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臨淵的心思,無人知曉。

    就連陪伴在他身邊十年有餘的趙悠兒,也隻是空頂著皇後的名頭,從未真正到達過他的內心。

    但是你能說他們之間沒有愛嗎?赤龍國上下都知道,他們的陛下,隻愛皇後一個女人,隻傾心自己的長子皇甫拓,並且在他年紀尚幼之時,便賜封太子。

    夫妻恩愛,父慈子孝,這在皇室,是不可多得的。

    皇甫臨淵,他可以統統做到呢。

    隻不過趙悠兒的心,卻從來沒有相信過這一切。

    那不過是世人眼裏的一幅美好的畫卷,並不是她的。

    她的人生,曾因離開皇宮,擺脫過她“生於皇室”這樣的既定的命運,原本是追隨著幸福而去的,沒想到,最終依然沒有逃脫得了宿命。

    她依舊屬於這座偌大的皇宮,即使是與心愛的男人在一起了,幸福,卻始終沒有得到過。

    所以,當她得知皇甫臨淵有意前往褐風國,以祭拜前朝公主之名,前去司徒落的陵墓前祭拜的時候,她還會有什麽驚詫呢?

    她會帶著拓兒,一同隨他前往,她會在司徒落的陵墓前,讓她看看,如今自己得到的,可算幸福?

    臨淵並沒有過多的在乎趙悠兒的反應,很多時候,她都是順從溫婉的,這也正是這麽多年來,他不可或缺她的一個原因。

    有皇帝,皇後,太子,那才是一個完整的國家。

    現在隻等萬事俱備,他便會在新年之前,以祭拜“前朝大公主皇甫悠”的名義,帶領親信前往褐風國。

    這不僅僅是一場祭拜的儀式,趙悠兒的直覺告訴她,該有什麽事情會發生了,至於是什麽,卻無從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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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新年,不管是哪裏的百姓,都處於異常歡樂的氣氛中。辭舊歲,迎新春,整個大地經曆了一場嚴寒,正是萬物等待複蘇,迎接新希望的時候。

    褐風國皇城十分的熱鬧,人人興高采烈的忙碌著,在為新年的到來做著準備。而與這氣氛不搭調的,卻是有一張熟悉的少年的臉,貌美而冷俊,孤獨且惆悵。他腰身佩劍,看起來氣度不凡。隻是,他為何在人群中不緊不慢,毫無目的卻又固執的在走著他的路?反複一次又一次。

    這一條街,是皇城主幹道,通往的一頭是城門,一頭便是宮門。

    他的方向,正是朝著那處宮門。

    不要怪他麵容冷清,身影孤單,形容落魄,也不要怪他總是出現在這條街上,在這條道上往返。

    那是因為,那處皇宮有他牽掛的人啊。

    那座皇宮是他憎惡的地方,但是那裏也有他喜愛的人啊。

    她如今,應該是屬於那的,還有哪裏會更適合她嗎?她的兩個兒子在那裏,母親是應該和孩子在一起的,才對。

    他說過,會在一處不遠不近的地方守護著她……

    今天,他又如往常一樣,耳邊是人群熙熙攘攘的聲音,眼前是那一座自己不可以出現的皇宮,卻始終忍不住邁開腳步向著那,一步步靠近。

    不知走了多久,等到人群漸漸少去,道路漸漸變得寬闊,不遠處依稀可見守衛皇宮的侍衛,此時冷逸才注意到,身旁竟然多了一個人,與自己的距離不遠,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一種不一樣的氛圍。

    他一襲白衣,飄然似風,麵容清秀,像是一個修道之人,又仿佛還有一些其他的氣質,甚至,看著他,冷逸竟有些麵熟的感覺。

    白羽也看到他了,那個一直隻顧著走自己的路,剛剛才迴過身來注意到自己存在的少年,但見他眉宇間透著一股桀驁不馴,又有些落魄,似乎滿腹心事的樣子,不過仿若都是一時間的錯覺,他很快將一切隱藏了起來,隻露出麵對陌生人的警惕神色。

    這條臨近皇宮的幹道,一般的百姓,若非必要,是不會路徑此地的。現在突兀的出現他們兩個人,彼此都下意識的停頓下了腳步。

    兩人都在猜測,對方是否要進皇宮?與皇宮又是何關係呢?

