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醫院白花花的樓道,薑知意方在一間病房前停下。


    二十分鍾前,她接到一個電話,被告知自己的弟弟出了嚴重車禍,現剛做完手術。


    那瞬間她隻覺腦袋一片空白,來不及多想就放下手頭的工作趕過來。


    她顧不上已經被雨淋得灰頭土臉的自己,努力克製自己慌亂的情緒,輕輕推門而進。


    “薑小姐。”來人見著是她,馬上向前問好。


    薑知意禮貌性地點了點頭:“你好,”說完便看向病床上臉色蒼白的人兒,心中瞬間驟緊,聲音微微顫抖地說道:“我弟弟……他情況怎麽樣?”


    “放心,手術很成功,等麻醉藥效過了自然會醒過來。”


    如今能說出這樣平靜的話,宋逸斯不敢想象幾個小時前在icu門口前和向風庭等待的情形。


    在名利場中廝殺多年,他是第一次看見向風庭有這樣緊張的表情。


    看到自己想打電話給這位薑小姐,向風庭還馬上製止了他,還說,不希望她承受這些。


    幾個小時前,他們正趕往拍賣會的現場,結果在路途上向風庭接了一個電話,結果神色大變,讓司機急忙掉頭。


    宋逸斯想,這位薑小姐在向風庭心中想必是不一般的存在。


    宋逸斯跟了他這麽多年,他也很了解,向風庭這個人,即便是苦苦戀了他多年的孫加紀,他也總是冷淡相待,不輕易動心的人,一旦陷入了情感,恐怕會萬劫不複。


    像是想到了什麽,薑知意馬上轉頭對宋逸斯說道:“對了,謝謝你送我弟弟來醫院,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才好。”


    這功勞他當然不能搶,宋逸斯連忙擺手道:“哦,不是我,是……”


    說到一半,看到向風庭剛聽完電話從陽台走進來,宋逸斯對向風庭微笑致意,恭敬地說道:“是向少救了你弟弟。”


    向風庭?


    薑知意看著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禁駭然。


    向風庭,雲湖市的傳奇人物,向氏的ceo,據說在他17歲那年就已為公司拿下上億交易。


    向風庭把行動電話揣迴兜裏,抬頭,對上了薑知意的臉。


    男人身著一身黑色大衣,光線勾勒出臉部堅毅冷漠的線條,他定定地看著她,與生俱來的氣勢給人以壓迫感。


    看著薑知意已經被淋得濕漉漉的頭發,臉色愈沉。


    薑知意才意識到此時的自己有多狼狽,頭發正往下滴著水,衣服也幾近濕透,最近雲湖市天氣濕冷,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些動作被男人盡收在眼底。


    下一秒,肩上意外地陡然一暖,向風庭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從口袋裏取出手帕,想要擦幹她濕漉漉的發絲。


    薑知意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往後退一步,一邊奪過手帕一邊淡淡地笑到:“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說完低頭假裝默默擦著發絲,避免與他對上眼。


    向風庭靜靜地看著她低頭擦發絲的模樣,心中一軟,像是想起了什麽,於是問到:“聽說,你想報答我?”


    薑知意一愣,抬頭,對上向風庭玩味的臉。


    看著向風庭滿寫著玩味的臉,心中雖有些不舒服,但鑒於對方是弟弟的救命恩人還是收斂起心中的不悅,笑道:“是啊,想必您很忙吧,還幫忙送我弟弟來醫院,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


    向風庭聞言,慵懶一笑:“不知道沒關係,我都幫你想好了。”


    “……”


    “薑小姐,我有事情想和你談一談。”向風庭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看起來沒什麽不對勁。


    站在一旁宋逸斯與向風庭對了一眼,心中了然,知趣地退下。


    看著向風庭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薑知意隱隱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果然,向風庭接下來說的話足以改變她生活的軌跡,從此天翻地覆。


    向風庭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薄唇輕啟:“打開看看。”


    她滿臉狐疑,打開一看,愣了幾秒才晃過神來,他給她的是……結婚協議?!


    “你想幹嘛?”


