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水讓他連打了兩個寒噤,雙腳很快就被凍得重新失去了知覺。忽然嘩啦一聲,河麵濺起水花,從中冒出了一顆枯黃色的腦袋。“kevin!”池小閑驚喜道。kevin瘋狂撲棱著雙臂向河岸劃去,像是一隻落水的鳥。池小閑連忙朝前跑了兩步,一把將他拽起,然後朝河岸上拖去。kevin嗆了點水,趴在河岸上一陣劇烈地咳嗽,他還沒緩過來,便聽池小閑焦急道:“方樾呢?他怎麽沒和你一起?!”kevin痛苦地搖頭,他指了指河麵,又咳嗽了幾下,才道:“我們在水下被什麽東西纏住了,我睜不開眼,隻知道他托了我一把,然後就再也沒碰著他。”“水下是喪屍麽?”kevin依舊搖頭:“我沒看見,隻感覺到有動靜。方樾應該看見了。”池小閑鬆開抓住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水裏走去,才走兩步,被kevin扯住褲腿。“你瘋了?你一個不會遊泳的你救得了他?你下去一點用都沒有!”池小閑也知道這樣可能會毫無用處,但他內心深處的情緒波動已經戰勝了理性。他不能幹坐著繼續等待,每等待一秒鍾,希望就又流逝一些,等於說要他眼睜睜地看著方樾生命的沙漏一點點流盡。他不能容忍。反正他已經是喪屍了,他要是死掉了,說不定還給身邊人減輕了生存壓力和危險……但方樾不一樣!他要賭這一把!池小閑深吸一口氣紮下水去,冰冷的水像寒刃一樣刺入他的肌骨,讓他的肌肉驟然緊縮。沒能攔住池小閑下水的kevin狠狠地跺了一腳,又深深歎了口氣。他沒有力氣再下水幫忙了,他進食過少,之前跳橋又爬上來的那次耗盡了他所剩的體力,若不是有方樾,他恐怕已經溺死在河底了。kevin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與此同時,下了水的池小閑用腳狠狠地反蹬了一下岩壁,向幽深的水底滑去,然後努力睜開眼睛。這次比第一次要適應得多,隻不過眼睛還是酸脹得澀疼,像是撒了把鹽似的。略長的頭發水草似的在河水中漫舞著,時不時地遮擋住他的視線。池小閑將頭發捋至而耳後,撐著眼睛艱難地四處尋找摸索。然而在這片混沌的幽暗中,能看清的隻有身邊兩米內的東西,再遠一點的地方,什麽也看不見,是一團未知的漆黑,唯一的手電筒還在方樾身上。砰!砰!心髒驟然重錘兩下。不斷下沉的池小閑停止住撲騰,他意識到了什麽,幹脆凝神去感受來自心髒的異樣。片刻後,他劃動手臂,腿在水裏用力向後蹬去,努力朝右前方劃去。砰,砰,砰,心髒繼續以異常的頻率跳動著。那個方向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他,池小閑自己也不清楚,但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踩水的姿勢不標準,他移動得很慢很慢。肺部的氧氣在逐漸耗盡,胸腔憋悶得快要爆炸,死神仿佛悄然而至,一點點展開了準備勒住他脖子的繩索……還差一點,不能就這樣放棄,池小閑腦子裏閃過這樣一道聲音。每次他們遇到困難,方樾也從來沒想過放棄,而是冷靜思考所有可能破局的辦法。就是這樣,他們才一步步走到了這裏。他們沒有理由將腳步停留在這裏……這裏太黑了,也太冷了……池小閑的意識在缺氧之下逐漸開始消散,就在快要變成無知覺的空白時,他恍惚間看到一縷光。那光是朦朧而溫暖的黃色,卻脆弱柔軟,在水底仿佛隨時會被幽暗齧噬一般的搖搖欲墜。接著那光忽地閃爍著跳躍了兩下,就在即將熄滅之際,池小閑伸手抓住了它。那是方樾的手電筒,正掉在一處柔軟的淤泥裏。忽地,他的另一隻手碰到了一處冰冷而堅硬的礁石。那礁石生著一塊突起的石刺,狠狠地紮了池小閑手心一下,幾乎讓他快要混沌的意識重新變得清醒起來。那深漆色的礁石在水裏正閃動著幽冷的光。它橫亙在河床上,像是古老的地質遺跡,又像隻臥倒的巨象,池小閑看不太分明。巨象的身後,幾道灰色的陰影忽從他視線的餘光裏閃過。池小閑努力扭過頭,那影子又都不見了,速度很快。一股不祥之感湧上心頭,他劃拉著手臂,腳踩在礁石上用力一蹬,朝著影子所在的礁石背麵遊去。期間他撥弄了好幾下手電筒,手電筒猶豫再三,終於又勉強地亮了起來。這時他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那並不是一塊礁石,而是斷裂墜落的橋梁。橋梁參差不齊的斷麵嵌入河床的泥沙裏,形成了一個倒三角的拱形。拱形的洞口很小,似乎隻能容納一人,卻也可以杜絕喪屍的入侵。一片醒目的白色在洞口輕輕搖曳著,攫取住了池小閑的心髒。它像是茫茫荒野中迷路的一隻小小蝴蝶,風雨驟然來臨,它無助地翩飛著,忽高忽低地在風中飄搖。而方樾穿的就是白色的襯衫。……意識到這一點後,池小閑卻來不及感受喜悅和激動了。殘存在肺部的最後一絲氧氣耗盡,體力也到達了極限。他的意識像是風箏一般斷了線,直直墜入無盡的長空。第33章 白色深夜裏的河岸邊隻有河水急匆匆流過的聲音。