    這樣麵麵相覷,似有不妥,但是兩人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最後,白羽先邁開了腳步,幹脆繼續走他的路。

    平常這個時候,冷逸就算是無心的“散步”散到這,也該往迴了。但是今天,望著那個白衣男子在繼續著他的步伐,不禁受了刺激,滿心的不甘,卻又無從發泄,隻得憤恨的握緊了拳頭,對這名陌生的白衣男子湧起一股無名怒火!

    白羽似有感應一般,忽然停住腳步,迴過頭來,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少年給自己一股奇特的感覺,仿若,他有哪裏在吸引著自己,究竟是他身上哪一點特指吸引了自己呢?

    “你是要去,還是想去?要去的話,可以同路一起前往。”白羽仿若不參一點雜質的清冽聲音,讓人聽來,覺得他的話,隻有好意,並無嘲笑。

    但是冷逸偏偏不領他的情,“關你何事!”

    “那,我繼續了,你的拳頭可以放鬆放鬆,不然我會誤以為你會對我不利。”白羽忽然覺得這個少年很有趣,明明表現的一幅威武又老成的樣子,卻在不經意間敗露了,他顯然對自己可以前去皇宮存有一絲芥蒂,卻不肯輕易說出。

    “你……真的是要前去皇宮?”看他的樣子,能和皇宮有什麽瓜葛?要是皇宮貴族,早乘坐馬車了,就算是個醫官,也應該有人陪同,左擁右唿的前去皇宮。隻身一人,又身無旁騖的,他不怕還沒到皇宮門口,就被侍衛亂箭射死啊?

    “你也想去?”白羽的問話,明顯帶著幾分笑意,看來他不是要去皇宮,卻對他去皇宮憤憤不平呢。

    “……”白冷逸一時語塞。

    “那你便稱喚我一聲師傅,以徒兒的名義,跟著我一同進宮去。我正缺一名徒兒,這次宮中有祭典儀式,多帶一個人手,方便一些。”不知為何,白羽可以清晰地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他所渴望的。

    可能也是因為這條道路過於寂靜,又或者是當時的天氣太過宜人,白羽覺得眼前的白衣少年,可信。且,可帶。

    隻是因為如今的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白羽了,否則,他一定可以預測到,眼前這位少年,為何能讓自己如此傾心的原因。

    這條寂寥的管道,多出了兩個英俊的男子,並肩而行。冬日,似乎都沒有那麽寒冷了,因為他們的背影,十分的和煦。

    冷逸刻意忽略自己的緊張與激動,他知道,在答應他的那一刻起,內心就再也不能平靜。

    是的,他選擇去,並不是忘記曾經他說過的“不遠不近”的距離,恰巧,這個距離是他說了算的,隻要讓他知道她過的好不好,讓他能遠遠的看到她,而不需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存在,這不也是一種“距離”嗎?他並沒有忘記啊。

    他也選擇信任眼前的這名白衣男子。

    但是,一路走進皇宮,值得他疑惑的地方的太多了,首先,駐守的侍衛們在見到他拿出的令牌之後,統統都是一副敬畏加惶恐的樣子,其次,他對皇宮的路線似乎了如指掌,但是眼神中又時而透露出一種看不透的神情。第三點讓人疑惑的是,他如果真是皇宮的祭師,為何會一人從宮外入宮?並且都沒有任何的隨從?這些不是很奇怪嗎?

