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水,川流不息,一轉眼,十天過去了。


    這十天中,程坤可以說是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每天起大早,到胡大娘的鋪子裏吃早飯,然後來到師傅唐仲的兵器鋪,二話不說,開始打鐵,在火爐前一站就是一天,天黑後才能迴到樊叔家休息,然後第二天繼續。


    從最基礎開始,學習辨識礦石的優劣,如何鑄模,控製爐火的溫度,折疊鍛打的技法……不同的兵器,打造的方法也不盡相同,再平凡的技藝也有其玄妙之處。程坤第一次知道,原來古人打造一件兵刃是這麽的麻煩。


    他覺得,等自己出師後,就可以給自己掛一個武器大師的成就了,會用不算什麽,自己會打才真的屌!


    因為要學的東西太多,所以即使程坤進度已經照比常人快出很多,距離獨自打造出一件合格的兵刃還有很遠。他也不去想這些,每天沉下心來與鐵和火打交道,渾然沒有小孩子該有的躁動。


    這十天中,唐仲就一直待在程坤身邊,隨時指出他的錯誤。反正他的兵器鋪一天裏也見不到幾個人,現在幹脆關了。他的兵器鋪中有許多曆史上的神兵的仿製品,刀劍更是占了大多數。像程羆之前見到的大夏龍雀,還有諸如湛瀘、泰阿、七星龍淵等等……


    當程坤做出一件成品之後,唐仲就會拿出一把與之對照,詳細講解這些神兵背後展現出的名匠的智慧,讓他找出自己的不足。


    程坤也如海綿吸水一樣將這些知識記在心裏,十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將鍛造的每一個過程爛熟於心。


    用唐仲的話來說,現在程坤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學徒了,至於什麽時候能出師,隻有等他慢慢積累經驗了。因為在鍛造的過程裏麵,有太多的地方是用言語講不清楚的,隻能自己在實踐中慢慢體會,所以程坤苦逼的生活還要繼續。


    但這樣的生活畢竟太過枯燥,每天叮叮當當地打個不停,實在沒什麽樂趣,而且旁邊連個妹子都沒有,雖然程坤自控力很強,一直堅持著,但他的效率還是在無形中降低。


    這一天,當程坤第三次因用力不均導致劍胚被廢後,唐仲看出來程坤的心已經有些不靜了,他站起來阻止程坤繼續,“好了,今天先到這裏吧。”


    唐仲看著程坤,眼神裏並沒有責怪,當初他自己學習鍛造時,才堅持了不到三天,這之後還要師父拿著棍子逼著才行,相比之下,程坤表現的已經很好了,能有這樣的徒弟,他連做夢都會笑醒。


    他決定讓徒弟休息一會兒,順便露一手,好讓這小子知道自己可不是隨便找個差事折騰他。


    示意程坤走開後,唐仲站到了鐵爐前,將上衣脫下,露出寬闊的脊背,虎背熊腰,肌肉虯結,將男人的陽剛之美展現的淋漓盡致,若是被後世那些癡女看到,非得留著口水撲上來不可。


    將已經廢掉的劍胚扔掉,唐仲又取出幾塊礦石,熔鑄後倒入模具裏,很快,又一個劍胚成形,“徒兒,鼓風。,今天師傅給你當麵演示一次,能學到多少,就全在於你自己了。”


    用鐵鉗將劍胚固定好之後,唐仲當即揮錘,隻聽“噹”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劍胚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變薄,一股無形的氣浪以錘劍交擊處為中心,裹挾著迸濺的火花衝向四周,煙塵四起,這場麵可比後世的五毛特效牛逼多了。


    隨著發力,唐仲全身的骨骼像放鞭一樣一陣“劈啪”作響,整個人也拔高了兩寸,裸露在外麵的身體皮膚迅速變成了鐵青之色,皮膚下麵無數微小的肌肉筋絡像水銀一樣流動著,看上去仿佛為他罩上了一件鐵衣,給人以無堅不摧之感。


    “臥……槽!”程坤忍不住爆了粗口。


    程坤就站在唐仲身側,見到這非人的一幕,大腦頓時宕機,眼珠子瞪得都快飛出來了,這是什麽情況?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觀崩潰了一半,兩輩子加起來三十多年積累起的對世界的認知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這一錘的力量,就是他前世全盛時也有所不及。程坤能很明顯的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唐仲身體裏湧動,這才是他力量的根源。


