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采臣收拾妥當等著發卷時,號房內陸續有考生進來,左鄰右舍陸續都有了學子書生。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似乎人都到齊了,便聽一聲金屬聲傳來,之後便是模糊的聲音自大門處傳來。


    “入場完畢,閉門鎖鑰,全場肅靜!”


    剛才金屬響聲就是擊雲板的聲音,代表著考試開始,因為看不見太陽,寧采臣這才後知後覺,應該是卯時到了。


    院試對考紀要求比府試更加嚴格,在號房前有相當數量的衙役和跨刀軍士監督,如有移席、換卷、丟紙、說話、顧盼、吟哦等情弊,一經發現,即予查究。


    所以此時整個考場變的特別安靜。


    院試一共兩場考試,正場一場,複試一場,今天這場為正場。雲板響後,衙役陸續將試卷分發下來,除了試卷,每人還有五張草紙。


    至於試題則和之前的縣試府試一樣,院試考題也是一張大紅紙粘貼在木板上,由數位衙役手持著題目牌分別在考場內來迴行走,供考生查看題目。


    不過當衙役開始舉著題目牌在考場來迴行走的時候,寧采臣明顯的聽到了周圍發出一片喧鬧聲,然後就聽到跨刀而立的軍士吼了一句,“肅靜,再敢喧嘩,當作弊論處。”


    在軍士的彈壓下,考場這才安靜下來,但是卻也能聽到四周零星傳來壓抑的倒抽涼氣聲音。


    難道說今天的考題有些變態?


    寧采臣一邊墨墨浸筆,一邊猜測道。


    不一會,衙役舉著題目牌來到這裏,寧采臣看了眼題目,就知道為何大家看過題目後會是那樣反應了。


    題目有經義也就是八股文兩道,試貼詩一道,總共是三道題。


    這試貼詩是一句詩“敦俗勸農桑”,大意就是寫些歌頌皇上務農的詩句,目前不說也罷,比較簡單,能考過府試的人基本都可以做出來。


    兩道四經題卻是,呃,怎麽說呢,的確讓人崩潰。


    第一題根本一個字也沒有,就一條線,一條橫線。


    隻看著第一題就有些讓人頭疼崩潰了,橫線,你怎麽不畫個圈,或者畫個三角形,或者空白著呢。


    一條橫線,你讓我怎麽破題。


    不如拿個繩子勒死我得了…


    看到這個題,寧采臣也不由的抽了抽嘴角,手中占滿墨水的毛筆停留在空中怎麽也落不下去,麵容呆滯,心裏瘋狂暗罵趙熙正為老不尊,想出這種齷蹉點子。


    不過,這也是寧采臣怪錯了人,此次這題目還真不是趙熙正出的,而是剛剛入場時跟寧采臣說話的那個官員臨時所出,所以此次,趙熙正沒少被考生帶綠帽子,嗯,歪帽子。


    呃,又一個考生被這題目氣瘋了,當真是可憐!舉牌的衙役對著寧采臣投去一個同情的目光。


    無奈,寧采臣還是運筆將第一道題目的這道斜杠隨意的抄寫在草紙上後,便開始看第二道題。


    第二題就正常多了,題目為:子貢問曰:“鄉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


    這個題目出自《論語》的《子路篇》,寧采臣記得很清楚。


    其意思便是,子貢問:“周圍的人都喜歡的人,怎樣?”孔子說:“不好。”“周圍的人都討厭的人,怎樣?“孔子說:“不好。不如周圍的好人喜歡、周圍的壞人討厭的人。”


    將三道題抄寫完畢,那衙役便舉著牌子又到了下一家。


    端詳在草紙上的三道題,其中試貼詩最簡單,基本上大家都會,拉不開差距,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正是這兩道四書八股文,第一題確實讓人一時間摸不清頭腦,不知道如何破題,所幸第二道正常些,不然即便再多些跨刀軍士也彈壓不住。


    思考片刻,寧采臣打算,此次由易後難,先做試貼詩。


    試貼詩又叫“五言八韻詩”,也是一種形式古板、要求嚴格、不能隨意抒發情感而隻能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詩題。它是五言的,共十六句,首尾各兩句可以不用對偶,其餘各聯必須對偶,限定以某字為韻,在題目旁須注明“得某字”韻。


    試貼詩的結構大致和八股文相同,首聯名破題,次聯名承題,三聯如起股,四五聯如中股,六七聯如後股,結聯如束股。首聯和次聯,須將題目字眼全部點出,如題字太多不能全點,也要把要緊的字眼點出。結尾要頌聖——讚揚皇帝、歌頌時政。


    稍作構思醞釀,寧采臣便提筆在草稿紙上用工整的小楷寫了起來。


    洋洋灑灑標準的小楷,僅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將試貼詩寫好了。


    賦得敦俗勸農桑(得敦字)


    耕織鴻圖肇,農桑鳳詔溫。


    巡春民用功,函夏俗同敦…


    再次檢查一遍,沒有發現什麽不莊重不吉祥的字句,寧采臣這才認認真真的將草稿上的詩句工整的謄到答卷上。


    這次因為認真,倒是花了小半個時辰。


    當寫完了試貼詩,剛剛放下毛筆時,便聽到遠處上傳來三聲鼓,然後就聽到附近衙役麵無表情的大聲說道,“飲茶如廁自便,不的喧嘩,違者作弊論處。”


    這就是中場休息飲茶喝水和上廁所的時間了,一般上午一次,中午一次,下午一次,寧采臣對這些都輕車熟路。


    號房門口有水缸,要喝水的話,可以去門口水缸處飲水,不過要起身示意巡考衙役方可,並且不得說話。


    號房盡頭有一個糞號,裏麵有一個便桶,這也就是廁所了。


    此時寧采臣一點也沒覺得口渴,倒是覺得有些便意,於是便起身示意自己要去如廁,巡考衙役往糞號方向確認了一下,此時尚未有人,便同意了寧采臣的如廁請求,於一處房子取了一個牌子給了他。


    寧采臣雙手接過牌子,將牌托於胸前,這才被允許從號房裏出來如廁,因為空間狹小,寧采臣十分小心翼翼,唯恐碰翻了筆墨紙硯。


    出來後,便有一個衙役一直跟著他往號房盡頭走去,真是貼身跟隨啊,寸步不離,寧采臣也能理解,他們這麽做也無非是為了避免考生趁機作弊。


    越是靠近糞號,那股熏人的氣味便越是強烈,蒼蠅蚊蟲的嗡嗡聲也越是清晰。


    這種氣味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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