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著眼睛裝死的黎年眼眸忽的顫抖了一下,瓷白的指尖緊攥了被角,緘口不言,打定主意裝死。


    宿禹靜靜的凝視她片刻,眼眸微漾,而後慢慢踱步,坐在床榻邊上。


    “黎兒,當真沒什麽要說的?”他下了最後一個通牒。


    黎年很清楚,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她急忙睜開眼,但仍不敢去望他,虛虛的看著空中的一個焦點。


    “師尊,我不應該讓自己受傷的,我錯了。”她快速認錯。


    宿禹眼睫微垂,指腹撫上黎年冰涼的側臉,嗓音低沉,“還有嗎?”


    黎年愣了一下,腦袋想了個遍也沒有想出來,朝他眨了眨眼,無辜又迷茫。


    宿禹靜靜打量她幾眼後,突然俯身吻住她,動作並不溫柔,帶著幾分與以往不同的急切。


    “唔……你……”


    約莫過了片刻,宿禹鼻尖微微錯開毫厘,黎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尾氤氳出紅暈。


    黎年在修為鼎盛時期都無法推開他,如今靈力暫時消散,神魂也不穩,簡直是任宿禹為所欲為。


    “你又做什麽?”


    黎年猛的推開他,警惕的坐到床榻的最裏處,緊緊貼著牆,生怕人再撲過來。


    宿禹微微皺眉,似乎是不滿黎年逃離,眉眼之間帶著幾分不悅,聞言卻是一言不發。


    隻是執著的看著她。


    黎年冷著小臉,用手背擦了擦沾著水光的嘴唇,咬牙瞪著他。


    “黎兒,元家之事,你為何從不告訴我?”


    “你若真想恢複你魂海的記憶,又何必用此方法,找我便是了。”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


    黎年眼簾低垂,頭一次見識到宿禹的敏感力,又或者說是對她的絕對了解,心下不免骸然。


    不錯,桂文山那時催動魂刺的術法,她並非全然沒有機會逃離。


    但聽聞,在神魂不穩,受到外界猛烈的攻擊下,魂海同時會動蕩,被封的記憶或許能因此打開。


    於是,黎年便這麽做了。


    “師尊,一來元家一事我亦是如今才知道,至於魂海記憶,我太想知道真相了,才出此下策。”她解釋道


    宿禹抿直了唇線,忽的攥住黎年裸露在外腳踝,將人拖到身下,禁錮在他與床榻間的方寸之地。


    “!”


    黎年眉心一跳,錯愕抬眸看向上方的人。


    “那黎兒可曾想過,若是白及沒能及時趕到,會發生什麽?”


    青年像是聽到了什麽荒唐至極的事,言語間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你要是出事了,那我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宿禹忽的閉上眼,聲音低了下來。


    “師尊,我……想要的知道的,總該要自己去得到。”


    黎年眼眸眨了眨,並未迴答宿禹的話,隻是說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但似乎又表明了他的態度。


    “告訴我便是,不過是一些記憶罷了,你要的我都會親手奉上。”


    宿禹漆黑的眸子翻湧著鋪天蓋地的濃烈情緒,拳頭緊了緊,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麽。


    黎年抬眸看著,忽的想起噬空傳給她的那句話,眼前人的愛似乎不是假的。


    太真了,真到她都要信了。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日後會親手拿著九天玄霜劍殺了她麽?


    她不清楚,不明白,亦是不懂。


    可前世真真切切的,玄霜劍亦是上古神劍,穿透心髒的痛楚,似乎還曆曆在目。


    她又怎麽敢信呢?


    “師尊,我累了,想休息。”


    黎年避開青年灼熱幽深的眸子,將臉側到一邊,不帶一絲感情說道


    宿禹輕輕眨眼,斂下心中的澀然,少女臉龐毫無血色,神魂不穩帶來的痛極為明顯。


    她該休息了。


    於是乎,宿禹轉身出了屋子,往大堂走去。


    下了樓梯,穿過過道,還未見人,便聽到了兩方爭執聲。


    客棧外聚集了很多人,一眼望過去,宛若深陷在人海之中,很是吵鬧。


    暄和微眯著眼,眼光冰寒的看了一眼被擋在客棧外的人,態度沒有絲毫的鬆懈。


    “黎年,為我宗弟子,本尊不允許任何人帶走她。”


    外頭不知是誰的聲音,很大很吵。


    “可她也是黎家主的後代,既然身為至清道體,總該承擔起責任吧,難不成要眼睜睜看著我們去死。”


    “是啊,這都什麽時候了,再拖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身為大宗弟子,更應該拯救天下蒼生,這本就是她的職責。”


    “快讓她出來,我們一定要見到她。”


    “昔日的黎家主大義,舍一人而為千萬人,身為他的女兒,本該也如此。”


    “………”


    葉湛英幾人握著劍,站在客棧門口,如同守門神一般,誰敢衝破禁製,手中長劍瞬間便能抽出。


    他們聽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幾乎控製不住手中的劍,頭一次覺得他們保護的人,是如此自私。


    宿禹一身白衣,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


    所有人竊竊私語的話,都被他聽到耳中,眼裏越發的冷凝,神色浮現出一抹冰涼。


    他隻是靜靜的站著,身上散發著的凜冽讓眾人漸漸息了聲音,一個個梗著脖子,卻不敢再說什麽。


    他們很清楚,暄和尊者與玉闕仙尊兩大人物在這裏,他們連人也見不到。


    “若是再敢這裏放肆,爾等休怪本尊無情。”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外頭的人,卻有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壓迫感。


    無人敢再出言,隱在暗處的人小心翼翼的散了。


    硯州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將長劍收迴到劍鞘中,神色冷峻,皆是站到了一邊。


    忘憂長老看了客棧裏的人一眼,再望了望宿禹與暄和兩人,輕歎一聲後,溫聲道


    “你們幾人先下去吧,切莫生事,凡事不可衝動。”


    這幾個親傳與黎年同門情誼極好,這一句話既是安撫,亦是提醒。


    硯州抬眼望了一眼二樓,深邃漆黑的眸子裏滿是擔憂,卻不得不盡數斂下。


    在弟子們散去後,大堂內隻剩下幾人,空氣卻仿佛凝滯了一般。


    林苑眉心緊蹙,接連傳給主子的幾條訊息,卻沒有得到絲毫的迴複。


    青炎長老率先道“師叔,關於黎年之事,接下來要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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