    再之後,就是一種感覺,最初,冷逸就沒有覺得他僅僅是一個“與皇宮有關係的普通人”。

    等到了皇宮安頓下來後,白羽隻交代了冷逸一句,不要隨意走動。便隻身一人,離開了。冷逸正為進入了褐風國皇宮而有些惴惴不安,自然不會輕舉妄動,但是想見白洛的心情卻是越發濃烈,所以暗自決定,趁沒有人知道的時候,他會偷偷打探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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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闊別十年的皇宮,如今就這樣呈現在眼前了,他離開的那一刻,沒有想過還會再迴來。但是一迴到這裏,他才濃烈的感覺到,自己是多麽想念這座皇宮,想念司徒落,想念東陵長風,想念他們的孩子。

    自己畢生最值得留戀的,便是薔薇仙子出現之後,所經曆的和她相關的事情。這座皇宮,便是他深藏的最為寶貴的一段記憶之處。

    從他寂靜的等候,到她出現,到最終,自己並沒有能促成他們這一世的圓滿,白羽的心中有太多的感慨。原以為可以終老山林,獨自熬過內心煎熬的時光,卻沒想,還能有機會再見到她,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長生殿一如十年前,依舊靜靜矗立,白羽遠遠地凝望著,腳步未動,心早已經動了。

    與此同時,長生殿內走出一個步履有些急促的人來,這裏除了他又還會有誰?

    白羽看到長風走了過來,他越發的擁有帝王的氣質,時間隻會在他的身上留下愈加沉穩的味道,絲毫不能減退他一身的英武之氣。

    瑾和瑜應該也像極了他吧。

    剛想到這,長風已經來到了白羽的麵前,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微不可查的激動。

    “參見太上皇!”白羽周正的行了一個禮。

    “朕以為,現在隻有你還會一如從前那樣稱唿朕,卻還是聽到一句太上皇。看來你對朝中之事並不是一無所知,那你的歸隱,又有何意義?”當初默許了他消失,是因為落的死讓自己已無太多的心思顧及其他了,他早該明白,白羽對司徒落得感情不一般,卻無法從心中妒恨起他來。他的存在,仿佛是那麽的自然,自然到,有司徒落,就該有他。所以,落不在了,他也消失了。

    當初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般的想法,現在再見到白羽,卻依然無法摒除這樣的念頭。

    “說吧,迴宮可是有事?”長風望著曾經身為將軍,而如今一身便服的白羽。隻想問這一句。

    “如果太上皇應允,白羽想親自主持這次的祭奠。”赤龍國國君突然要求前來祭拜前朝公主,他真正的目的是何,尚未知曉,白羽此番迴來,又怎麽會忽視那個甚至比皇甫恩雨有更重心機的皇帝呢?

    “任何事朕都會答應你!隻不過,朕忽然對你的身世很感興趣,還有,你忽然消失的原因……”

    在以前,十年前,甚至白羽剛開始跟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很少過問他的事情,但是一個人的秘密如果掩藏的太久了,是不是該原形畢露的一天呢?

    白羽消失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東陵長風查過他的身世,卻一無所獲,也仔細的想過所有的事情。唯一可以證明他絕非是一個簡單人的事,就是白羽曾經一直的相信,可以幫自己解除噩夢的人是司徒落,且非她莫屬!

    這不是很奇怪嗎?天下間那麽多的女人,這個白羽卻獨獨要他和司徒落在一起。還有,他總是一副什麽都了然的樣子,在司徒落身在皇宮的那段時日,也是他見過的他的情緒最為波動的時光。司徒落開心他便開心,司徒落傷心他也不會好過,甚至,還幫她越獄,可以公然的違抗自己,隻為了保護她!

    如果這是因為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女人才會有的舉動,他卻又把她推給自己,還那麽的心甘情願,這不是更難以解釋的通嗎?

    唯一的一個解釋,就是自己太不了解他了,自始至終都沒有了解過!

    白羽的眼睛清澈明亮,望著他至高無上永遠那麽獨特的帝王,他的那一雙琥珀色雙眸,也在凝視著自己,現在,這樣一模一樣的眼眸,還有另外的兩個男人擁有呢。

    “太上皇,臣想念皇上和瑜王,能否一見?”

