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禿憤怒著,一時就想爆發出來,大吼出去,懲治粗子有這個奴才,但又有些偷窺的心思,在邪惡地想著,既然木已成舟,自己再怎麽發怒也是徒勞,不如見證一下人類的罪惡是什麽樣的。


    它心裏這樣想著,順其自然地放慢了腳步,也壓抑著所有可能發出的聲音,慢慢地移動,這時白芷燦爛的帶著十分開心的笑意的聲音又從裏麵發了出來,“你好厲害啊。”


    狐禿全身皮毛嗡的一下,仿佛就要炸開了,心裏罵道:你這個禽獸。


    隨後聽出粗子有沒有說話,而是淡淡地笑了一聲,果然是粗子有,果然他在,我猜的沒錯。


    雖然粗子有的笑聲很平常,但狐禿從裏麵聽出了邪惡的味道。


    狐禿恨恨地想著,慢慢地人立了起來,穿過窗欞的空隙,向裏麵望去。


    粗子有的身子正背著他,不知在做著什麽,在他前麵是言笑奕奕的白芷。


    白芷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眼光中放射著驚奇的光芒,注視著粗子有,而粗子有不知做著什麽,從狐禿這邊隻能看到粗子有的一個脊背。


    隨後,白芷從粗子有的手中接過一個又一個的茄子,粗子有身前不知有什麽,不斷地從裏麵掏出茄子來,然後遞給白芷,白芷又轉身放在身後的筐裏。


    狐禿有些發呆,它看的這段時間,白芷已經拿了十幾個茄子了,更特別的是,那些茄子一般大小,毫無二致,便是同時長同時摘也不可能這般的一模一樣的,狐禿漸漸有些迷惑起來,這一迷惑間,又有十幾個相同大小的茄子從粗子有的懷中掏出,遞給了白芷,白芷笑著道:“好了,好了,我去做飯了。”笑語中轉身去做飯了,粗子有也笑了一笑,道:“那我上去了。”


    就在粗子有轉身的時候,狐禿終於看見了粗子有手中捧著一隻碗,正是岐伯臨分手時給粗子有的那隻碗,不用說,這隻碗一定有怪,狐禿忽然想到那無端而來的一萬兩銀子,陡然明白了什麽,竟然是這隻碗的緣故,難道……不會吧,不可能吧,他為自己的這個發現而驚的差點叫出聲來,連忙掩口。


    隨著腳步聲的響起,粗子有推門走了出來,狐禿躲無可躲,還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所忐忑所驚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說什麽。


    粗子有見到狐禿很是意外,不知道剛才的事被主上看到了沒有,神色間有些不自在,手中卻不見碗了,但腰間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揣在了腰裏。


    粗子有呐呐地叫了一聲:“主上。”


    狐禿恩了一聲,盡量壓抑著自己已快要決堤的情緒,好久才說道:“你跟我來。”


    粗子有有些驚訝,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跟著狐禿走上了船艙,隨後又走下了船,到了船尾一處僻靜的角落。


    狐禿繃緊的神經仿佛就要一觸即發,但是到了此刻竟又緩緩地鬆弛下來了,盯著粗子有,似乎要把粗子有心底的秘密全都看出來。


    粗子有被它看的有些發毛,低下了頭,不敢看狐禿,仿佛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就那樣兩手垂下,眼睛看著地上的淤泥。


    狐禿忽然低聲道:“拿出來。”


    粗子有有些意外,躊躇了一下,還是把手伸入壞中,掏出了那個碗。


    狐禿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撫摸著這個瓷碗,仔細地觀察了起來,隻見這個碗通體發出淡淡的青色來,邊緣光滑,摸上去有些滑膩,外圍還印著好看的花紋,乍一看去,和普通人家用的瓷碗沒有什麽兩樣,細細看來,也不能看出什麽異常。


    狐禿看起來仿佛是忽然間放輕鬆了的樣子,好像是印證著什麽事情似的,而且它所見的和它想象的有些差距,它唿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


