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閑:“……”他本來覺得自己這一番大義凜然的舉動挺英雄、挺感人的,方樾一句話給他整破防了。一打開車門,瓢潑的雨砸在他身上,池小閑冷得打了個顫。雨水順著頭發朝眼睛流去,很快模糊了視線。池小閑摸了把臉上的水,扶著貨車的車身,緩緩地朝貨倉門走去。他嘴裏咬著手電筒,試了快三把鑰匙,終於把門打開了。他將手電筒的燈開開關關三下,這是他跟方樾約定的信號,意思是他可以下車了。方樾迅速打開車門往下跳,可一扭頭,竟發現前輪後藏著一隻喪屍,那裏完全是駕駛座的視野盲區!手電筒的光閃過,有一秒鍾四目相對。那慘灰色的眸子跟池小閑的眼睛完全不一樣,死氣沉沉得如一灘凝固的水泥,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仿佛要被擠出眼眶。雨水順著方樾的襯衫流下,匯成淡紅色的水流。水流滴落在它臉上,來自池小閑的血液似乎讓它遲疑了一下。方樾顧不得理會那種毛骨悚然,趁此機會直接一個撬棍砸了下去。周圍喪屍多得令他頭皮發麻,他幹倒了兩個才奔到貨倉的後門。池小閑已經將門打開了。一米高的貨車箱方樾一躍而上,站穩後探下身子,撈過池小閑的臂彎,直接把他抱了上來,關上門。池小閑:“……”甚至沒讓他踩在他肩膀上爬上去。他被抱得毫無尊嚴方樾的動作,跟架起一隻貓貓毫無區別。第28章 既往不咎被暴雨淋過的兩人皆是狼狽不堪, 身上衣服幾乎濕透了,完全黏在身上,鞋子一腳踩下去, 能原地擠出水來,咕嘰咕嘰的響個不停。他們卻不敢有所動靜,因為方樾聽到隔著一道車廂壁的駕駛室正傳來玻璃被撞擊的瘋狂砰砰聲,喪屍並沒有因為他消失在視野中而停止攻擊。方樾的心沉了沉。若是玻璃真的被撞碎,開車會變成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這場雨宣告著高地進入了秋天, 一陣陣寒潮接踵而至, 失去玻璃的保護, 駕駛時的冷風灌進嗓子裏, 唿吸都會很難受。更別提路上再遇到喪屍潮了。但出乎他預料的是, 一分鍾後聲音消失了, 似乎喪屍放棄了撞窗戶, 又或者窗戶已經被撞破了。就算是後者,也輪到明天再想辦法吧。至少他現在已經逃到車廂裏暫時安全了, 方樾冷靜地想著。“好冷……”耳邊傳來池小閑的一聲囈語。他低頭看去, 池小閑已經緊緊縮成一團,用力攏著身上濕透了的衣服,上下牙齒不住地磕顫。方樾打開自己的隨身背包, 取出自己的備用衣服和褲子遞給池小閑,道:“你先把身上的換掉。”池小閑哆哆嗦嗦地正要開始脫衣服, 方樾卻又從背包裏翻出那件被單,用被單將他圍住, 擁在臂彎裏。“這樣暖和點。”“嗯……”被單吸掉了身上部分水汽, 池小閑感到片刻的迴溫,他正努力去解襯衫的紐扣, 卻無意抬頭發現方樾嘴唇也沒什麽血色,比平時要蒼白許多。他大概也冷得不行,卻還是優先照顧著自己,池小閑心想。他盡量迅速地脫掉了襯衫,然後把頭鑽進被單,摸到方樾給他的衣服,用手一搓,發現那竟然是一件令人感到溫暖的帶絨的長袖衫。池小閑先把頭套了進去,然後用笨拙又綿軟無力的雙臂尋找鑽出袖口的方位。他像隻地鼠一樣在被單裏拱了半天,終於讓方樾忍不住問道:“好了麽?”“……沒。”“這個長袖衫真難穿。”地鼠小聲地嘀咕起來,“要不你幫我一下?”“。”方樾將手探進被單,卻不小心直接攬到了池小閑的腰。彎曲的弧度,微微凸起的骨節,細膩光滑如凝脂般的皮膚觸感……他愣了一下,然後觸電般地撤迴了手。池小閑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捏了捏,“在這兒呢。”方樾愣了一下,反抓住池小閑的手臂,另一隻手摸到袖子,把他的手臂往袖子裏塞,再從袖口朝裏抓住池小閑的手,輕輕一拉,一隻袖子便穿好了。然而另一隻,他卻沒能如法炮製,因為他發現,那隻袖子裏套著池小閑的腦袋。他無言地拍了下池小閑的腦袋。池小閑:“?”看著他懵懵懂懂又稀裏糊塗的樣子,方樾忽地輕笑了聲照顧喪屍還挺有意思的?幫池小閑換好衣服後,他用被單像卷壽司那樣卷好池小閑,才開始換自己的衣服。換好幹衣服,他將自己和池小閑的衣服擰幹,正要往貨倉門內把手上晾,忽地,門發出哐哐兩聲巨響!喪屍在撞門!方樾悄悄退後幾步,坐迴了池小閑邊上。即便身邊坐著池小閑,它們還是能察覺到他,感官超乎想象的靈敏!“你靠我近一點。”池小閑露在被單外麵的眼睛眨了眨。方樾又挪了些過去。池小閑在地上滾了一圈將被單打開,掀起一角,蓋住了方樾。