    他腦海中一時間閃過很多詞匯:“真氣?真元?鬥氣?……嗯,應該不是鬥氣,身上沒有光啊!”不論是什麽,這肯定不是身體先天具有的力量。


    實際上,他心裏已經隱約知曉了答案。


    前世的中國,武俠一直是無數人深埋心底的情結,但人們隻能在大師們的作品中體會那種縱橫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現實中誰也沒有見到過能夠飛簷走壁,舉手投足氣勁橫飛的高手。但現在,自己好像已經親眼見到了。


    不管程坤心裏是如何的驚濤駭浪,他手上還是在機械的鼓著風,在升騰的爐溫下,唐仲將手裏的劍胚反複折疊鍛打,直至成型,這才施施然地完成了淬火。至此,一把劍就算大體完成了,後續的研磨開鋒,雕琢紋飾可以慢慢來。


    他看著目光有些失神的程坤,臉上有些得意:“怎麽樣,小子,知道自己還差得遠了吧。你師父我苦練十餘載,方至鐵衣罩身的境界,如果能再進一步,罡氣外放也並不遙遠,《鐵衣訣》到此可以說是練到頭了,就連彭將軍這樣的奇才也是在三十歲之後才達到這一步。”


    程坤看著師傅,小臉前所未有的嚴肅:“師傅,這世上像你一樣的人有多少?”


    唐仲也想借著這個機會讓程坤了解一些常識,因而也沒有隱瞞:“不論是何種功法,內修或是外練,想要練到真氣自生都不是那麽容易的,隻是第一步築基就足以攔下七成的人,後麵還有通脈,玄關,以及隻在傳說裏有記載,凡世不存的斬屍之境,每一步都是難上加難。更何況,這世間幾乎所有的功法都被高門大派把持,平民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也就是在軍中,可以通過軍功換取。”


    程坤聽著,很容易就理解了,這些武功心法就如同後世的槍支彈藥,受到管製是必然的。常人一旦獲得了超人的力量,隨之而來的便是失控的欲望,很少有人能不迷失。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古人早就明白這一點。這也難怪,程坤長這麽大,才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力量。


    唐仲又跟他說了一些基本的常識,見天色變暗了,這才口幹舌燥的停下。他把自己打的劍交給程坤,最後說了一句:“拿迴去好好琢磨吧,你現在已經不需要在練習這些基礎,從明天開始,你每天隻需要打造一把兵刃即可,靜下心來才能有收獲。”


    ……


    夜裏,程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睡。他借著月光仔細打量著唐仲送他的那把劍。


    鐵劍長約三尺,劍身黝黑,看上去樸實無華,但實際上通體渾然如一,若與其它劍器相擊,程坤相信,斷折的一定不會是這一把。他猜測著,或許《鐵衣訣》的修煉也正如此劍,由一塊凡鐵經由各種錘煉,最後蛻變升華。


    白天師傅鍛劍時的樣子又在他腦海中清晰地浮現,這樣強大的力量讓他熱血沸騰。


    平日裏別看程坤表現的如何放蕩不羈,他骨子裏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武癡”。事實上,沒有這份對武道的癡迷,他也不可能取得太大的成就。


    前世程坤拳術修為已至化勁,更是精擅實戰,在與別派高手大大小小的三十餘戰中,皆戰而勝之。各門各派的拳法見識了不少,但他始終沒能更進一步。這才投身軍隊,想在戰場上,有所進益。


    結果呢,他既成功了也失敗了。經過炮火的洗禮,生死的打磨,他的精神狀態達到了一個巔峰,誠可謂是:能動能靜,拳道之聖。


    但就算這樣,他還是沒能突破化勁,前輩們在著作中提到的抱丹之境好像隻是鏡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更不用說還在其上的先天罡氣,乃至於“打破虛空,見證身神”了。


    莫名地重生到這個世界後,他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可是,也許他可以將身體打磨得更加完美,但對於抱丹,他還是沒有一點信心。


    無數個夜裏,他幾乎已經絕望,想要放棄了。無論通往武道巔峰的道路有多麽崎嶇艱險,他都能甘之如飴。但是如果此身已立於懸崖之上,前方連路都沒有,又能怎麽樣呢!


    直到今天,師傅唐仲向他展示了真氣的存在,仿佛在他眼前推開了一扇大門,門後是一個廣闊無邊,隱藏著無數誘人風景的新世界。讓他為之心馳神往,恨不能下一秒就投身其中。


    旁人很難想象,他的內心是如何的欣喜若狂,生怕眼前所見隻是一場夢境。


    這一夜,程坤很晚才睡著,而且還很少見地做了夢。夢裏他夢見自己修煉九陰真經、降龍十八掌……諸般絕學,大殺四方,他的嘴角也流出了一條晶瑩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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