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揮出一掌,金色的光芒將劍意擊散,帶著凜冽的掌風襲向那人。


    砰的一聲,許知淵的身體重重摔倒在地,揚起漫天塵土。


    因著突如其來的動作,刀刃又刺進了幾分,宿禹額上冒出冷汗,從喉腔裏溢出一聲悶哼。


    黎年頓時僵住了,神色恢複了清明,“玉石,把毓夏救走。”


    玉石在打通空間後,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差點喜極而泣。


    還好……還好主人是在演戲,沒有失去理智。


    “主人放心,我會保護好江毓夏的。”


    這一掌,宿禹顧著許知淵的性命,隻是用了不到半成的力道,因此許知淵搖搖晃晃便撐著長劍站了起來。


    應飛鴻緊抿著唇,雙目充血,變得異常狠厲嚇人,他低喃著下了最後一個指令。


    這一方天地的靈力起來,以許知淵為中心,像是旋渦一般,暴漲的靈力掀起強勁的氣流。


    “不對……許師兄要自曝了。”


    黎年看得分明,她唿吸一滯,下意識掙開宿禹的桎梏,往前衝去,想要阻止他的行為。


    “黎兒,迴來。”


    宿禹愣神片刻,不顧心口的疼痛,以極快的速度閃身到黎年身後,強行將她攬住。


    許知淵的修為在化神後期,自爆而亡爆發的威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噬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漆黑狠厲的眸子掃過應飛鴻,這裏所有人都被他布下的禁製困住。


    許知淵自爆死了,哪怕是他也會受到波及。


    然後在最後一刻,暴動的靈力硬生生停了下來,許知淵呆滯無神的眸子輕眨,像是茫然的孩童。


    宿禹從身後緊緊摟住黎年的腰身,不讓她再往前半步,淡漠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焦急。


    “許知淵,不要淪為他人傀儡,醒過來——”


    這一句話,伴隨著靈力的擴散,刻進許知淵的腦海裏,神魂中刻下的幾個字泛著光。


    不可叛宗!


    許知淵眨了眨眼,在這一瞬間恢複的清明,這段時日的記憶湧上心頭,他手中的劍劇烈顫抖起來。


    原來,他已經犯下這麽多錯,簡直罪不可赦。


    青光一閃,昔日斬妖除魔,匡扶正義的長劍一轉。


    劍尖對準自己的心口,靈劍認主,不斷顫動,發出悲怮的低鳴,極力往後退去,許知淵卻笑著用力刺下。


    黎年雙眸瞪大,“許師兄,不要——”


    紅色的鮮血猛的迸出,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黎年的臉色霎時蒼白如紙。


    許知淵半跪在地上,骨節分明的手掌捂在心口處,血液逐漸溢出指縫,一下下滴在地上。


    青年沾著鮮血的薄唇輕輕張開,一如從前那般,笑得恣意張揚,隻是含著幾分愧疚。


    “長老,弟子許知淵犯下大錯,不願為魔族控製,今以死謝罪。”


    宿禹眉心緊蹙,抱著黎年的手倏的緊了幾分,麵上情緒平淡至極,卻讓人感受到他深深的無力之感。


    他很清楚,應飛鴻所下的傀儡術無法可解,至死方休。


    “何至於此,你師尊從未怪過你,他托本尊帶你迴去。”宿禹嗓音有些低啞,艱澀。


    許知淵眼底的情緒猛的一顫,忍不住發著抖。


    “長老,是弟子不忠不孝,還望長老同我師尊帶一句話,是知淵愧對師尊教誨,不必為弟子之死傷心。”


    鮮紅的血越流越多,許知淵嘴角的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滴落於蒼白的下頜。


    “咳咳……黎年師妹,對不住了,若非我……毓夏師妹也不會遇險……咳咳……”你的母親也不會死……


    許知淵眼前漸漸模糊了,他迎著眼前的光亮,滿是愧疚和自責。


    黎年聲線染上哽咽,“許師兄,為什麽都要這樣………迴去就有辦法了啊…”


    肩膀微微塌下去,眉目間流露出的迷茫,好似被打破的玉瓷,黎年破碎得讓人心疼。


    許知淵唇角勾著,最後衝著少女溫朗一笑,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雙眼逐漸失去焦距,唿吸越來越微弱,最後歸於平靜。


    泛著青色光芒的靈劍發出一聲悲怮,不甘的顫動幾許,隨即徹底失去光澤。


    “許師兄!”


    黎年呆滯的看著這一幕,細密纖長的睫羽抖落下幾滴水光,砸落在宿禹骨節分明的手掌上。


    滾燙,又痛苦。


    宿禹用力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的起伏,心口的鮮血不斷漫出,眼前發黑,他也要撐不住了。


    “黎兒,振作一點,我們得盡快離開。”他俯身在黎年耳邊輕輕說著。


    黎年眨了眨眼,似乎迴過神來了,她後背衣衫處黏膩溫熱,她後知後覺發現這是宿禹的血。


    “嗬……這怎麽可能呢?”


    應飛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嘴角的笑似是不屑又似嘲笑。


    黎年聽到這聲音,身體僵了一下,隨後眼底是徹骨的殺意,瑩白的劍光咆哮而出,劍氣彌漫。


    “唔……啊……”


    劍光如流水,血影瞬間盛開,紅色斑駁如水蕩漾開。


    沉痛的哀嚎聲響徹這片宮殿,應飛鴻僵硬的低下頭,心口被貫穿而過,冷風唿唿的往裏灌。


    他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一個下場。


    應飛鴻倒下的視野中,看到了黎年居高臨下的側顏……


    黎年漠然看著這一幕,轟出一掌,將應飛鴻上方的虛魂徹底打散。


    “啪啪啪——”


    噬空雙手拍掌,像是在看好戲一般,對於應飛鴻的死沒有任何反應,眼神一勾,看向後方的宿禹。


    神色越發薄涼了,若是能將宿禹殺了,哪怕他神魂不滅,入了輪迴,這蒼生也等不到他強大。


    黎年皺了皺眉,反手揮出一掌,將噬空的掌風擊散,站在宿禹身前,將他擋住了。


    “嘖,黎年你護著宿禹?!護著一個日後拿你祭燈的人,你當真是可笑極了。”


    宿禹身體搖搖欲墜,勉強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盯著少女單薄的身影,眼眶泛著紅。


    黎年沉默著,並不做聲,視線望去,而後落在瑟縮著躲在噬空身後的初絮,眼裏沒什麽溫度。


    “主人,江毓夏已經在宮殿裏了,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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