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在南海不知行蹤的人,是其中最大的變數。


    虛無之境的長殿主,這名號倒是挺響的,可是不知當年他們二人是神淵雙侍,雖是一個侍從之職,但神淵可是從未這般想過他二人的身份,外界如何說,也無關虛無之境內的事,可就這六欲未斷的幹淨,這個三界便弄來了這麽一場,宛如浮夢一生的戲碼。


    那白家公子的陣法是個契機,青兮重生到瀛洲弟子雲青兮身上也是個契機,甚至於牽絲蠱一事也是個契機,如此多的機會碰在一起,成了一個最好的時機,那最為關鍵的一點,便是眼前人了。


    “清玨可有想明白司影境殿主下界一事究竟是何緣故?”季夜神色很是認真的問著這句話,這些人口中的長殿主將事情安排的如此妥當,險些都尋不到機會牽手進去,若不是因為此時這人身在南海,這陣法又能隱藏人身上的氣息,他施下虛空幻術時,那人不可能沒有察覺,這個幻術又是不得不施展的,但願那人能從其中走出來,如此才能有後麵的事情。


    一頭白發的翩翩君子,此刻臉上的神情少了幾分往日的溫和,眼神多了三分淩厲,但是周遭的氣息不變,似乎還有幾分遮掩的很好的愉悅。


    終是座上的人抬頭,視線往這邊看來,平靜至極的臉上沒有絲毫異樣,像是剛才的幾番話沒有讓這人有一絲波動。


    慕長離的眼眸突然間變成了琥珀色,如同山河湖泊一般,天地靈氣十足,而來人幾乎是不動聲色的注意著這雙眼眸的變化,在季夜的眼底流露出絲絲了然,那不經意間嘴角出現的弧度,已是表明了一些事情。


    若是這雙眸子已經出現,如此……離最終的結果已經不遠了。


    慕長離眼底的寒凜比之冰雪更甚,可還是因為這人的話心思有了動搖,他這心中可是感覺到怒意……人微微抿緊的唇,眼眸已經一變,墨色的瞳孔如同寒淵,僅是看人的一眼,就已經是身感處於深淵。


    生了怒氣,大概是有的吧。


    腦海中浮現那人的身影……這是在虛無之境中從未有過的情緒,像是自因為長殿主的旨意下界而來時,這人與那人如此相似,但又是如此不同。


    季夜不再開口,臉上神色不顯,但強壓住心上湧上來的不知名的情緒,他在凡間數千年時間,也是未能嚐遍凡間之情,這最後一個因兩情相悅而生出的情字,男女之情……也僅能看這人與那人的造化了。


    隻願這人元神歸位的那日,不會怪罪於他出了如此的主意,將兩個都無情愛之念的人綁在了一起。


    若是不生出一段情來,這虛無之境可是迴不去的。


    在這件事情上那長殿主竟難得的與他意見相合,隻是恐那人的心思與他截然不同,但到底結果如何,還是看這兩人的。


    “虛空幻術下,那人會有如何的夢魘?”半響,座上的人才緩緩開口,聲音略微清寒,但眉眼間已經沒有了任何外露的情緒,眼底幽深一片,卻是見不出什麽心思。


    旁邊的人再是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這一個時辰竟像是過了一年,可是他心下知曉,這月不會那麽容易消失,那等待天明的人,既然不聽他所言,也該吃吃苦頭的。


    “算不得夢魘……”季夜還有些不太明白這人為何如此相問,夢魘一事聽來就讓人心下不悅,好歹那人還是他認得弟子,雖從未叫過他一句師父,但想到眼前這人當年還未對其生出情愫之時都有過如此那般維護的場麵,那這點小忙也是該幫上一幫的。


    “隻不過如同飲了浮生醉一般,睡上三日,這三日正好能想起前世今生所有發生的事。”他下手自然有分寸,在那人身上的虛空幻術並沒有起到真正的作用。


    可似乎他這解釋一通的話並未讓這人滿意,季夜看著眼前人那微微皺眉的樣子,眉眼間不覺也有了疑色,這人的心智他從來不敢小瞧,就算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那若是下了雙重虛空幻術,會如何?”這話像是一粒不起眼的小石子被投入廣無邊際的湖泊當中,泛起的漣漪可是一層蓋過一層,季夜麵色有異,但正如他對那白家公子所說的一樣,這世間未成之事難以談上天衣無縫,隻要有一絲縫隙,日後也能成為一個巨大的缺口。


    但是那人身處南海,這個陣法外麵的結界雖已經薄弱的很,可也能起到一些作用,可若問這世間還有誰懂得這虛空幻術,除去……季夜的眼神落在這人身上,但那念頭隻是一閃而過,這人不可能動手的,也就隻有如今被世間眾人仰望的虛無之境的長殿主了。


