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閣正殿位於九層之上,秦家、天劫宗的大佬們早已恭候多時。雙方因為混沌之力,曾有過不少交集。


    按說烈陽、秦霜成親,秦家之主秦野本該到場,可是考慮到錯綜複雜的關係,密境秦家僅來了些三府長輩——


    在烈陽的婚禮上摻雜太多事情,怕不是明智之舉。有什麽利益相關,讓三府主秦翼告知烈陽即可。


    ……


    起初還有不少人去窗戶邊觀望,聽得烈陽登閣,連忙各迴位置,正襟危坐。


    閣樓雖高,卻沒有一階一排的酒水攔路,也不會有 一層一道的九重關卡——秦閣主心係炎關侯,早已望穿秋水,起初有些師弟師妹想設計更多的節目,皆被秦霜一語否決。


    她盼望這個名分已經七年,其中經曆過多少生生死死,多少令人絕望的分別?終於捱到今日,秦霜一分鍾也不想多等!


    當烈陽的氣息一步步靠近,秦霜的心跳也一次次加快。


    明明已經無比熟悉,嘴上也總是叫相公,可是在過去五年,秦霜甚至沒能跟他有過一次溫暖的擁抱。


    少了擁抱,靠得再近也感覺很遠。


    秦霜麵覆紅紗,高居主位。右手邊是以秦翼為首的家族親友,左側是以任天劫為首的宗門之人。當烈陽踏上最後一級階梯,順著通道而來,正殿之內的數百人仿佛感受到一股鋪麵的熱浪,似有烈焰綻放,席卷而來!


    數百雙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正殿入口,那裏開有一道落地的櫥窗,可以看見青天劫域的秀美盛景,直到幾個人影出現,大家的焦點便隨之改變。


    冷劍、秦天等人當先而入,各帶本方人手分歸左右,隨後才是今日的新郎官,以及氣場十足的“烈焰伴郎團”。


    天啟閣大殿極大,比起羽神國的一些教會大廳都不遑多讓,布置得喜慶而不庸俗。有紅燭,亦有星辰石的明燈,鮮花彩帶以及天劫宗的宗門徽記,用心搭配起來,尊貴**之中又不失輕鬆愉悅。


    眼看烈陽步入大殿,除秦霜安坐閣主之位,其餘人等皆盡起身相迎,各說恭賀之語,場麵好不熱鬧。


    烈陽已不是昔日的驕狂少年,此時沿著當中的鮮紅地毯走上前去,從容應對——


    “恭喜炎關侯!”左側前列一人穿著天劫宗標誌性的黑紅錦衣,待烈陽走到近前,才踏出一步,行禮道,“昔年一別,真是恍如昨日。”


    烈陽定睛一看,分辨出那人身份,星眸之中閃過幾絲鋒芒,嘴角噙著笑意,還禮道:“多謝任宗主,你的混沌之劍,亦是讓我記憶猶新呢。”


    這大殿之內,一邊是密境秦家,一邊是天劫宗,烈陽故意說起混沌之劍,怕是有意而為。


    任天劫心裏自有些尷尬處,臉上仍舊和顏悅色:“應是辰曆一千零一年,青天劫域是你們會心之地修行之旅的最後一站。短短六年,炎關侯與秦閣主已然跨入不朽神王之境,如今乃是名副其實的神仙眷侶,令人羨慕呐!”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烈陽跟任天劫其實沒多大矛盾,隻是記恨任天劫當年要把霜兒許配被趙千風。


    趙千風在鴻臚寺被斬殺,事情已經過去多年,倒是無須過分計較。


    天劫宗覬覦混沌之力,想要將混沌之劍據為幾有,隻是欠缺對星海世界的認知,一切的根源,還在密境秦家!


    烈陽與任天劫短暫交談之後,才轉過頭看向右側,與伴郎團來到前列的幾人跟前,直接半跪行禮:“小婿烈陽,拜見嶽父大人,拜見嶽母大人!”


    秦翼喜笑開顏,連忙上前將女婿扶起:“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扶起烈陽之後還故意玩笑,瞪著烈陽道:“你六年之前便給了聘禮,可讓我一家好等!”


    這話一出口,早有秦家長輩執事捏著六年前的那份禮單,在殿前當眾宣讀。


    無非是當年繳獲冥府執法者的諸多神器,已經神域強者才用得著的天材地寶。數量雖不多,是烈陽如今身家的九牛一毛,可是擱在星塵大陸,其價值難以估量!


    再有逆鱗神器一件,這份聘禮可謂極其豐厚!


    在長輩執事宣讀聘禮之時,烈陽心有疑惑,便在傳音魂域中向三府主秦翼求證:“嶽父大人,青天劫域上的混沌,何解?”


