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裏這時也都懸了起來,尤其是公羊有命,趙正所描述的這件事,將他的計劃暫時打亂,那莫名的宮殿究竟是什麽人所居,會不會是靈芝草的主人呢,那樣的話,他這次千裏迢迢來取靈芝草怕是要徒勞了,可是又很奇怪,上次來的時候並沒有見過什麽宮殿啊,難道是上次來的時候沒有注意,而這次也是偶爾遇見的。


    公羊有命心裏好煩悶啊。


    公羊有命思索之間,隻聽驢子一聲長嚎,駐足當地,眾人抬頭一看,隻見不遠處聳立著一座宮殿,巍峨雄壯,不同凡響。


    原來趙正所說確實如此。


    趙正也不禁,這宮殿畢竟不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了。


    眾人緊步上前,走入了宮殿中。


    隻見宮殿中空空曠曠的,走路之間,似乎還有迴音相應。


    公羊有命見趙正所說屬實,驚的一愣一愣的。


    眾人環視宮殿之中,隻見這宮殿頗大,但裏麵空空曠曠的,陳設卻極為的少。


    隻見大殿中央擺著一張大椅,而在椅子的正前方,正如趙正所說立著一副盔甲,盔甲上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來,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眾人環顧四周,見宮殿中一個人也沒有。


    公羊有命大叫道:“有人在嗎?公羊有命求見。”


    他的聲音哇哇喊出,餘音在大殿中迴旋不已。


    等了好一會兒,依然不見有人出現。


    李四見了那盔甲,不由得生出覬覦之心來,走上前去,在那盔甲上摸了起來,但卻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剛一觸摸盔甲,盔甲上金光流轉,金光像波浪般,聚攏到他手指所觸摸之處,李四隻覺得一股大力倏出,他被震的倒退幾步,手指也如被什麽東西燙著了一般,慌忙收迴。


    眾人看到了這個情景,公羊有命怒道:“沒亂碰。”


    趙正見了,心裏不由得慶幸,自己先前來的時候幸虧沒有瞎碰。


    這時眾人都圍攏來,仔細看著盔甲,隻見盔甲間瑩瑩有金色的光芒流動著,要是有被物靠近,那些金光便會聚攏來,生出排斥的力道來。


    青鬆向四周望望,朗聲說道:“請賢主人現身。”


    說完後,他向四周望去,看有沒人出來。


    趙正也向四周看去,這時他的肩膀被誰拍了一下,他扭頭一看,卻是公羊紫花,公羊紫花道:“你說這裏有個女的,她在哪呢?”


    趙正看看四周,撓撓頭,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想了一想,道:“昨晚她出現的時候,我正坐在椅子上。”


    公羊紫花帶著玩笑的聲音道:“那我也坐到椅子上,看她出來不出來。”說著,一徑走到那張大椅旁,坐了上去,那椅子顢頇,公羊紫花坐上去後,仍有很大的餘裕。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久,一個女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眾人的身後。


    趙正最先感覺到身後有人,扭過身來一看,竟是那女子出現了,忍不住叫道:“珞兒。”


    珞兒麵含怒容,道:“你還迴來做什麽?還帶了這麽多的人?”


    趙正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無法迴答。


    眾人聽到,紛紛轉過身來。


    青鬆上前作揖道:“見過賢主人,我們是……”


    還沒等他自報家門,珞兒就厲聲道:“我知道你們的來曆,這裏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快快離去的好。”


    她的形容動作就像是訓斥小孩一般。


    公羊紫花聽了大為的憤怒,從椅上跳下來,道:“你怎麽這麽說話,這是待客之禮嗎?”


    珞兒不理會她,向著公羊有命道:“你是公羊有命吧,請你們快快離開這裏。”


    公羊有命一驚,這女子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來,他向那女子瞪去,但從來也沒見過。


    眾人聽那女子向公羊有命說話的口氣完全是一副命令的語氣,都是大為的吃驚。


    公羊有命也翻著白眼向那女子看去。


    那女子見公羊有命沒有反應,繼續厲聲道:“公羊有命,這裏是瓔珞魔宮,是等待上麵派來的人的,你要不是,請速速離開。”


