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扇殊失落地低下頭，扯扯自己與他們同樣的衣裳。
“我看起來肯定像一顆桃子吧。”
“走吧。”
那領路的婆子冷硬的聲音再次響起。
沈扇殊無精打采地跟在她身後。
祁白走到她身旁，輕聲問。
“你怎麽了？”
沈扇殊抬頭看她明淨清麗的臉龐，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他這副身材，別人是怎麽把他認成女人的。”
她低頭囁嚅道。
蘇鼎微微彎下腰。
“有臉就行，身材並不重要。哪像你，穿得像一顆新鮮的桃子。”
話音未落，沈扇殊“哇”地哭出來，直接越過那個婆子，衝在了最前麵。
後麵的三人一臉懵。
最後還是那婆子怕她亂躥驚擾了其他客人，跑上前去把她給拽住了。
沈三倒也很快平靜了下來。這個世上人與人之間都有差距，自己和他們的差距隻不過大了一點，額，可能也不隻一點，但又有什麽關係，我又沒想過要成為什麽蓋世大英雄。有人可以仰望，可以崇拜，反倒覺得這個世界充滿斑斕的光彩，不那麽單調無趣，而且，這也不妨礙我做一個快樂的自己啊。
想通了的沈扇殊重又高興了起來，哼著歌兒一路前行。其餘三人都默默離她遠了一步。
隨著喧囂聲撲麵而來，他們最後停在了半山腰的竹屋外。
相比山腳下一副戒備森嚴的架勢，山上看起來，反倒沒有崗哨，隻在門口站著幾個粗使婆子。
見到祁白等人，她們也沒並說話，隻上來將手裏的酒盤給他們每人手裏塞一個，然後繼續退迴去站好，像一樁樁行走的木頭。
三人端著酒盤，跟著先頭那位婆子走進竹屋。
門甫一打開，各路聲音裹挾著酒水佳肴味直麵而來，衝得人頭暈。
這間竹屋占麵很廣，幾乎將整個半山腰的平地都圈了進去。周圍用整齊的高達十幾米的竹子圍起來，頭頂用竹篾簡單覆蓋，隻在中間留了一個圈，供采光使用。屋子太大，燈光無法照滿所有的空間，於是隻在人群聚集處點了燈。
裏麵布滿了形形色色各路人馬，像是眾多門派聚會。中間左右兩側各擺了十張凳子，坐著各門派看起來稍有頭臉的人。除了正中留了一條通道，其餘地方到處都站著人，桌宴剛撤，侍女正穿梭其間，為他們斟茶倒酒。
沈扇殊低著頭，一雙眼睛卻骨碌碌地四處亂轉。
“他們倒是不講究，站著都能拚酒。誒誒，那個人……”
祁白順著她的視線掃了一眼。
這些侍女有不少生麵孔，也有一些倒還有些印象，是一同被綁過來的，沒想到竟是做了侍女。
不過，既是做侍女，也算是亂世裏的一門營生，買來即可，何必做那綁匪行徑呢？
正思忖間，他們已跟著婆子從側麵一路走到了最前麵的主位旁。
主位上的人正一手酒壺，一手酒杯，和旁人把酒言歡。
“老爺，人帶來了。”
那人聽了，轉過身來。
一張國字臉，下巴留長髯，眉眼端正，看著倒像是一副巋然正氣的豪傑做派，隻是
眼神流轉中，精光閃動，總覺得藏著那麽一股陰險與算計，不過隱藏得很好。
他放下手上的東西，隨意地揮揮手，那婆子躬身退出了竹屋。
認真看了看祁白等人，他微微點了點頭，迴身看了身後的小廝一眼，那小廝會意，轉身進入了主位之後的屏風裏。
直到此時，祁白三人才留意到主位之後竟然還有一處屏風。
也難怪，此處隻在主位兩側掌了燈，一展萬裏河山的屏風隱在不遠處的黑暗裏。再站遠一點，壓根兒不會看到這裏竟然還有屏風。就算注意到了，這幫人大概也隻腹誹這家主人非要附庸風雅，不分時地得擺譜拿喬吧。
