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入口有專門為客人儲存衣服或包的地方，嚴拓拿著衣服過去，正好有客人在取衣服，他側身在旁邊等著。不知道是不是會場的暖氣確實太足，烘得手裏的衣服都帶了溫度。嚴拓有些出神，腦海裏閃過程延林的臉，以及他和路辰交談時的畫麵。看起來很登對。出色的人就是要和出色的人站在一起才般配。視線落在手裏的外套上，嚴拓小心翼翼抬起胳膊，放到鼻尖下輕嗅了下。有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噴了香水還是在其他地方染上的，但很好聞。“好了，這邊。”前麵的客人取好衣服走了，嚴拓把衣服遞過去，換迴來一個小卡扣。按理說這個小卡扣應該交給程延林，這樣他離場的時候才能來這裏取衣服。但不想去，也不想看他和路辰站在一起的畫麵。嚴拓覺得自己心裏很陰暗，和他的人一樣，都是一灘肮髒的爛泥。於是他把卡扣交給其他服務生，讓對方幫忙轉交給路辰，反正路辰和程延林在一起，給誰都一樣的。到了六點，雖然不會往外趕客人，但會場也不再接受新的客人，這意味著嚴拓和周競可以下班了。他們迴到更衣室，周競大喇喇脫掉製服，身上隻留了件四角內褲。“終於可以脫掉了，穿一天製服別扭死了，怕弄皺了都不敢隨便坐下。”周競從衣櫃拿出原本的衣服套上，轉過身對嚴拓說：“雜物間應該沒人，你去換衣服吧，我在外麵幫你看著。”對於他的貼心，嚴拓說了聲謝謝，抱著衣服轉身朝角落走去。周競如他所說，守在門口提防其他人誤闖，盡管根本不會有人誤闖。等嚴拓換好出來，他立刻問：“吃火鍋去？”不知道他是對火鍋執念太深，還是對要和嚴拓一起吃飯的執念太深，總之這種繩鋸木斷的堅持難免讓嚴拓有些鬆動。就在他即將答應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低頭看了眼來電人，嚴拓的臉色變了變。“怎麽了？”周競在旁邊問，“去不去吃啊火鍋，去的話我打電話定個位置，不然等下得排隊。”“我就不去了，不好意思，”嚴拓對周競說，“我出去接個電話。”嚴拓一直走到樓梯間才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對麵就掛斷了電話。他看了眼手機屏幕，又放到耳朵上聽了兩秒，確定電話是被掛斷了才有些發愣地垂下手。是因為他電話接得太慢，所以不高興了嗎？還是打錯了？聽到他的聲音才發現，所以直接掛斷了。在嚴拓愣神的時候，錯落的樓梯處傳來皮鞋踩在台階上的清響音，緊接著程延林從上麵走下來，停在第三個台階上，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站著。“下班了嗎？”程延林獨有的嗓音在空洞的樓梯間來迴遊蕩，傳進嚴拓耳朵後，又輕飄飄散落在空氣中。嚴拓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應該不算好看，嗓子擠壓過的聲音也不夠自然。“嗯。”“我這邊也結束了，正好順路一起迴去。”程延林說。“不用了，我自己迴去也可以。”麵對程延林嚴拓總是在拒絕，拒絕見麵，拒絕聯係，拒絕到他的公司上班，拒絕坐同一輛車。“順路。”程延林強調著，踏下最後幾個台階，走到嚴拓麵前。他們之間隻隔了不到半米的距離，嚴拓的鼻腔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和外套上的味道相同，這讓他有些走神。到底用的哪款香水？見嚴拓半天不迴答，程延林皺了下眉，又問了一遍：“嗯？”嚴拓被喚迴注意力，視線落在程延林的臉上，喉結動了動：“應該不順路，我和別人約了吃火鍋。”“火鍋？”程延林點點頭，“正好我也沒吃飯，帶上我吧。”不要。這麽簡單的兩個字對嚴拓來說卻很難說出來，他有些苦惱地皺起眉，覺得自己很沒用。然而不等他拒絕，程延林已經從他身邊走過去，推開樓梯間的門，迴頭說：“走吧。”嚴拓沉默跟在後麵，心中進行著一場除他以外誰也不知道但卻格外激烈的天人交戰。