    是什麽使主上如此緊張呢,粗子有不敢看,隻偷偷的瞟著,小心地猜測著。


    狐禿似乎還有什麽擔憂,要做最後的試驗,瞟了瞟左右,看可有什麽可用的東西,但周圍除了地上的汙泥,沒有其他的東西,無奈之下,狐禿在地上抓起一小塊汙泥開,捏來捏去,最後捏成圓圓的一個泥球,猶豫了半天,終於扔進了碗中,泥球在碗裏轉來轉去,最後禁止不動,什麽異常也沒有發生,狐禿看著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裏如放下了一塊千斤重的大石,自我安慰道:沒事沒事,剛才粗子有隻不過是從懷裏拿出幾十個同樣大小的茄子罷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沒事,沒事。


    他這樣安慰著自己,隱隱又覺得有些不能自圓其說,但眼前的沒有變化畢竟還能為自己證實著自己其實是杞人憂天。


    然而就在這想法一轉之後,一錯眼間,狐禿卻發現那瓷碗中發生了變化,那顆小小的泥球不知何時變成了兩個,狐禿有些驚異,擦擦眼睛,仿佛是不相信,但在這晴朗的天氣中自己可能眼花呢,它又使勁地揉揉兩隻眼睛,再次睜開,再次看去,沒錯,瓷碗裏還是有兩個泥球。


    狐禿頓時如被抽空了全身精力一般,垂頭喪氣地坐在了地上,嘴裏道:“完了。”


    粗子有一直看著狐禿有些怪異的舉動,終於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當看著狐禿垂頭喪氣地坐倒地上,連那個瓷碗也一同掉落汙泥裏,他不知道主上為什麽會變得如此失落,忙跪倒在汙泥中,叫道:“主上,你怎麽樣?”


    狐禿臉色慘白,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你知道此物是什麽嗎?”


    粗子有想脫口而出是碗,但看狐禿的神情,恐怕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碗,搖了搖頭,狐禿聽了,苦笑一下,道“岐伯交付你的時候說什麽了?”


    粗子有撓頭想了一下,似乎是在迴憶,仿佛這些瑣屑的言語很難記住一樣,慢慢地邊想邊說道:“岐伯當時吩咐說,要是主上缺錢了,就把錢扔進這碗裏,這碗就會生出一塊相同的錢了,要是缺吃的用的了,也如法炮製,自然會有相同的那個東西出來。”


    狐禿默默地聽著,待粗子有說完,沒有再說下去的時候,狐禿又問:“岐伯還說什麽了?”


    “還說?”粗子有似是有難言之隱,但在狐禿逼迫的目光下,還是如實地說道:“還說,還說不可以被主上發覺。”


    狐禿苦笑一笑,道“岐伯,岐伯,真不知你這是害我啊還是愛我。”


    粗子有疑惑難解,看著狐禿十分愁苦的臉色,忍了一忍,但還是忍不住,終於問道:“怎……怎麽了?主上,這……”


    狐禿使勁晃了晃腦袋,忽然又直起身子,問道:“岐伯難道沒有告訴你這是什麽嗎?”


    粗子有搖了搖頭。


    狐禿又逼問道:“那你知道我狐族的聖器是什麽嗎?”


    粗子有這時才臉色陡變,脫口而出,道:“琉璃盞。”突然又意識到什麽,指著深陷泥淖中的瓷碗道:“這……碗不會是吧。”


    狐禿苦笑著點了點頭。


    這瓷碗竟然就是我族的聖器琉璃盞。


    粗子有一下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簡直不敢相信,但又不敢不相信。


    他這些日子都做什麽了,拿著聖器,不是揣在懷裏,就是別在腰上,不是用它生銀子,就是生土豆,生茄子,自己這都是做著什麽啊。


    粗子有欲哭無淚,沒有比自己這麽糟蹋聖器更嚴重的事情了,要知道聖器對他們來說,簡直比祖宗都要尊貴,不但要頂在頭上,而且要匍匐在它腳下,要一直恭恭敬敬的,分毫都不能褻瀆的。


    可是怎麽會這樣呢?岐伯難道是老糊塗了,偷偷取出聖器來,而且還不聲不響,就讓自己拿著,該用時用,不用時揣在懷裏,他也不怕自己一個失手摔了,犯下滔天大罪。


    粗子有欲哭無淚,眼看著聖器琉璃盞在泥中深陷,慌忙爬起來就去抓,但也許是這時知道了這瓷碗的身份,心裏有了顧忌,抓住時不敢用力怕損壞了,沒想到這樣彎著腰,頭向前一傾時,腳下竟一滑,嘣的一下,跌倒在泥中,而腦袋正準確地撞在了瓷碗之上,隨著這一壓之力,瓷碗竟陷沒進了泥中,一忽兒便不見了蹤影。