很快，那小廝就出來了，麵色難看，身後跟著一人。同樣是小廝打扮，那人神情從容，身板筆直，對著主位上的人端正行了禮，說起話來也不卑不亢。
“我家主子說，眼下這時刻，謝莊主還是將心放在正事上，不用學那諂媚的醃臢模樣。事成之後，自然有您的好處，美人兒什麽的，還請謝莊主分清時候，自行享用吧。”
短短幾句話，說得那謝莊主臉上清一陣白一陣，尷尬地應道。
“是是是。”
“謝莊主，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樂舞也看夠了，該說正事了。”
“是是是。”
客氣地送走那名小廝，那謝莊主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迴頭不耐煩地衝祁白三人揮手，讓他們退下。
三人毫不猶豫，掉頭就走。
待歌舞停下，樂舞班子退走，侍女小廝等閑雜人等也一並退出後，謝無謙站起身，朝眾人拱手示意。
“各位英雄好漢，承蒙諸位看得起老夫，不辭舟車勞頓，千裏迢迢趕到這荒涼偏僻之地，參加老夫的聚會，老夫實在是感激不盡呀。就以這杯酒，聊表謝意。”
說完，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原本還在喝酒拚酒鬧哄哄的人群聽了這話，知道要進入正題了，紛紛往房屋正中間聚攏。
“好！”
“謝莊主好酒量！”
“寶刀未老啊！”
……
謝無謙笑著朝眾人擺擺手，
“老了，不中用了。”
其他人紛紛笑著附和。
“好了，老夫也不賣關子了。今天，客人都到齊了，也該說說此次聚會的緣由了。”
場麵立時安靜了下來。
“雖說，我們在場的諸位好漢，按現在的形勢來說，分屬於不同的國家，可能各國之間，目前還不甚和睦……”
“謝莊主，我們江湖中人，談什麽國家不國家的，你就說正事唄。”
“是呀，那些個豪門勳爵什麽的，打打殺殺的，幹俺們這些江湖人什麽事？俺就不知道自己是屬於哪一國的。”
“就是。”
“是啊是啊！”
……
“嗬嗬嗬嗬，好好好，那老夫子就有話直說了。”
“不管現在這各國朝廷是怎麽個亂法，但百年前，都屬於大華這一家子吧？雖說當時大華失了天下，可據說，那是早就提前備好了一招，就等著重新起勢呐。”
“嗬嗬，謝莊主，這故事都流傳多少年了？”
“哈哈哈哈……就是，可不至今都沒有一個準確的說辭，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就是就是。”
……
謝無謙撫著胡子，笑嗬嗬地等眾人議論完，才又重新開了口。
“諸位，老夫在這荒野之地駐守了三月之久，又舍臉請大家前往一聚，若不是沒有把握的事情，又怎好勞煩大家呢？”
場麵靜了一瞬，頓時炸開了。
“難道那傳說是真的？！”
“真有寶藏？！”
……
謝無謙端過酒杯潤口，掩蓋住眼裏迸濺的精光，一抬頭，又是一副正義浩然的樣子。
“嗬嗬，是呀是呀。老夫也是無意間得到的消息，想來無福一人獨享，思來想去，還是要邀請眾兄弟，大家一同分享，老夫才能心安啊。”
“哈哈哈哈，謝莊主人品高潔，在下佩服佩服……”
“謝莊主不愧是當今武林的佼佼者，有好事都是想著我們大家的呀……”
……
眾多溢美之詞瞬息飛揚，但其中有多少出自真心，這就不得而知了。
謝無謙都一一笑著承下，等聽得差不多了，這才重新開口。
“好了好了，大家都折煞老夫了，嗬嗬……我也就不瞞各位，將自己知道的也都說與大家聽聽吧。”