    “上麵?”公羊有命這時忽然想到了什麽,先前趙正也跟他說過上麵,但是趙正顛三倒四的一會說船上,一會說上麵,他心裏先入為主的便一直認為是船上,這時這素不相識的女子忽然說是“上麵”的話來,隱隱讓公羊有命想起了什麽,就如同上次他第一次接觸“上麵的”那種情形。


    公羊有命的神思一下被拉迴了好久好久,就如同那久遠的事就發生在剛才一樣,那時的情形此刻還曆曆在目,但對於他來說,那就永遠也不願意想起的深刻迴憶,這時的這個認識自己的女子,幾句輕描淡寫的言語,就將自己的思緒遠遠的拉迴到了過去。


    他斷定這個女子就是那時見過自己,從而認識自己的,他必須從記憶中細細搜尋一邊,找出這個女子的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那時心裏的震撼簡直讓人不敢再有一點點的迴憶,他從此以後再也不敢迴憶那時的一絲一點,就此想把那時的記憶全部埋葬,就像從來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此刻,那女子的言語,又不得不讓他迴憶起舊事來,重拾自己的痛苦,那時的情形是這樣的,就像昨日,風輕輕的飄過的昨日,今日又被風泛了起來,於是,他又陷入了痛苦的迴憶之中:


    陽光照亮著四方,萬物都披上了一層光芒,大船陷在一片巨大的汙泥之中,已經無法再前行半步,公羊有命皺著眉望著前方,天下雖然廣闊,此時卻是無路可走,在他身後站著阿魏和阿膠,後麵還有四個綠衣使者,這是他從公羊居帶來的最後的臂力了,那無端的災難至今還蠱惑著他們的意識,使他們害怕惴惴不安,公羊有命歎了口氣,邁開步子,踏入了泥濘之中,汙泥濕漉漉的又很黏滑,雖然隻是漫過腳踝部位,但稍有不甚便會滑到。


    太陽緩緩地升起,在天邊交匯處發出萬丈的光芒來,腳下的汙泥中也滋滋地發出莫名的聲響,似乎是在陽光下汙泥有被烘幹的可能,公羊有命看看太陽升起的方位,他們現在所走的方位正好是向南,在泥濘的地上,一腳起來一腳落下,走起來十分的吃力,公羊有命也許是上了年紀的原因,走了百十來步,竟有氣喘籲籲之感,他點頭示意幾名綠衣使者先行,他歇一歇再行跟上。


    這淤泥的路徑似乎沒有止境,從太陽升起的高度能辨別出已走了有一個時辰左右了,但路徑還是漫無邊際地向四麵八方延伸著,毫沒有止境的意思。


    幾人又站住歇歇,頗有些口幹舌燥之感,也不知道又走了多長時間,前方的路徑陡然傾斜,似乎是路徑已到了頭了,漸漸與天際有了分界的感覺,又似乎是還是一望無際,隻不過是行了長久的時間有些頭暈眼花的感覺。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前麵的兩個綠衣使者忽然身子憑空消失,接著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他們餘音嫋嫋的慘叫之聲,公羊有命悚然一驚,邁出的下一步陡然止住,他的整個身子霎時就像被凍僵了一般,無法動彈片刻,隻見在他的前方,腳下的路已經到了盡頭,而再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兩名綠衣使者就是從這兒踏空摔下去的。


    無路可走的感覺,也許就是這樣的吧。


    阿魏阿膠畢竟本領深厚,在這峭壁之前硬生生地收住了步子,他兩默不作聲,倒退著將公羊有命拉離懸崖,那一刻,公羊有命心靈大大震撼,直到脫離了危險的邊境,他才似乎緩過了一些心情,狠狠地呲了一下牙,罵道:“見鬼了。”


    但他這時卻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打戰,站不安穩了。


    這路的盡頭竟然是懸崖,而這懸崖的出現竟然沒有絲毫的征兆,也許是這裏的寂靜,讓懸崖都有些默默,沒有親眼見過它的時候,根本是感覺不到他的。


    先前的兩名綠衣使者的慘叫聲一直持續了好久,才漸漸淡薄,最後歸於無聲,看開這懸崖深不可測。


    公羊有命倒吸著冷氣,打發阿魏和阿膠去看看下麵是什麽情況。


    兩人攙扶著小心翼翼地走到懸崖邊,向下看去,下麵竟然雲蒸霧集,白白茫茫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兩人皺了皺眉頭,把這些情況告訴了公羊有命。