    正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這下連狐禿也著急了,和他一齊彎腰刨泥尋找,本來那些泥並不深,瓷碗陷落的也不深,但也許是太著急的緣故,忙則生亂,兩人手忙腳亂地,反而再也找不到了瓷碗。


    這一下,狐禿可真是慌了神了,丟了族裏的聖器可不是鬧著玩的,那是要成為千古罪人的。


    兩人像瘋了一樣在周圍的淤泥中刨啊刨,粗子有的手上臉上衣服上早已是爛泥滿滿了,狐禿的身子也糊抹的到處都是泥,也不知道刨了多少時候,身下之處,竟被刨開了一個大坑,終於,在一處角落裏,發現了亮錚錚的色澤,他們慢慢地抹去周圍的泥巴,果然是那個瓷碗,幸喜完好無損,兩人都激動地大叫了起來。


    粗子有小心地把瓷碗捧起來,擦幹淨裏麵的泥巴,仔細地檢查了幾遍,確定沒有損傷後,才小心翼翼地遞向狐禿,狐禿卻沒有接住,道:“既然一直是你拿著的,還是由你保存吧。”


    粗子有很是難為,好像知道了瓷碗的真實身份後,反而有些不敢擔當,端著碗退讓著,狐禿看了他一眼,忽然厲聲叫道:“你看我有口袋嗎?要我往哪裏放。”


    粗子有這才醒悟,隻好硬著頭皮將碗放入了懷中。


    狐禿盯著粗子有,看著他畢恭畢敬地將瓷碗放入了懷中,鬆了一口,道:“不管怎麽樣,聖器沒有損壞,咱們的罪過也就少了幾分。”


    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四肢,這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有點兒悶熱了,狐禿低頭看見剛才挖開那個泥坑正好和它身子差不多大小,反正自己身上已經髒兮兮的了,便再沾點泥也是沒什麽妨礙的,走進了泥坑,仰麵躺了下來,那個泥坑還正好放下它的身子,四周汙泥擁擠著,躺在裏麵涼絲絲的,感覺還挺好,狐禿就靜靜地這樣躺在了裏麵。


    粗子有見經過這一番的驚慌失措,主上將王者之尊的氣勢也都丟掉了,不禁皺起了眉頭。


    狐禿卻看起來很舒服的感覺,悠悠地躺在泥坑裏,四腳朝天,看著無盡的蒼天。


    粗子有見主上這般失態,自己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覺得很是別扭,這時隻聽狐禿悠悠地說道:“閑來無事,我給你講講我族聖器的故事吧。”


    粗子有心裏也對聖器很感興趣,但一聽說是故事,不用說,故事一般都是很長很長的,自己挨一刻都別扭的很,聽一段長長的故事,自己豈不是要別扭死了。


    狐禿仿佛也看出了他的神態,道:“現在隻有你我兩人,不用分什麽尊卑的,你就席地而坐好了。”


    粗子有如恕大罪,立刻盤腿坐在了泥淖之中,汙泥襯的他的屁股涼涼的,果然很舒服,心裏道:“你便是講上三天三夜的故事,我也不怕了。”


    ……………………………………………………………………………………


    狐禿舒舒服服地躺在泥坑之中,淤泥從四處將它嚴嚴實實地包裹著,感覺涼潤無比,它雙臂伸出,將頭顱枕在雙爪之上,雙腿自然而然地翹起了二郎腿,眼望蒼天,那悠悠白雲一朵一朵地飄過,抒發不盡的心事,也悠悠從心頭飄過。


    狐禿望著天際,終於開口說道:“當日我的祖上,在山中修煉五百年,已有通天的道行,不料在與一名妖魔鬥法之時不慎落敗,大傷元氣,在逃跑之際,被一人類女子所掩護而留得殘命,為感激那女子的救命之恩,我祖上從此化為人類形體並與那人類女子結為夫婦,原想就這樣安安穩穩地生活,再不過問江湖中事,不想禍從天降,一日祖上出去之時,那妖魔竟忽然出現,將那人類女子害死,並偽造了他人所為的痕跡,而那個人,是一位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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