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來到聚義山莊。遠遠就看見正大門吊著個‘奠’字大燈籠。前來吊唁的賓客絡繹不絕,整個山莊沉浸在辦喪事的悲痛中,亂成一鍋粥。門口竟沒有設置守衛,楚天闊很容易混了進去。大堂外的院子搭著靈棚,用數層席箔裏外包嚴。外觀上看,宏偉壯麗,猶如宮殿,使人望之,哀戚之情就油然而生。


    靈前安放著一張桌子,懸掛白桌衣,桌上擺著供品、香爐、蠟台和長明燈等。


    靈堂上女眷們悲泣哭聲,洋溢著整個靈堂。


    靈柩就停放在靈前。


    滿堂皆白。


    紀文萱披麻戴孝跪在靈案邊陪祭,哭得撕心裂肺,邊哭邊往盆裏扔紙錢。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哭得紅腫,紅腫得像兩顆熟透了的櫻桃。她冷冰冰地跪在那裏,一臉憔悴。


    楚天闊用敏銳的目光審視著她。看她那悲痛欲絕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難道,紀正真的死了?


    他默默走到紀文萱身邊,輕咳幾聲,悄聲說:“文萱,可否借一步說話?”


    紀文萱抬頭,看清麵前的人是楚天闊,臉色異樣地悲戚、沉痛,像嚴冰一樣凍結,像岩石一樣冷峻。淚膜底下的眼珠閃著猛獸似的光芒。她的眼中充滿憎恨,似乎要把楚天闊撕成碎片。


    楚天闊並沒有等到她的迴答,等到的卻是她拔出來隨身的劍。一陣忿恨的烈焰在她心裏直冒起來,她不容分說,舉著劍,直直向楚天闊刺去。


    他並沒有躲閃,而是伸出左手握住了劍鋒,鋒利的劍刃瞬時插入掌心,頓時一陣錐心之痛襲來。鮮血洶湧而出,順著劍沿滴滴答答的落下來。


    紀文萱呆立片刻,大驚失色。她握著劍柄的手在痙攣,聲音顫抖著:“你為什麽要殺我爹?”


    此時,山莊裏的人,全都圍了過來,個個手握兵器,挺直軀體做出攻擊的姿勢.充滿敵意地瞪著楚天闊,等著紀文萱發號施令。


    楚天闊閉上眼睛,閑閑說道:“我今天來,就是要解釋這件事的。連你也認為你爹是我殺的?”


    紀文萱冷靜下來,心想,如果爹真是他殺的,他為什麽要在這種情況下上門來?或許他有什麽難言之隱?朋友一場,不如先聽聽他的狡辯。


    “你放手。”她急忙喊道。


    楚天闊臉上一陣抽動,似乎是笑了一下,握著劍鋒的手卻不肯放。


    “楚天闊,求你放手。我聽你的解釋。”紀文萱呆呆地看著楚天闊,哀求著。


    堂上的人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徒手握著劍刃的人,就是懷扇公子楚天闊。難怪行事有著異於常人的果敢與決意,不免對他另眼相看。紛紛向後退了幾步。


    楚天闊聞言,鬆開了手,臉上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


    紀文萱一眼瞥見他血肉模糊的手掌,一種複雜的情緒湧出,既難受又心疼。不免在心裏責怪自己剛才的衝動,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傷人。她頹然地鬆開手,任那把長劍掉落地上。


    “楚公子,請隨我來。”


    紀文萱領著楚天闊,避開眾多賓客與下人,來到後院一處僻靜角落。


    “文萱,金絲軟甲的事,你告訴過誰?”楚天闊問道,銳利的眼神盯著紀文萱。


    紀文萱有些為難道,但還是決定說實話:“我爹問過我。我對他提過此事。為此他還狠狠責備過我。”


    女子在心上人麵前,就是撒不了謊。


    楚天闊心道:那就難怪了。之前荷花島一波又一波的人前去,雖然有些是奔著金絲軟甲而去,但顯然,背後有人在操作著一切。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能號召武林的紀盟主。那麽,他也極有可能通過炸死,而達到陷害他的目的。


    楚天闊追問道:“你可以詳細跟我說說你爹遇害的經過嗎?”


    紀文萱臉色蒼白而苦悶,聲音充滿悲憤:“三天前的夜裏,有一刺客,潛入我爹房中。趁我爹熟睡之時,把他殺了。他殺人後逃跑之時,被管家撞見。然而,此人武功了得,竟能逃過山莊眾人的追捕,逃出聚義山莊。”


    楚天闊眼睛慢慢亮了,嘴角浮起一絲淺笑:“照你這麽描述,此人熟悉聚義山莊地形,而且武功厲害。”


    紀文萱接口道:“沒錯。官府派人來檢驗過,確定我爹死於內力下。能有此深厚內力的,除了你還有誰?而且我爹死時,地上掉落一條繡有‘懷扇公子’字樣的絲帕。種種矛頭都指向你,你還有什麽辯解的?”


    楚天闊很是驚訝。誰有這麽高深的內力,能殺得了紀盟主?難道是之前自己內力傷了紀盟主,助了兇手一臂之力?他很快否定了這種推測。聽起來,更像是紀盟主自編自演的一出鬧劇。


    真是賊喊捉賊。


    楚天闊苦笑道:“你若真相信你爹是我殺的,你又何必來這裏聽我廢話?”


    紀文萱幽幽道:“我不信你會殺我爹。”


    楚天闊點點頭,看向紀文萱:“自從那次與你爹見麵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楚天闊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爹神功蓋世,當今武林,有幾人殺得了他?”


    紀文萱聞言愕然,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眼睛看了看楚天闊道:“你是說我爹可能沒死?”


    楚天闊點點頭,把今天來此的目的大膽地說了出來:“紀盟主應該沒死,靈柩裏的是另有其人。如果你不信,可以叫人開棺驗屍。”


    紀文萱變得目瞪口呆,好像頭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的表情。他這麽肯定爹沒死,一種純然的快樂情緒就像酒精在血管裏一樣;開始把半癡半呆轉化成興奮的暈眩,又仿佛一道清清的溪水從心上潺潺流過。


    紀文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對自己的猜測,有幾成把握?”


    “十成。”楚天闊斬釘截鐵地迴答。


    爹可能沒死?如果爹還活著,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她忽然笑了.從唇上,臉上,波及身上,發出一股春風,使人心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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