    “哈哈,你永遠是那個白羽,麵對朕,像是敬畏的,又像是毫不畏懼的!朕的疑惑,總有一天會得到解釋,你現在不願意說,也無礙。朕的兩個兒子,卻不是你想見便能見的。起碼現在是不行的,因為朕剛剛處罰了他們麵壁思過。白將軍如果想見他們,肯定要失望了。”

    長風話說完,人也離開了。

    君臣之間,再次相見,讓東陵長風有一陣的恍惚,好像這十年的光陰從未存在過,仿若,白羽迴來了,落便也該迴來了……

    即使他再蠢鈍,也該想到了,他的落兒,他,還有白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今天,東陵長風喝醉了。一人自斟自飲。

    白羽的出現,讓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十年來,他似乎一直在想起,卻又總是在忘記。因為那樣的想起太痛了,一次次的折磨,他早已經練就了即使不再迴想那樣的往事,痛也會一遍遍在身體裏蔓延……

    但是今日不同,腦海內一幕幕的想起,一次次的露出淺笑,又一遍遍的在心中忍下那泛起的疼痛感……

    白洛實在不明白,他是堂堂的一國之君,竟然跑到牢房裏來喝酒!

    他一言不發,隻是在灌酒,卻又絲毫看不出有半點醉意,反倒清醒異常。就連他臉上的表情,都是在那麽清晰的表達。

    那淺淺的不自覺的掛在唇邊的笑意一度讓白洛看的癡了,差點忘記自己是誰!

    而他不經意間流露的痛苦,也是那麽的明顯,他似乎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

    忽然,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直達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白洛被這毫無預兆的疼痛刺激的呻吟了一聲。那一日,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便沒有再想過,這樣的疼痛還會再來一次!

    猶如在地獄中嚐試煉獄之苦!什麽樣的話語也難以形容這樣的疼痛,她此刻寧願選擇自己斷了那一口氣,死去,或者才是最好的解脫方式,活著,要承受這樣的疼痛,讓她生不如死!

    但是她依舊緊咬著牙,除了一開始的那一聲沒有預期的呻吟,便再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下,白洛蜷縮著身體,雙手環抱著自己,想象著那僅有的記憶中,被親人環繞的感覺,即使通到極致,她還依然可以靠著那一點點的記憶,維持下去……

    不要讓她在他麵前毫無尊嚴,即使痛,也不要向他發出一絲的祈求!

    他不殺她,卻在以這樣的方式告誡自己,她犯了死罪呢!死罪的原因,就是因為她以這樣的一副麵容迷惑了他們父子三人!

    她有嗎?她從出現開始就沒有選擇啊~不對,不是這樣的!她從一開始就是她自己!即使到了這裏,也是她自己!她為什麽要因為長的和另一個人一模一樣,就要哀怨自己沒有選擇?她是白洛,跟他們毫無關係!

    痛到就快抑製不住尖叫出聲了!眼前卻忽然出現一個人影來。

    他眉目如畫,琥珀色的眼睛絢麗奪目,偉岸的身形,充滿了讓人想向他依靠的虛幻。

    白洛痛的腦海一片空白!忽然感覺到自己像是來到了一片完全虛幻的世界,這裏除了疼痛的感知,其他一切盡無。

    但是為何,她卻感覺到有一個人來到身旁了呢?還抱緊了自己呢?疼痛瞬時像是能夠轉移一般,讓她輕溢出口一聲歎息……世界更加虛幻起來……

    這裏是哪裏?白洛疑惑極了,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隻感覺眼前霧蒙蒙一片,繼而全身仿若輕浮在空中一般,周身彌漫著霧氣,讓她分不清,究竟之前的感受是真實,還是現在身處的這片地方才是真實。這裏不像是皇宮的宮殿,相比之下,竟是華美許多,煙霧繚繞,仿若仙境般。

    一道聲音忽然想起:“原本以為召喚不來你,隻差一點啊!”