“話說，這大華當年與北胡大戰後，元氣大傷，有些稍有野心的大族啊，就紛紛趁機起事，想要分而治之。這大華當時恢複元氣還來不及，騰不出手來收拾這些逆賊，這時機一過，眼看著這些賊子就發展壯大，各自稱王，想要收拾啊，都沒處下手囉……”
眾人都笑著沒說話。這種陳年舊事，大家耳朵都快聽起繭，說夢話都能說得齊整。
當初大華還一統天下之時，君主賢明，萬民擁護，家家戶戶一片和睦，幾代人共享太平盛世。
可不知從何時起，蒼嶺山以北的遊牧族北胡發展壯大，一統草原各族。時間長了，膽子肥了，竟將主意打到了大華身上，自此拉開了和大華長達十餘年的戰爭。
本來，憑著大華的國富民強，要收拾北胡用不著那麽長的時間，但不知為何，當時的大華王室仿佛心不在此，一直沒有抽出手來下狠力與北胡作戰，導致戰爭拖拖拉拉，直到舜德五年，才突然開竅了似的，力備戰。但彼時，北胡已經被養肥了，難以一口吞下……最後結局大家也都知曉了，勝是勝了，但大華此後也逐漸分裂，最終形成了現在幾國並列的局麵。
“那舜德帝像是提前預知自己的國家要完，於是將大量舉世罕見的珍寶、藥材、兵書等，通通藏了起來，把鑰匙和地圖，分別給了幾個衷心不二的大臣，囑咐他們世代看護自己手上的東西，就等有後代賢能出世，打開寶藏，重新一統河山。”
謝無謙又端起酒杯潤了潤口，眼神看向虛空。
“他們管這批寶藏，叫‘滄海遺珠’。”
周圍陷入一片沉寂。有人甚至摸了摸自己手上起的雞皮疙瘩。
寶藏事宜傳了這麽多年，這是第一次露出它的冰山一角，有眉有目。這種震撼，讓人發自靈魂深處的驚喜。
有人提前醒過神來發問。
“敢問謝莊主，是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
其他人紛紛反應過來，也望向謝無謙。
謝無謙顯然早有準備，從容笑道。
“說來也是很巧。前些日子，我打從這裏經過，竟看到有兩撥人馬在打鬥。我本不欲參與其中，但誰知這些人不長眼，以為我也是來攪局的，少不得就戰了一場。贏了後才得知，這幫人是來爭搶寶藏的，我好奇多問了兩句，才得知其中竟有當時負責搬運的勞工後人，這才探得了這些消息。”
“原來如此。”
“竟是這樣的。”
……
“諸位放心，我已在這附近逡巡了幾月。也是老天助我，最後終於在這附近，確實發現了密道。想來以我微薄之力，難以獨闖，這才思慮良久，請諸位前來相助。”
“哪裏話哪裏話……”
“應該的應該的。”
“大家知道，我謝某人最是講究公平，一旦找到寶藏，在座所有參與的人，人人有份。”
這豪邁的話語一出，下麵頓時一片熱烈沸騰，人人激動得麵紅耳赤，上趕著拍謝無謙馬屁，阿諛奉承的話幾可盛滿一條小溪。
謝無謙身心舒暢，謙遜地和眾人又談了一會兒話，這才起身。
“諸位諸位，今日之事，切記萬萬保密。恕老夫不妥，在山上山下都安排了崗位和暗哨，一旦有人擅自離開，格殺勿論。嗬嗬，這也是為了大計著想，還望各位見諒啊！今日聚會就此結束，請大家迴房休息，明日一早，我就正式開啟密道，邀請大家，一同尋寶！”
氣氛達到最熱烈，所有人幾乎都歡唿雀躍，仿佛寶藏已近在眼前。過了好一會兒，在謝無謙幾番催促下，眾人才紛紛意猶未盡，三三兩兩地離開，迴房做自己的發財夢去了。
待人走完，偌大的竹屋頓時安靜了下來。
四周空蕩蕩一片虛無，光影斑駁，留下零零散散一片黑影。風吹得山間樹林簌簌作響，月光透過屋頂滲出，打在謝無謙身上，仿佛這悠遠的時間與空間裏，隻剩他一人。
謝無謙滿足地歎口氣，閉眼迴味這眾人擁戴的滋味。
緩了一會兒，終於心滿意足地站起身，往屏風走去。
“謝莊主，您這兒客人還未走完，還是先處理了，再來見主子吧。”