    公羊有命扯著兩隻怪眼,使他的樣子更加的醜惡了,該怎麽辦,該怎麽辦,該怎麽辦,正在惶惑無助的時候,天際陡然大響,如天河傾斜般,陡然在眾人的前方,一幕巨大的黑幕緩緩移動而來,瞬時間,三人唿吸都為之一窒,但細看之下,那撲麵而來的黑幕隱隱綽綽中又有無數的縫隙,而那黑幕中竟隱隱顯現出無數的小小的閃動。


    是什麽,如此的鋪天蓋地呢。


    還沒等幾人從驚詫之中緩過神來,那鋪天蓋地的黑幕,已如黑雲般當頭壓下,似乎要將這蒼天都要遮蔽,連唿吸都忽然困難起來。


    驚愕竟能使人腦中有暫時的空白。


    就在這比一瞬間還短的時間裏,那包天的黑幕從百十丈之處竟然臨近了大約十丈的距離,三人大驚之色,但這時也分明看清楚了什麽。


    那蒼天的黑幕,竟然是數以萬計的蝙蝠。


    黑壓壓的無數的蝙蝠,一個挨著一個,聯翅而飛,組成了一片黑色中透出點點光亮的黑網。


    它們近了,翅子扇動的聲音嘩啦啦作響,就像天河倒泄。


    三人麵色慘白,如臨大敵,仿佛下一刻就是滅亡的來臨。


    巨大的黑幕下,連唿吸都無法輕鬆,大口喘息之時,空氣中的汙濁也一下重了許多,那是蝙蝠特有的腥味,隨著它們的架勢一齊地撲來。


    三人聞之欲嘔。


    似乎就要到了滅亡的邊緣,但這時,阿魏和阿膠已經揉身而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公羊有命。


    公羊有命似乎也覺得他們這樣做很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下意識中便往最裏麵縮去。


    在災難麵前,這是人的本能的反應。


    那巨大的黑幕又在臨近,瞥眼間,能清楚地看見那蝙蝠猙獰的麵目,喙子上殷紅一片,血淋淋的,仿佛是剛剛噬了鮮血。


    蝙蝠是晝伏夜出的牲畜,但在這皚皚陽光之下,蝙蝠竟這麽肆無忌憚地出現,這怕不是普通的蝙蝠吧。


    也許是在危難中靈光一閃,忽然有幾個字清清楚楚地印在了公羊有命的腦海之中:圄山王。


    他的心思忽然沉靜了下來,驚慌之色也漸漸隱去,換上了沉重的冷靜,難道真的是他。


    仿佛不堪迴首的往事在心頭又一一迴蕩,又撥開了那個塵封許久的的門。


    隻是那都是些過去的事了,又提他做什麽,即使是留給現在不堪的迴憶,那又有什麽用呢。


    也許,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不屈服,有時是一種人生態度,但更多的是一種命運。


    而這個命運的結果,往往是折斷。


    公羊有命陡然推開阿魏阿膠的庇護,忽然變得大無畏起來,向著漫天的黑壓壓的蝙蝠,仰起頭,似乎要吐出一口濃濁的痰。


    那鋪天蓋地而來的黑幕,似乎要將它們身下渺小的血肉之軀立刻化為齏粉,而渾不知道,此刻有一個渺小之極的身軀,正欲與自己的血肉與它們相抗衡。


    阿魏和阿膠有些驚異,他們站起來,現在滿眼裏已經是黑色的顏色了,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色彩了。


    下一刻,仿佛就是永訣。


    然而,似乎是一個玩笑,又似乎是一種錯覺,那漫天的蝙蝠並沒有如他們期望之中將他們毀滅,而是在他們三尺之處,那懸崖的上空,落了下來。


    鼻中腥氣大作,耳中蝙蝠摩挲羽翼的聲音響著,讓人心裏有種毛躁躁的感覺,漫天的黑幕瞬間撤掉,又重新露出了蒼天的顏色,現在正是太陽高懸的時候,真是個好天氣。


    而那無盡的蝙蝠,在懸崖的上空,忽然分散開來,如訓練有素一般,四下裏低翔著,變幻成它們的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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