水浪衝擊著河岸, 發出響亮的水聲,一聲接著一聲,滔滔不絕。岸邊的kevin在絕望的等待中。他將衣服脫下來確認自己身上沒有什麽傷口後, 將衣服擰幹又重新裹在身上。風一吹,他凍得直磕牙,這濕衣服是脫也不是,穿也不是,他隻好冷得蹲下來, 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池小閑下水已經有一陣子了, 但河麵什麽動靜也沒有, 隻有一個個水流卷起的白色小小旋渦, 像無數冷漠的眼睛注視著他。kevin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 但他阻攔不住池小閑。這家夥看起來乖順, 卻比他想象得要強許多。他從精神病院逃出來後, 一直是獨自行動,直到剛才, 才覺得自己是小團體的一員。但這個小團體一轉眼就又隻剩下他一個人了……向上帝祈禱是怎麽祈禱來著?他是個沒有信仰的人。也許曾經有那麽一點, 但也早被精神病院的那漫長的十年消磨得一幹二淨。如果真有上帝,又怎麽會無視他的祈禱,將他扔在地獄裏那麽久?他又做錯過什麽事情?“jesus!”kevin將一頭枯發抓得亂七八糟, “我現在到底該怎麽辦?”迴答他的隻有無言的淙淙流水聲。正在他無助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不尋常的聲音, 他立即扭頭。就在他以為奇跡將要發生的時候,他猛地意識到, 奇跡與絕望往往隻有一線之隔。礁石上壁虎一般趴著兩隻喪屍, 它們的手牢牢扒住礁石凸起的地方,下半身還浸在河裏。幽暗的夜色裏, 陰霾的眼眸閃動著饑餓的兇光,虎視眈眈地盯著kevin,一眨不眨。kevin的心沉到了最底。他確信了剛才在水下碰到的,就是這些喪屍。他倒不是擔心自己在水裏會被感染,畢竟他剛才僥幸沒有被喪屍咬到,也沒有正在流血的傷口剛才泡在了河裏。但這幾隻喪屍看上去水性很好,鑽上鑽下,靈活異常,他之前在水底隻隱約見到了它們一閃而過的影子。如果在水下跟它們正麵發生搏鬥,那方樾和池小閑恐怕真的已經……但他來不及多擔心方樾和池小閑了,他猛地意識到目前自己的處境也極度危險河堤附近隻有濕滑的黏土和嶙峋的礁石,根本不利於他逃跑。即便是逃跑,他也毫無勝算能跑過兩個靈活異常的喪屍。但不逃跑的話,手無寸鐵的他直接迎戰無疑也是死路一條。還有什麽辦法?!kevin緩緩站起身,已經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忽感覺褲兜裏有塊沉甸甸的東西,冰冷的貼著他的大腿。kevin悄悄伸手摸去,發現是個用塑料袋包裹住的東西。這是他們踹開車窗玻璃前,方樾放在他這裏托管的電擊器!他在池小閑講述他們的逃亡經曆時聽到過!kevin的緊張並沒有得到片刻的緩解,反而加劇了。機會就在他手裏,他隻有這麽一次,他迅速地目光掃視了下四周的地形。在他思考的這一瞬間,兩隻喪屍已飛速地爬上了岸,徑直朝他撲來。kevin卻直立在原地,仿佛專門等候著它們一般。一陣風直衝他麵門而來,就在它們快要碰到他的時候,他猛地蹲了下去。喪屍們沒注意到他正踩在一塊高大礁石的邊緣。礁石之下,是一處近岸的淺灣。激蕩的河水衝到這處低窪裏,漸漸聚攏成了一個獨立的小水灘。兩隻喪屍撲了個空,紛紛踏空掉進淺灣裏,水花濺到了kevin的臉上。他絲毫沒有猶豫,轉身對著水麵直接摁下了電擊器。淺灣裏的水並不多,高壓電流瞬間通水,兩隻喪屍來不及多抽搐幾下,便都軟綿綿地趴了下去。唿,kevin長舒了一口氣,跌坐在河岸上。歇不到十秒鍾,他又爬起來去找了塊大石頭,對準喪屍的頭部狠狠砸了好幾下。這是他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因為想到這些喪屍從前也都是正常的人,於是心跳加速,視線甚至不敢多停留在喪屍身上,隻將注意力全都放在手裏的石頭上,機械地用力砸著,直到將它們的腦殼都砸爛,他才脫力般地撒手,將石塊丟到一邊。他將電擊器小心地用塑料袋裹好,防止進水。正要往口袋裏揣,忽又聽見礁石底下傳來悶悶的一聲響,像是有什麽柔軟的東西撞在礁石壁上似的。那聲音很輕微,但還是將他驚得原地跳起來,重又掏出了電擊器。他退後兩步,等了會兒,卻見河麵上浮起一個隱隱約約如同人形的東西。他心中大駭難道是方樾的屍體?他緩緩上前靠近那漂浮在水裏的人形,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白色衣物在水中漂浮著,像是一隻搖曳的水母,那正是方樾的衣服!但再等他定睛一看,卻發現還有個白色的東西。他心中頓時泛起比剛才更加劇烈的驚悚,一時間不知如何形容眼前所見,更不確定那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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