“我看起來肯定像一顆桃子吧。”
“走吧。”
那領路的婆子冷硬的聲音再次響起。
沈扇殊無精打采地跟在她身後。
祁白走到她身旁，輕聲問。
“你怎麽了？”
沈扇殊抬頭看她明淨清麗的臉龐，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他這副身材，別人是怎麽把他認成女人的。”
她低頭囁嚅道。
蘇鼎微微彎下腰。
“有臉就行，身材並不重要。哪像你，穿得像一顆新鮮的桃子。”
話音未落，沈扇殊“哇”地哭出來，直接越過那個婆子，衝在了最前麵。
後麵的三人一臉懵。
最後還是那婆子怕她亂躥驚擾了其他客人，跑上前去把她給拽住了。
沈三倒也很快平靜了下來。這個世上人與人之間都有差距，自己和他們的差距隻不過大了一點，額，可能也不隻一點，但又有什麽關係，我又沒想過要成為什麽蓋世大英雄。有人可以仰望，可以崇拜，反倒覺得這個世界充滿斑斕的光彩，不那麽單調無趣，而且，這也不妨礙我做一個快樂的自己啊。
想通了的沈扇殊重又高興了起來，哼著歌兒一路前行。其餘三人都默默離她遠了一步。
隨著喧囂聲撲麵而來，他們最後停在了半山腰的竹屋外。
相比山腳下一副戒備森嚴的架勢，山上看起來，反倒沒有崗哨，隻在門口站著幾個粗使婆子。
見到祁白等人，她們也沒並說話，隻上來將手裏的酒盤給他們每人手裏塞一個，然後繼續退迴去站好，像一樁樁行走的木頭。
三人端著酒盤，跟著先頭那位婆子走進竹屋。
門甫一打開，各路聲音裹挾著酒水佳肴味直麵而來，衝得人頭暈。
這間竹屋占麵很廣，幾乎將整個半山腰的平地都圈了進去。周圍用整齊的高達十幾米的竹子圍起來，頭頂用竹篾簡單覆蓋，隻在中間留了一個圈，供采光使用。屋子太大，燈光無法照滿所有的空間，於是隻在人群聚集處點了燈。
裏麵布滿了形形色色各路人馬，像是眾多門派聚會。中間左右兩側各擺了十張凳子，坐著各門派看起來稍有頭臉的人。除了正中留了一條通道，其餘地方到處都站著人，桌宴剛撤，侍女正穿梭其間，為他們斟茶倒酒。
沈扇殊低著頭，一雙眼睛卻骨碌碌地四處亂轉。
“他們倒是不講究，站著都能拚酒。誒誒，那個人……”
祁白順著她的視線掃了一眼。
這些侍女有不少生麵孔，也有一些倒還有些印象，是一同被綁過來的，沒想到竟是做了侍女。
不過，既是做侍女，也算是亂世裏的一門營生，買來即可，何必做那綁匪行徑呢？
正思忖間，他們已跟著婆子從側麵一路走到了最前麵的主位旁。
主位上的人正一手酒壺，一手酒杯，和旁人把酒言歡。
“老爺，人帶來了。”
那人聽了，轉過身來。
一張國字臉，下巴留長髯，眉眼端正，看著倒像是一副巋然正氣的豪傑做派，隻是
眼神流轉中，精光閃動，總覺得藏著那麽一股陰險與算計，不過隱藏得很好。
他放下手上的東西，隨意地揮揮手，那婆子躬身退出了竹屋。
認真看了看祁白等人，他微微點了點頭，迴身看了身後的小廝一眼，那小廝會意，轉身進入了主位之後的屏風裏。
直到此時，祁白三人才留意到主位之後竟然還有一處屏風。
也難怪，此處隻在主位兩側掌了燈，一展萬裏河山的屏風隱在不遠處的黑暗裏。再站遠一點，壓根兒不會看到這裏竟然還有屏風。就算注意到了，這幫人大概也隻腹誹這家主人非要附庸風雅，不分時地得擺譜拿喬吧。
很快，那小廝就出來了，麵色難看，身後跟著一人。同樣是小廝打扮，那人神情從容，身板筆直，對著主位上的人端正行了禮，說起話來也不卑不亢。