    隻聽到一個老人的聲音迴響在大殿裏,蒼勁有力,卻並未見其人。

    “你是誰?誰在和我說話!”白洛茫然的看著空蕩蕩的四周。

    “你是看不見我的,不用在乎我是誰,關鍵是你知道你是誰嗎?”老人的聲音聽起來頗為循循善誘。

    “我當然是我自己!我怎麽會不知道!”關於她是誰的問題,讓她十分反感!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說過,這一次的你出現,是不一樣的嘛,你看我,現在不僅麻煩一大堆,還得應付一個語氣這麽強硬的姑娘家。哎,我真是活糊塗了,要管這門閑事。”

    那道聲音在唉聲歎氣,白洛更加不明白了,他說的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似的,難道,他知道自己是來自異世的?又或者,他是可以幫助自己迴去那個世界的?

    “老人家,你可以把話說明白嗎?究竟,你要告訴我什麽?”白洛緩和了之前略微激動的情緒,輕聲的問道,生怕再惹得那道聲音莫名其妙的感歎一大堆。

    “如今,也隻有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其實勿用老朽多說,你隻要和這團白光融合,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他的話音剛落,白洛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團白光,如雲霧狀,凝聚成一團,許久都不散去,很神奇,明明感覺伸手即可將之破碎,那圖案白霧狀的光,卻始終保持了圓形,漂浮在半空中,動也不動。

    “這是什麽?我為什麽要與它合二為一?”因為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麽人,她至少得弄明白,他要她與這個融為一體的白光是何東西才行。

    “它是司徒落在這個世界一生的記憶,也是應該屬於你的。你隻要和它融為一體,自然一切都會明白了。也便不會這麽痛苦了。”

    “嗬,嗬嗬……”白洛無可抑製的笑出兩聲來,卻聽不出她有絲毫的愉悅。

    又是那個司徒落呢!這個莫名其妙的老人家說,隻要和這團白光合為一體,自己便不會這麽痛苦了,也就是說,她的記憶一旦附著在自己的身體裏,自己便可以成為司徒落,就不用再忍受身為白洛的痛苦了。

    是這樣的對嗎?錯了!大大的錯了!如果是在以前,她也許會接受選擇不做自己,做另一個人,這樣,原屬於她的痛苦就不複存在,可以不必在無名島接受殘酷的訓練,可以不必忍受失去親人的痛苦,可以不必活在永遠失去祖父的痛苦中!但是經曆過所有這一切之後的白洛,已經不需要了……

    她現在忍受的痛苦,來自一個讓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男人,而他與那個司徒落有著莫大的關係。要她擁有她的記憶變成她嗎?她會想要嗎?那太違心了!她明明就不是那個他愛的人,卻要去成為那個人,是不是太可笑了?

    “謝謝你的美意,我想我可以拒絕。”選擇繼續痛苦和選擇變成另一個不想成為的人,她選擇前者。

    白洛毫不猶豫的掉頭就走,把那團白光和那個老頭連連唿喊的聲音拋在了身後。

    已經分不清哪一個是夢境了!在白洛掉頭離開的那一刻,她像是掉進了萬丈深淵一般,瞬間眼前一黑,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便是感覺到遍布全身的痛,以及,掛在自己肩膀上的一雙男人的手。

    聞著他身上濃濃的酒味,白洛用僅有的思維想起,他是東陵長風,之前在牢房外走廊的那頭喝著酒的東陵長風!

    現在他怎麽跑到自己的身邊來了?他醉了?居然懷抱著自己!

    感覺被他抱得很緊,沒有一絲的力氣去掙脫,隻有保持原樣,疼痛終於逐漸消減下去,這次不知道自己痛了多久,但是白洛知道,自己又一次沒有死掉。

    長風是醉還是醒?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了。

    當時隔著長廊看著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小不點,她顯的那麽柔弱,可以將自己整個人抱的那麽緊,那樣就能緩解疼痛了嗎?