    “和我結婚。”


    “憑什麽?”薑知意定定地看著他,眼珠裏毫無波瀾。


    男人似乎早已預料到她的反應,輕輕一笑,突然話鋒一轉。


    “薑小姐才剛迴國半年吧。”


    “是。”


    男人看著她,幽幽地說道:“你的母親在你八歲自殺了,父親薑嶽,如今在雲湖也算得上有地位的富商,可惜與你斷絕了關係,後來被如今的家庭領養,據我所知,你和他們關係也不是很好。”


    “你想說什麽?”薑知意冷笑道。


    “除了養自己,還要養弟弟,和收養你的叔叔阿姨,一個人撐起一個家,真的很不容易。不錯,你的弟弟手術確實很成功,但後續的各種費用。對於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想必很難。”向風庭淡淡地陳述著,似乎在說一個故事。


    薑知意的臉越發慘白,承擔起所有費用,對於目前拮據的她來說幾乎不可能,每一個字都仿佛一記重錘砸在她身上,讓她的心漸漸往下沉。


    “我承擔後續一切費用,條件是你和我結婚,這也當做你對我的報答吧。”一句話不偏不倚地擊中要害。


    話音一落,薑知意倏地抬頭,慘白的臉上寫滿震驚與不解。


    看著向風庭的表情,薑知意辨不出真假。


    “為什麽……?”


    “你隻需要給我一個答案。”


    薑知意看向他,他一直溫和地陳述著,眸中卻透著不可抗逆的強勢,她猜不透,是為何?


    看著她臉色蒼白的模樣,向風庭眼中閃過不為人知的情緒,似有不忍。


    “薑知意,以後你的日子,所有好與不好,我希望我都能參與其中。”


    聞言,驀地抬頭,對上他深沉的眼眸。


    一個從未謀麵的男子,對她說出這般情話,並不讓人反感,甚至莫名的有股讓人信任的力量。


    這個男人,與生俱來懂得如何勾人心魄。


    “可是我並不認識你。”


    男人勾唇一笑:“這個不急。”以後還有漫長的一生,讓你認識。


    空氣漸漸凝結,薑知意望向正虛弱躺在床上的弟弟……


    “薑小姐,請盡快考慮。你也知道,我很忙的。”


    說完,男人緩緩踱步到窗前,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眼裏一片幽深。


    一直以來,他對任何事都很有把握,唯獨薑知意這個人,他沒有把握。


    半晌,從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好,我答應你。”


    等到自己想要的迴答,嘴邊才漸漸浮上一抹笑容,然而那笑容轉瞬即逝,頃刻間便恢複到平日裏冷峻的模樣。


    ——我是可愛滴分割線——


    汽車勻速行駛在山間小道中。


    一路上,車上沉默得可怕,她也隻是靜靜望向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一言不發。


    “你就沒有問題要問我嗎,”一道低沉且沙啞的男音劃破這已久的安靜。


    她一激靈,下意識轉過頭看著旁邊的男人,他正定定看著她,冷峻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例如說,我為什麽要和你結婚。”男人補充道。


    “我沒興趣知道。”薑知意眼皮不抬地說道。


    正在駕駛的宋逸斯聽到這句話,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歎,敢這樣和向少說話的,恐怕也隻有這位薑小姐了。


    向風庭聞言,輕輕一笑:“那你的婚姻,也可以這樣交付給一個陌生人?”


    薑知意暗暗腹誹:這不是身不由己嗎……


    片刻,才望向他,道:“可能對很多女孩子來說婚姻是她們生命中最重要的的事情,但我隻希望我的弟弟能好好的健康、幸福長大,他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你不會懂的。”


    薑知意母親自殺那年,她才八歲,她不懂,那時弟弟才出生一年,媽媽為什麽這麽殘忍,就這麽拋下著不堪的人世給他們?


    薑知意繼續淡淡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和我結婚,隻知道你現在是我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你能幫我我真的很感激,當然,我欠你的,以後都會還給你,”頓了頓,她認真說道:“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主意,可以告訴我,離婚協議書我隨時都可以簽。”


    一段話,把他們的界限分的一清二楚,同時將她卑微不堪的處境展露無遺。


    自己的生活從此被捆綁他身邊,抑或是被棄,都無所謂了,對於身邊環境的變換,她早已能好好適應,這是成長賦予她的本領。


    可是她又何曾想過,自己後來會深深陷進去,在這段由他喊“開始”的感情遊戲裏。


    向風庭目光深沉得好似一潭池水,輕輕撫摸她的發絲,從嘴裏輕輕飄出一句話:“薑知意,你不欠我什麽,如果非得還,那就用你的一輩子來還。”他冷淡地陳述著,卻透著不可抗逆的強勢。


    黑色轎車在一間別墅前停下。


    他下車,為她打開車門,手輕輕摟住她肩膀,看著這間別墅說:“這是我們的家。”


    她愣住,看著眼前的建築,就那麽靜靜矗立在那,夕陽西下被映射出暖色的光,像是等待它主人的到來,她內心有不知名的情緒衍生出來。


    他的話還在耳邊迴響,不是我將要住的地方。是我們的家。


    數名清一色的西裝革履的男子整齊劃一地站著,看到來人,立即恭聲道:“向少。”


    向風庭點了點頭,忽然牽住她的手,她下意識的迴避。


    向風庭突然湊到她耳旁輕聲說道:“這麽多人都看著呢,給我點麵子,嗯?”