“我家主子說，眼下這時刻，謝莊主還是將心放在正事上，不用學那諂媚的醃臢模樣。事成之後，自然有您的好處，美人兒什麽的，還請謝莊主分清時候，自行享用吧。”
短短幾句話，說得那謝莊主臉上清一陣白一陣，尷尬地應道。
“是是是。”
“謝莊主，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樂舞也看夠了，該說正事了。”
“是是是。”
客氣地送走那名小廝，那謝莊主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迴頭不耐煩地衝祁白三人揮手，讓他們退下。
三人毫不猶豫，掉頭就走。
待歌舞停下，樂舞班子退走，侍女小廝等閑雜人等也一並退出後，謝無謙站起身，朝眾人拱手示意。
“各位英雄好漢，承蒙諸位看得起老夫，不辭舟車勞頓，千裏迢迢趕到這荒涼偏僻之地，參加老夫的聚會，老夫實在是感激不盡呀。就以這杯酒，聊表謝意。”
說完，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原本還在喝酒拚酒鬧哄哄的人群聽了這話，知道要進入正題了，紛紛往房屋正中間聚攏。
“好！”
“謝莊主好酒量！”
“寶刀未老啊！”
……
謝無謙笑著朝眾人擺擺手，
“老了，不中用了。”
其他人紛紛笑著附和。
“好了，老夫也不賣關子了。今天，客人都到齊了，也該說說此次聚會的緣由了。”
場麵立時安靜了下來。
“雖說，我們在場的諸位好漢，按現在的形勢來說，分屬於不同的國家，可能各國之間，目前還不甚和睦……”
“謝莊主，我們江湖中人，談什麽國家不國家的，你就說正事唄。”
“是呀，那些個豪門勳爵什麽的，打打殺殺的，幹俺們這些江湖人什麽事？俺就不知道自己是屬於哪一國的。”
“就是。”
“是啊是啊！”
……
“嗬嗬嗬嗬，好好好，那老夫子就有話直說了。”
“不管現在這各國朝廷是怎麽個亂法，但百年前，都屬於大華這一家子吧？雖說當時大華失了天下，可據說，那是早就提前備好了一招，就等著重新起勢呐。”
“嗬嗬，謝莊主，這故事都流傳多少年了？”
“哈哈哈哈……就是，可不至今都沒有一個準確的說辭，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就是就是。”
……
謝無謙撫著胡子，笑嗬嗬地等眾人議論完，才又重新開了口。
“諸位，老夫在這荒野之地駐守了三月之久，又舍臉請大家前往一聚，若不是沒有把握的事情，又怎好勞煩大家呢？”
場麵靜了一瞬，頓時炸開了。
“難道那傳說是真的？！”
“真有寶藏？！”
……
謝無謙端過酒杯潤口，掩蓋住眼裏迸濺的精光，一抬頭，又是一副正義浩然的樣子。
“嗬嗬，是呀是呀。老夫也是無意間得到的消息，想來無福一人獨享，思來想去，還是要邀請眾兄弟，大家一同分享，老夫才能心安啊。”
“哈哈哈哈，謝莊主人品高潔，在下佩服佩服……”
“謝莊主不愧是當今武林的佼佼者，有好事都是想著我們大家的呀……”
……
眾多溢美之詞瞬息飛揚，但其中有多少出自真心，這就不得而知了。
謝無謙都一一笑著承下，等聽得差不多了，這才重新開口。
“好了好了，大家都折煞老夫了，嗬嗬……我也就不瞞各位，將自己知道的也都說與大家聽聽吧。”
“話說，這大華當年與北胡大戰後，元氣大傷，有些稍有野心的大族啊，就紛紛趁機起事，想要分而治之。這大華當時恢複元氣還來不及，騰不出手來收拾這些逆賊，這時機一過，眼看著這些賊子就發展壯大，各自稱王，想要收拾啊，都沒處下手囉……”
