方樾輕輕噓了一聲,示意她池小閑還在睡覺。章漪壓低了聲音道,“高地不是禁止輻射療法嗎?那可是對人類基因的背叛和顛覆啊!是在製方做的嗎?”方樾:“應該是的。”“很好。”章漪冷笑了一下,“製方的罪惡錄上又多了一條。”此刻,方製凱的屋子裏氣壓低得可怕。他將那隻珍貴的茶壺狠狠摔在了一名實驗員的腳下,茶湯潑得他褲子上斑斑點點,實驗員瑟瑟不敢動。“讓你們盡快提取脊髓,現在好了吧,人直接沒了!”實驗員噤若寒蟬道:“本來打算今晚就動手,誰知道塌方來得這麽快……”“今晚?”方製凱死死地盯著他,“下午幹什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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