    慕長離瞧見了麵前人那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同樣不動聲色的將之收入眼底,雖說兩人現在共商的是同一件事情,但這人依舊有事隱瞞。


    “另一重虛空幻術……不可能,若是在我的幻術上有人動了手腳,我不可能然不知。”當初這幻術也是神淵在他們二人麵前施展過,又因為那人悟性極高,便也知曉了這施展的法子,之後在神淵殿主的示意下,才允了他們習得與施法。


    其實說來,他這幻術還是那人教給他的,是否就是這個緣故……季夜的臉色刹那間蒼白了些,又因為一頭白發的緣故,看樣子蒼老了不少,終是沒有想到,那人從那個時候就已經生了如此心思,難道就是為了等到這一刻。


    那眼底的嘲諷很是明顯,以前的翩翩君子此刻眼神黯淡,眉眼間的笑意已經被部抹去了,當真是沒有想到……但是,眼前人又是如何得知在他的幻術上還有人施了法。


    慕長離在這人看過來藏著幾分懷疑的目光中依舊不變半分神色,如何知曉自然有他的法子。


    “恐怕那人陷入其中的日子不止三日……”這細細說來的話又不知說給何人聽的,但是身前人聽之更是臉色一白,季夜嘴角的苦笑很是顯然,沒有想到最後還是被擺了一道,看來那人從開初就未將他當作成對手,也是……當年在虛無之境上時,這人的天賦一直在他之上,甚至於……季夜閉了眼,開始重新思慮起所有的事情。


    從司影境殿主虞青兮遭人暗算,元魄被鎖在一個結界之中,身軀被毀,竟落得如此下場,但這人最初的記憶也是用秘術給封住了,後來在那人手下,從扶桑山拿來一仙蓮重塑肉身,元魄也得以解救出來,隻是那元魄本身隻有六魄,還有被封印住的一魄,才是這人被封住的記憶。


    而那一魄按照當年的計劃,也是在眼前人手中,隻不過眼前人許是不知曉這一魄真正的用處何在。


    後來原身還未塑好,便將這元魄放入由那仙蓮做成的身軀中,待這元魄修複再另行計劃,可是意外之事不斷,就算有他暗中安排的人守在這人身邊,這人最後還是遭到暗害,身軀倒是未毀,隻是被傾注的幾千年的修為毀於一旦,最後重新化為一朵雪蓮,依照當時的約定,將會迴到扶桑山去,這元魄也是極為巧合的尋找合適的宿主,但就像是意外之中又有巧合,這元魄最後落在了瀛洲弟子雲青兮身上,而這副身子正是已經被重塑的原身。


    原是瀛洲弟子雲青兮生性不良,不知那人用的什麽法子,將一具沒有元魄的身子也能弄成如同常人一般的生活,倒是也因為性子張狂,又被治鏡閣殿主收入門下成為關門弟子,那人應該也知曉一些實情。


    瀛洲弟子中還未有誰能欺負得了這人的,直到後麵隨一行人前往蓬萊,兩仙門每三年便有一迴的修為比試,這人意外的在蓬萊遇害,其實這也本是計劃的一部分,若不如此,那成了一縷孤魂的人怎會尋到這副身軀,開初的一切計劃都是為了自然而然的發生後麵的這一切。


    二世重生為瀛洲弟子,隨後又奉師命下山修行,到這個時候整個的計劃才算是真正的開始,瀛洲弟子雲青兮與同門二人,這又是另一番局麵了。


    他所施展的虛空幻術,將這三世所經曆的串連了起來,皆是為了這人元魄與原身能夠然融合,到時候額間印記自會出現,不管當初是為何有了兩世的暗害,究其這件事情還是那人更加明白的……虛無之境的長殿主,也不是個心思單純之人。


    可是如今與他說,施展在那人身上的不止有他的虛空幻術,這已經形成的局麵,該是有了巨大的變化。


    驚訝之餘已經緩緩迴過神來的人看著座上依舊麵色不顯,似乎沒有一絲擔憂的人,季夜的臉色終究是正常起來,他花了這數千年時間,但或許那人準備的更加長遠,原本就不是可以依時間長久來判斷之事。


    “你何時懷疑過那人?”可細細迴味過來的人發現了更加重要的事情,眼前這人到底是何時開始有所懷疑的。


    慕長離的墨瞳仿佛因著這看向外麵天色的一眼而泛著幾分光澤,淡淡的紅光浮現,這月兒並不是沒有染上血色,隻有生了心魔的人才瞧得見罷了。


    與虛無之境上那些拔除情根的弟子相比,如今的他……已是生有心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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