    秦翼早知烈陽必有此問,稍有些煞氣的道:“一味退讓,隻會讓某些人得寸進尺,更加肆無忌憚!有混沌在此,便擁有頃刻間毀滅星海的能力!這是我秦家的殺手鐧,若星塵大陸到了危亡時刻,意味著所有計劃都麵臨失敗,到那時……”


    “我們會讓星海世界徹底湮滅,讓彼岸帝君失去他擁有的一切!”秦翼未曾離開過星塵大陸,卻因為秦家密境的存在,知曉許多星海之事。


    言語之間,似乎對祖先的計劃也了解一二。


    “可是……”烈陽有些顧慮,“斬殺狴皇之後,秦飛前輩便不想再傷及無辜啊,怎麽還會定下這等滅絕寰宇的極端後手?”


    果真如此的話,彼此的信仰便出現了分歧。


    “極端?”秦翼儒雅的麵孔上閃過幾分殘酷之色,他在傳音魂域匯總稍顯用力的道,“倘若……倘若霜兒戰死星海,你還會覺得極端麽?”


    “這……”烈陽下意識想要爭執,可是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秦翼把醜話說在了前頭,情緒稍緩的道:“你須明白,沒有對等的毀滅力量,甚至連平等單挑的資格都沒有!若不是當年太過倉促,羽皇豈敢出手偷襲?”


    烈陽似有明悟,呢喃道聲:“原來如此,都是在替以後的對決作準備麽?”


    秦翼笑了笑,眼中卻盡是肅殺之色:“也不盡然,如果連你都失敗了,這片星海世界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意義。”


    “彼時你和霜兒,還有七公主等人一定戰死,我們……”秦翼嘴角勾起一抹戲謔,“會拉著整個星海世界,一起為星塵大陸的英雄們陪葬!”


    這一聽有些道理,覺得是英雄末路的悲壯選擇,可是烈陽總覺得哪裏不對:“嶽父大人,就算我們無法推翻彼岸帝君的,在無窮的時間裏,還會有其他人站起來,而且……”


    烈陽想起許多平凡的麵孔,認真的道:“即便是星海世界,也有九成以上的普通百姓,誰在統治星海世界,對他們而言並無影響。普通百姓隻有百年左右的人生,他們不應該受到牽連!”


    “其他人站起來?”秦翼語調譏誚,“你在戰爭學院待了快兩年,難道不知在過去的一百五十億年裏,隻有兩個人正麵挑戰了彼岸帝君!你告訴我,他們是誰?”


    “……”烈陽瞳孔一縮,那兩人的身份他當然知道,也猛然意識到了,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是多麽不實際。


    麵對嶽父的問題,烈陽咬牙迴答:“第一人,是秦飛前輩!他在辰曆一千年初挑戰彼岸帝君,秦飛前輩連爆四重超神領域,在局麵上壓製了彼岸帝君!奈何羽皇出手偷襲,令秦飛前輩以一招之差落敗!”


    “第二人……是秦飛前輩的兒子秦風,我的師父!他在辰曆一千年十二月挑戰彼岸帝君,接連施展寂滅之刃、殘敵之刃、六芒星斬三大絕學,卻無法撼動彼岸帝君分毫,反被彼岸帝君一招毀滅肉身。師父逃入虛空世界,來到星塵大陸!”


    “那你再告訴我。”秦翼瞧著他,略微用力的問聲,“下一個是誰?”


    秦家向來是軍事化家族,秦翼作為三府之主,身上有著濃鬱的沙場氣息,說話的語氣、節奏皆有講究,隻是簡單的幾個問題,就把烈陽的情緒調動起來。


    “我!”


    傳音魂域裏,烈陽幾乎是咆哮著迴答,“我炎關烈陽,定要與彼岸帝君決一死戰!”


    “嘿……”老丈人嘴角劃過幾絲譏誚,氣勢又逼迫三分,“如果你失敗?誰是下一個?”


    “……”烈陽陷入沉默。


    秦翼稍顯淒涼的道:“星海世界習慣了彼岸帝君的統治,沒人在乎弱者的湮滅,大部分人隻想過好自己的一生。你我都一樣,很多時候也是這個念頭,對也不對?”


    “對。”烈陽耳畔是一片喜慶的樂曲,是天啟閣大殿的歡聲笑語,魂域之中,卻倍感沉重。


    “那你告訴我,還有下一個麽?”秦翼問及此處,家族執事已將六年前的禮單念完。隻不過時隔多年,總不能空手過來接親,伴郎們連忙將準備好的禮物從虛界中搬出。


    眨巴眼的功夫,就將天啟閣大殿中的通道擺了個滿滿當當。


    “嶽父大人,我明白了……”烈陽心情稍有些凝重,按說在大喜的日子不該討論這些,可是站在巔峰的位置,一定要看著遠方,絲毫不可懈怠。


    秦翼聽得家族執事還得忙活好一陣,語重心長的對女婿:“與其遙遙無期的等待,不如將星海世界徹底重啟。非是說平凡的生命沒有價值——平凡固然有平凡之美,卻也因為平凡,而經曆不起動蕩。”


    “劫數降臨時,非是你我所能憐憫。”秦翼慨然而歎,他其實對星海世界了解不多,大部分知識皆來自聖境開啟時所能聽到的隻言片語。


    可是管中窺豹,一個囊括了無數宇宙的的星海世界,浩浩湯湯,巍巍眼前。


    超神之戰毀天滅地、崩碎星海,豈是凡夫俗子所能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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