眾人都笑著沒說話。這種陳年舊事，大家耳朵都快聽起繭，說夢話都能說得齊整。
當初大華還一統天下之時，君主賢明，萬民擁護，家家戶戶一片和睦，幾代人共享太平盛世。
可不知從何時起，蒼嶺山以北的遊牧族北胡發展壯大，一統草原各族。時間長了，膽子肥了，竟將主意打到了大華身上，自此拉開了和大華長達十餘年的戰爭。
本來，憑著大華的國富民強，要收拾北胡用不著那麽長的時間，但不知為何，當時的大華王室仿佛心不在此，一直沒有抽出手來下狠力與北胡作戰，導致戰爭拖拖拉拉，直到舜德五年，才突然開竅了似的，力備戰。但彼時，北胡已經被養肥了，難以一口吞下……最後結局大家也都知曉了，勝是勝了，但大華此後也逐漸分裂，最終形成了現在幾國並列的局麵。
“那舜德帝像是提前預知自己的國家要完，於是將大量舉世罕見的珍寶、藥材、兵書等，通通藏了起來，把鑰匙和地圖，分別給了幾個衷心不二的大臣，囑咐他們世代看護自己手上的東西，就等有後代賢能出世，打開寶藏，重新一統河山。”
謝無謙又端起酒杯潤了潤口，眼神看向虛空。
“他們管這批寶藏，叫‘滄海遺珠’。”
周圍陷入一片沉寂。有人甚至摸了摸自己手上起的雞皮疙瘩。
寶藏事宜傳了這麽多年，這是第一次露出它的冰山一角，有眉有目。這種震撼，讓人發自靈魂深處的驚喜。
有人提前醒過神來發問。
“敢問謝莊主，是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
其他人紛紛反應過來，也望向謝無謙。
謝無謙顯然早有準備，從容笑道。
“說來也是很巧。前些日子，我打從這裏經過，竟看到有兩撥人馬在打鬥。我本不欲參與其中，但誰知這些人不長眼，以為我也是來攪局的，少不得就戰了一場。贏了後才得知，這幫人是來爭搶寶藏的，我好奇多問了兩句，才得知其中竟有當時負責搬運的勞工後人，這才探得了這些消息。”
“原來如此。”
“竟是這樣的。”
……
“諸位放心，我已在這附近逡巡了幾月。也是老天助我，最後終於在這附近，確實發現了密道。想來以我微薄之力，難以獨闖，這才思慮良久，請諸位前來相助。”
“哪裏話哪裏話……”
“應該的應該的。”
“大家知道，我謝某人最是講究公平，一旦找到寶藏，在座所有參與的人，人人有份。”
這豪邁的話語一出，下麵頓時一片熱烈沸騰，人人激動得麵紅耳赤，上趕著拍謝無謙馬屁，阿諛奉承的話幾可盛滿一條小溪。
謝無謙身心舒暢，謙遜地和眾人又談了一會兒話，這才起身。
“諸位諸位，今日之事，切記萬萬保密。恕老夫不妥，在山上山下都安排了崗位和暗哨，一旦有人擅自離開，格殺勿論。嗬嗬，這也是為了大計著想，還望各位見諒啊！今日聚會就此結束，請大家迴房休息，明日一早，我就正式開啟密道，邀請大家，一同尋寶！”
氣氛達到最熱烈，所有人幾乎都歡唿雀躍，仿佛寶藏已近在眼前。過了好一會兒，在謝無謙幾番催促下，眾人才紛紛意猶未盡，三三兩兩地離開，迴房做自己的發財夢去了。
待人走完，偌大的竹屋頓時安靜了下來。
四周空蕩蕩一片虛無，光影斑駁，留下零零散散一片黑影。風吹得山間樹林簌簌作響，月光透過屋頂滲出，打在謝無謙身上，仿佛這悠遠的時間與空間裏，隻剩他一人。
謝無謙滿足地歎口氣，閉眼迴味這眾人擁戴的滋味。
緩了一會兒，終於心滿意足地站起身，往屏風走去。
“謝莊主，您這兒客人還未走完，還是先處理了，再來見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