到了更衣室門口，嚴拓在程延林眼神的示意下推開門，卻沒看見周競。找了一圈確定周競已經走了，他迴到門口對程延林說：“人走了，火鍋不吃了吧。”“那就我們兩個吃。”程延林的語氣不容拒絕。嚴拓迎上程延林漆黑的眼底，對視了一秒後才移開目光，小聲問：“為什麽啊？”“需要理由？”程延林反問。確實不需要理由，救命恩人要和自己吃飯，正常人不說感恩戴德至少也該歡欣鼓舞地應邀，隻有嚴拓才會這麽白眼狼。他們沉默走出會場，沒等程延林開口說話，路辰的身影就出現在不遠處。路辰找了程延林半天，手裏拿著取出來的外套，快走幾步過來：“程哥，到處沒找到你，你去哪裏了？”程延林接過外套，放在左胳膊上搭著，沒迴答他的問題：“怎麽了？”路辰剛要開口，注意到看到旁邊的嚴拓，認出是剛剛的服務生，語氣有些訝異：“好巧，是你。”他的親和力是與生俱來的，即便知道臉上的笑容對待任何人都一樣，也絲毫不會讓人虛假或者不適。嚴拓和他有著雲泥之別。“今天工作感覺怎麽樣？程哥很擔心你被欺負，剛剛問了我好多問題，就怕你在我們這裏工作會受欺負。”路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全包在我身上的姿態：“如果真的有什麽不滿可以跟我說，我會替你出頭的。”“沒有，都挺好的。”嚴拓搖搖頭。“真的嗎？”路辰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程哥以為我是黑心老板。”程哥，叫起來聽著很親密。嚴拓不受控製地側頭偷偷看了眼，看見程延林的臉上沒什麽表情，沒有不高興也沒笑。他收迴視線，莫名抬起手輕輕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停車場有人在喊路辰，他轉身應了聲，迴頭對程延林說：“等下我們要舉辦慶功宴，程哥你會來吧？”說完他也一並邀請嚴拓：“一起來慶祝吧，就當放鬆放鬆。”嚴拓搖頭，表明自己不去。“我也去不了。”程延林說。“啊....”路辰看上去並不意外嚴拓不去，隻是對程延林的拒絕感到有些失落。程延林指了下嚴拓，向路辰解釋：“我們約好了去吃飯。”路辰露出一副原來這樣的表情啊，說：“慶功宴也準備了很多好吃的，你們來一起吃嘛，楊哥已經先出發過去了。”平常喝酒應酬楊如東這個老東西都是能躲就躲，全推給程延林去，結果小帥哥的慶功宴倒是去的比誰都積極。程延林側過頭，用並不避諱的音量問嚴拓：“你想去嗎？”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問自己，但嚴拓還是如實說：“不想。”話音剛落，程延林就對路辰說：“我們不去了，祝賀你畫展辦得成功，晚上玩得開心點。”都說到這裏了，路辰不好再厚著臉皮邀請，跟他們揮手拜拜，轉身去坐車了。“我們也走吧。”程延林對嚴拓說。嚴拓站著不動，程延林去把車開到他麵前，降下副駕駛的車窗說：“上車。”兩個字卻有奇效，嚴拓結束了腦中激烈的交戰，乖乖上了車。--------------------拓，勸你聽話，不然以後可能要追夫明天也更哦~第30章 “既然你沒有想吃的，我就隨便選了。”程延林啟動車，手扶著方向盤。嚴拓偏頭看向車外，語氣不太自然：“嗯。”程延林挑了家火鍋店，起承轉合火鍋，今天命裏注定逃脫不掉。新開的火鍋店很火爆，甚至還有網紅來探店，舉著手機在店裏四處拍攝介紹的視頻。程延林要了個包廂，穿過熙攘的人群走進去，隔著一道門依舊能聽到外麵喧囂的吵鬧聲。等上菜的間隙，程延林把襯衫袖子挽起來，露出小臂漂亮的肌肉線條。“最近怎麽樣？”他語氣熟稔，像是兩人沒有過上一次不愉快的見麵。嚴拓老實迴答：“挺好的。”“怎麽開始幹兼職了？”“還沒有找到正式工作。”“之前我的提議依舊有效。”“謝謝，但不用了。”“為什麽，不想見到我？”嚴拓抬起頭，能看到程延林的視線直直看向自己，包廂就這麽大，一點可逃脫的餘地都沒有。他覺得嗓子有些幹，拿起茶杯喝了口泡得很濃甚至有些苦的茶水，然後才否認道：“不是。”“那是為什麽，自尊心受不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