他攏了攏被單,把方樾也裹了進來,自己則緊緊地抱住他。“真好……”他情不自禁喃喃道,“更暖和了。”“?”“我是說這樣能更好掩蓋你的氣息。”池小閑在他懷裏一陣小動作,然後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趴著。方樾對著空氣眨了眨眼睛,手臂有些無措地懸在空中不知該往哪裏放。片刻後,他將被單扯上來些,蓋住池小閑光裸的後頸,然後將手輕輕搭在池小閑背上。趴在他懷裏的池小閑漸漸不動了,隻剩下很淺的唿吸起伏,像一隻安靜睡覺的很乖的貓科動物。細軟的頭發則落在他的鎖骨上,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頭頂小小的發旋。方樾關掉了手電筒,也闔上了眼睛。雨還在劈裏啪啦地敲打著貨倉的頂棚,將外麵的嘶吼聲拉扯得模糊而遙遠。整個世界收縮得隻剩下車廂裏的這片黑暗。黑暗裏有兩個人,他自己,還有池小閑。好像這個世界就剩他們兩個似的。緊張的心弦稍稍一鬆弛,疲倦感便像海水一樣漫卷上來,侵襲了他的意識。開了一天車,他原本就很累了。而另一邊,池小閑的情況卻有些奇怪。他意識到自己已經睡醒,但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正在緩緩地走入一片陌生而冰冷的海域。這是哪裏?他怎麽會來到這裏?池小閑開始恍惚起來。他想迴頭看一眼岸邊,腳卻不自主地朝著更深的海域走。海水一點點沒過他的腳踝,膝蓋,大腿……直到前胸。忽而,一個浪頭朝他打來,一下子將他整個人困在了刺骨的海水裏,讓他連發抖的力氣都沒有,刺骨的海水仿佛鎖鏈一樣牢牢綁緊他的四肢。視線裏驟然隻剩下一片幽暗的深藍,胸腔裏那最後一團微熱的火焰也在一點點熄滅。下沉,下沉……他的手指無力地抓向頭頂那片搖晃的水光,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不知什麽時候又變成了白色。一團軟綿綿的,細絲般纏繞構成的白色……那白色的邊緣在迅速變淡,似乎在海水裏能融化似的。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雙腿忽然,他感覺臉上落了些滾燙的液體。他怔愣了一下,那液體卻像是能穿透過他的皮膚似的,直直墜入了他的胸腔,汽油一般轟地點燃了他胸腔裏那團本來快熄滅的火。火焰竄向四肢,白色的細絲像是獲得了養分一般開始瘋狂生長,纏繞,凝固,成為邊緣更加清晰的實體……池小閑猛地睜開眼。這是真的睜開了眼,因為他看到了方樾的臉和熟悉的車廂天花板。接著他劇烈地顫抖了起來,那股濃烈的腥甜幾乎將狹小的車廂充斥到快要爆炸。自己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躁動,瘋狂地尖叫,渴求著那個味道。它來自方樾的腕骨紅色的液體沿著他的手掌,不斷地向下滴落。在池小閑的眼裏,滴落的過程像是被摁下了慢速鍵,如同一滴滴注入患者經脈裏的令人沉迷的毒藥。他更加猛烈地掙紮起來,額頭的青筋因為狂躁和急切而凸起,眼底也微微浮現出紅色。“池小閑,冷靜!”方樾低吼道。池小閑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完全被禁錮住了。手被綁住並反剪在背後,方樾跨坐在他身上,牢牢將他鎖在地麵上。池小閑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裏沁出一層薄薄的霧。接著,他的下頜被人用力捏住、抬起,池小閑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液體一滴滴落進了他的口腔裏,他像是被燙到了似的,身子止不住地再次顫抖起來。他緊緊閉上了眼睛,試圖把臉撇過去。“不要緊的。”方樾用近乎哄的語氣安撫著他,“喝下去吧。”“你失溫了,是虛脫的表現,需要進食。”……不知過了多久,池小閑的狀態終於平穩了下來。他灰色的眼眸看向方樾,眼底逐漸清明,微微喘息著,似乎還有一縷意識沉浸在剛剛發生的事情裏。他見方樾用碘酒清洗好傷口又包紮起來後,從藥箱裏又取出了一瓶藍色的玻璃瓶,不禁道:“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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