    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邊,撩人心弦,薑知意抱有歉意地說道:“對不起,請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盡快習慣這個身份。”


    看到她一本正經迴答的模樣,向風庭頓時輕聲笑了出來,說了聲“好”,眼藏笑意,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


    隨即又牽上她的手進了屋。


    一旁的保鏢們雖麵色如常的冰冷,心中早已震驚萬分:他們的向少,原來是會笑的啊……


    走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奢華卻低調的大廳,與她想象中的不同,屋內隻是些精致簡單的擺設,穿過寬敞卻冷清的長長走廊,兩麵的畫均是冷色調,薑知意睨了向風庭一眼,屋如其人,一樣清冷。


    一位中年男子聞聲走了出來,看到向風庭後立馬恭聲道:“向少,您迴來了。”


    向風庭輕輕點頭,給薑知意介紹到:“這是這裏的管家。”


    管家看了看薑知意,恭敬地說道:“這位,便是向少口中的薑小姐吧。”


    在向家當了那麽多年的管家,這是他第一次見向少帶女孩子迴家,他忍不住再看薑知意兩眼。


    打量間還是被驚豔到了,這位薑小姐此刻雖然不施粉黛,但麵容精致,身透出的清冷氣質足以讓自己震懾,果然是向少的女人,隻可遠觀。


    見管家一直盯著自己,薑知意不禁有些發怵,連忙開口打破沉默:“你好,我是薑知意,以後可能會一直住在這裏,也有可能……隻是住一段時間,但不管怎麽樣,還請您多多關照。”


    “住一段時間?”向風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涼涼地開口。


    薑知意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連忙擺手笑到:“開個玩笑,你別當真。”


    哪知向風庭突然正色到:“既然你不滿意這裏,定個時間,我們可以去看房子,選間你最滿意的,如何?”


    ……這是重點嗎?!


    “不了,我真的很喜歡這裏,能住在這裏是我的榮幸。”


    向風庭失笑,這女人是被他逼得把這種台麵話都說出口了。


    轉身對管家說道:“以後,叫向夫人。”


    管家聞言,心下了然,雖心中震驚,但也未外露半分,於是笑著對薑知意說道:“向夫人好!以後您還請別和我客氣,您既然是向少帶迴來的人,也就是我們的主。”管家恭敬地說道。


    薑知意笑著點頭。


    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薑知意看了看亮起的手機屏幕,是養母。


    “我去接個電話。”和他們打了聲招唿,薑知意走到外麵,習慣性地按下接聽鍵。


    “阿姨。”


    “你去哪了?昨晚我一直給你打電話為什麽不接,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別忘了是誰養你這麽大的,沒有我就沒有如今的你!”


    又是這種話,薑知意厭惡地將手機遠離耳邊,等到電話那頭的罵聲快完時,才又把手機湊到耳邊。


    “澄煦的電話為什麽打不通,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薑知意淡淡道:“沒有,他手機壞了,在修。”


    “那就行,給我看好你弟弟,他以後可是要繼承你叔叔的公司的。”


    薑知意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知道。”


    說完輕輕歎了口氣,掛了電話,薑知意轉過身來,發現向風庭正定定看著她,臉上神色不明。


    他這是在這裏多久了?


    薑知意突然覺得有點不堪。


    “養母?”


    薑知意無奈地笑了笑:“是啊。”


    “她說了什麽?”


    “沒有,敘敘家常。”


    未等他迴話,薑知意馬上說道:“對了,你能帶我去二樓看一下嗎?”


    向風庭勾唇一笑,這女人,還懂得和他轉移話題了?


    但他似乎也不生氣,點了點頭說道:“嗯,走吧。”眼裏卻閃過不為人知的情緒。


    ------題外話------


    作者第一次發文,希望你們能喜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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