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拍了下驚堂木,高聲道:“今日,重審相府千金夏荷被殺一案。”


    方大人又把案件經過宣讀一遍:“三個月前,相府千金夏荷,被發現死於荒外。近日,有人寫了封信到官府告密。經過本官調查取證,找到了一名人證。”方大人停頓了下,看向東方紅:“東方大人,把證人帶上堂來。”


    東方紅下去後,很快將證人帶了上來。


    是一位身著布衣的樵夫,他看見陸浩,有些瑟瑟發抖。


    方大人看著證人,正色道:“老漢,你不必驚慌。盡管把你所見所聞如實說出來。我會護你周全。”


    樵夫指著陸浩激動道:“大人。我確定兇手就是此人沒錯。”


    方大人捋了捋胡子,鏗鏘有力地聲音響起:“老漢。不必著急,把事情慢慢說清楚。”


    “是。大人。”


    老漢緩緩道來:


    三月前的一天,他砍柴歸來,正好躲進草叢中拉肚子。恰巧看見遠處一頂官轎抬來,一個丫鬟跟隨在轎旁。從道上經過時,一夥山賊攔住了官轎的去路。


    四個轎夫看見情況不妙,放下轎子四處逃竄,被幾個小賊當場所殺。那丫鬟被嚇暈了過去。


    坐在轎子裏的一個胖胖的姑娘,掀開轎簾往外探出頭,一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為首的那人惡狠狠道:“把金絲軟甲交出來,不然一刀殺了你。”


    那胖姑娘絲毫無懼色,挑釁道:”大膽小賊。你們知道不知道,我是誰?告訴你們,我是相府千金。你居然搶劫搶到我頭上來了。找死。“


    那人上前搜了她的身,並未找到那個什麽東西。


    這時,那個轎子裏的胖姑娘,破口大罵:“你們給我等著瞧。我一定會報官把你們抓起來治罪。”


    話裏是赤裸裸的威脅與挑釁。


    為首的那人怒氣衝天,一刀把她殺了。


    那人眉心有顆痣,他的手下喊他‘陸寨主’。


    就是他。


    樵夫指著陸浩,一臉堅定。


    陸浩聽完樵夫的指控,思緒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他當初不過是因為金絲軟甲。哪想到她真是相府千金。都怪自己以前作惡多端,善惡到頭終有報。


    他自從愛上煙香,就想棄惡從善,重新做人。他早就厭惡了當山賊的日子,奈何,老天卻不肯放過他。


    堂上,相爺一直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早就不把夏荷的事放在心上了,破不破案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他一心隻想著親生女兒紀文萱,能快點從拒婚的陰影中走出來。


    方大人又拍了下驚堂木,看著陸浩,高聲道:“陸浩,你對樵夫指控,可有什麽辯解的嗎?”


    “大人。我認罪。”陸浩低垂著頭,麵無表情道。


    堂下一片嘩然。觀眾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水脈,遲樂,蘭綾玉皆是張開了嘴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陸采兒聽到陸浩承認自己是殺人兇手,像遭五雷轟頂。她呆呆地立在那兒,腦海裏驚濤駭浪,感到自己渾身驟然一冷。陸浩殺了夏荷?怎麽會這樣?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師爺已經把狀紙寫好了。東方紅把狀紙拿給了陸浩,陸浩當堂簽字畫押。


    最後方大人站了起來,拍驚堂木,鄭重宣判:“陸浩殺害夏荷一案,水落石出。犯人陸浩已招供。判決三日後,於彩霞街行斬刑。退堂!”


    對於這樣的判決,陸浩隻是聽過,並無半點異議,再沒發過隻言片語,被東方紅押走了。


    倒是陸采兒,她仿佛從雲端墜落深淵,渾身冷汗潺潺,嘴唇慘白緊閉,抑止住了要發出來的唿喚。


    人群紛紛退去,相爺也起身迴府。


    陸采兒在衙門大門口等了許久,才等到東方紅。


    她看到東方紅從衙門裏走出來,行色匆匆,用焦急的聲音喚道:“東方爺,請留步。”


    東方紅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道:“陸姑娘?好久不見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東方爺,可否讓我見陸浩一麵?”陸采兒咬了咬嘴唇,皺著眉頭說。


    陸采兒心情沉重,一臉愁雲慘霧。


    東方紅好奇地盯著她,目光一轉,問道:“你跟陸浩是什麽關係?”


    陸采兒不再瞞他。陸浩如今被判了死刑,還有什麽比這更令人絕望的事呢?她迫切希望能見他一麵,詢問這件事,好再做打算。


    “實不相瞞。陸浩是我胞兄。東方爺可還記得,幾月前,有人送了封信給你。讓你前去陸家寨搭救楚天闊?”


    “記得。陸姑娘,莫非你……?”東方紅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她就是寫信通知他的人?


    陸采兒深唿吸一口氣,幽幽道:“沒錯。那封信是我所寫。陸家寨的一個兄弟告訴我,我哥受人唆使,擄走煙香,要對付楚天闊。那時候我就在想,楚天闊武功高強,才智過人。我哥跟他作對不會有好下場。所以我寫信通知了你。”


    “陸姑娘深明大義,懂得知進退。實在令人佩服。”東方紅眉毛一豎,盛讚道。


    安靜了片刻,陸采兒愁眉不展,忐忑問道:“東方爺,是否能讓我們兄妹見上一麵?”她滿腔淒苦,言語裏飽含哀求。


    東方紅點頭微笑:“陸姑娘,請隨我來。”他雖嚴肅,公事公辦,卻非不講情分的人。陸浩已判了死刑,打入大牢。他跟陸采兒是親人,親人探監人之常情。


    陸采兒隨東方紅前往,往東轉彎,穿過中堂,路過大院,就看見了關押犯人的牢房。


    剛進牢房,一股惡臭撲鼻而來。牢房裏臭氣衝天,聞之欲嘔,都是黴味夾雜著犯人糞便的臭味。


    老鼠,蟑螂,蛆蟲在地上爬啊爬,令人毛骨悚然。


    牢房裏到處是哀嚎聲,許多犯人看見有人來,趴在鐵欄邊看,目光呆滯。


    整個牢房十分昏暗,隻有兩邊幾盞油燈閃著微弱的光。這裏常年不見天日,連空氣都是渾濁的。一個正常人待著一會兒也受不了。關在這裏的人,可能一輩子也出不去了。


    這裏不光充滿壓抑的氣息,還有一種死亡的氣息。


    陸采兒扯著裙擺,掂著腳,艱難地走到牢房裏盡頭,這才看見陸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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