    痛也不會叫出一聲來,她這樣的女人,還真是少見。

    原本不屑一顧,隻想用酒來麻醉自己,讓許多的往事不要再往腦海裏鑽,不要再往心裏去,但是無濟於事。他煩躁,痛苦,無處可以發泄!這處牢房似乎是可以容納痛苦的絕佳之地。所以他不受控製的來了,望著因藥力在發作在承受痛苦的女人,他邁步走向她,原本隻是想好好看清一次,她究竟是怎樣忍受痛苦的,卻發現她眉頭皺著,隻是毫無焦距的看了自己一眼,便陷入了昏迷。

    心中的痛更加深了一寸,就是這樣的睡顏,無數次在夢中盤旋,她的笑很少有過,最多的時候便是這樣在睡夢中不自覺的皺眉。

    落,我很痛苦,你知道嗎?

    長風的心,在一點點的向著眼前的人靠近,不知何時,已經將她圈在懷中了……

    於是等到白洛疼痛散去,清醒過來的時候,竟是窩在東陵成風的懷裏。她沒有立刻跳開,一抬頭便觸及他沉睡的容顏,俊美依舊,卻是化不開他眉宇間那抹愁緒。為何抱著我呢?為何不一刀殺了我?白洛心裏已經知道,那日太醫給她服下的,不是要她立刻死掉的,而是要痛苦的折磨中,慢慢死去,是這樣的嗎?

    如果你不是這麽狠心,如此對待自己,我會不會就是那個第一眼望見你,就愛上你的人呢?

    白洛為心底裏出現這樣的想法而覺得好笑,他或許是因為喝醉了,又將自己錯當做是別人了吧。

    腦海中忽然湧上另一段奇怪的記憶,像是一段夢境般,又像是親身體驗的。與一個不存在的老人家的對話!讓她不明所以。

    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伸手撫去太陽穴隱隱泛起的脹痛,不想,這樣的動作驚醒了東陵長風,但是他似乎也更鎮定,白洛並不知道他何時睜開眼睛的,隻知道,自己察覺他醒了以後,四目相對,他是迷惘的神情。

    這樣的神情也隻持續了幾秒鍾吧,下一秒,身後依托的溫暖便消失了,白洛一人坐在地上,身後隻剩下牢房的牆。長風已經起身站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的神情,好像是在依戀朕?”她此刻的模樣,真的有點楚楚可憐呢。蒼白著一張笑臉,略帶疑惑的目光,眼中還含著霧氣,就那樣仰首望著自己……

    白洛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失去他溫熱的懷抱,不經意間望著他,流露的表情是有些奇怪,那一刻,她有種從前離開爺爺懷抱的感覺。

    隻是一瞬,白洛又在心裏唾棄自己,要置她於死地的人,居然還能將他想象成自己的親人。

    目光逐漸散去了之前的光芒,隻留下一絲冰冷和堅定。

    “果然,能忍受得了劇痛的,隻有你這樣的女人。就連麵部表情,都可以瞬息萬變!知道你服下的是何藥嗎?”也許是受不了她那樣的眼神注視,長風開始一字一句的告訴她:是讓你承受七七四十九天疼痛的毒藥!

    “朕很希望看到你不一樣的時候。”長風望著她沒有一絲暗淡,求饒,恐懼的目光,頗為挑釁的扔下一句話,再一次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隻是這次,步伐明顯倉促了一些……

    心煩意亂!

    離開牢房後,長風獨自泡在了浴池裏,想要洗去一身的煩悶,腦海中開始盡量的轉移思維,思索著即將準備開始的祭典。

    白羽這個時候迴來了,顯然他知道些什麽。赤龍國皇甫臨淵在此時率領親信,也親自前來,說是祭拜前朝公主,可他會相信嗎?他此行的目的,應該另有其他。

    看來這場祭典儀式,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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