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曆了那麽慘烈的巨變,此時也不懼怕這裏的氣勢,反而有些發狂的大叫大喊道:“請九老山替我們彎兒村全村做主啊。”


    他的聲音淒慘,不是發生過慘變的人是發不出這樣的聲音的。


    這淒慘的聲音影響著每個人,弟子們紛紛讓開大林向殿上看去的視線。


    若缺子也被這大林淒慘的神色所感染,憤地起身來,拍向所坐座椅的扶手,厲聲道:“這滅人全村的劊子手,一定要受到千刀萬剮,我九老山一定為彎兒村討迴公道。”


    這句話說出,一向沉穩的吳成子不由得向若缺子看了一眼,然後迴轉過目光來,一言不發。


    場中眾弟子被若缺子氣勢所震撼,頓時鴉雀無聲。


    隨後,誰也不說話,大殿中頓時又很寂靜。


    若缺子一氣之後,又坐了下來。


    吳成子向著大林道:“你叫什麽名字?”


    大林見九老山給彎兒村做主了,很是感動,流出了許多眼淚,哽咽的說道:“小的叫呂大林,平日做木匠活供養老母,村裏的木製品幾乎都是小的親手做的……”


    若缺子性子急促,止住道:“別說那些沒事的,你把你看到彎兒村村民被殺的情況再細細講一講。”


    這些大林先前已說過一次了,現在麵對九老山全體,若缺子再讓他細細講一遍。


    呂大林哽咽了一下,說道:“那天母親腹疼,我正在家裏給母親熬藥,那時就聽到外麵有喧嘩的聲音,鄰也跑來找來去看表演。”


    吳成子皺皺眉道:“什麽表演?”


    呂大林道:“就是……就是先前村裏忽然來了好幾十號穿白衣服的人,他們跟村裏租了一塊田地,說是租一年,具體也沒說做什麽用,村長見給的銀子多,也就不計較他們做什麽了。”


    他繼續說道:“他們來了彎兒村有一個月了,每天在那塊田地裏挖來挖去的不知做什麽。


    吳成子打住道:“你們那田地裏有什麽?”


    呂大林搖搖頭,道:“以前是種土豆的。”


    吳成子眉頭一皺,道:“難道他們是在挖土豆。”說了這句之後,自己立刻否決,道:“怎麽會沒事挖土豆,這些人服飾統一,一定是什麽幫派了,哦,對了,你們原先種土豆時,那片田地裏的土豆長勢如?”


    若缺子不知吳成子為什麽會這些不著邊的問題,不自主就想出言打斷他,隻聽呂大林道:“您老這麽一問,我也忽然想起來,全村裏那塊田地的土豆長勢很旺,比其他地的都旺,村裏人都說那是一塊好地。”


    吳成子聽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呂大林繼續說道:“說起表演來,先前也沒聽說他們會表演的,那天說是有什麽表演,我從窗戶望下去時,隻見一根很高很高的大柱子……”


    吳成子奇道:“大柱子?”


    呂大林點點頭道:“是一根很高的大柱子,不知從哪裏來的,以前我們彎兒村從來沒有這麽多的大柱子的,我是做木匠的,一眼能看出那大柱子是木料的,但我彎兒村卻並沒有這麽粗大的樹木,我很奇怪,也想跑下去看看,但老母正生病,所以沒去,一直到晚上母親的腹疼略微好了些,我服侍母親睡著了,便帶上門出去看看大柱子。


    本來我還是想問問鄰表演的事情,但出門後左右鄰舍都黑燈瞎火的鎖著門,都沒迴來,我也沒在意,便走下去白天大柱子的地方,但是我走到那裏的時候,發現那裏躺滿了屍首,有的屍體血肉模糊,有的竟不能辨認了,有的還能辨認出麵目來,我細細看了,竟都是我彎兒村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他們都不知是怎麽死了,都死在一處,大概有一百多人,這差不多是我彎兒村的全部人了,我嚇得當時就尿褲子了,正在那時,忽然聽到有人說話,我趕忙找個溝壑藏起來,等來人近前了,我偷偷看時,正是那些白衣人,他們手裏都拿著工具,來了之後就挖土埋屍首,分明是在毀屍滅跡了,想不到那些白衣人就是兇手,隻不知他們為什麽要殺害我們村,我們和他們也從沒有什麽矛盾。”


    呂大林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了。


    吳成子道:“大林,你先下去休息,照顧好你母親。,我九老山會替你們村子做主的。”


    呂大林嗯了一聲,重重地磕了幾個頭,隨著帶他來大殿的那兩名弟子下去了。


    吳成子看向若缺子,隻見若缺子焦躁的不住地在座椅的把手上搓來搓去,吳成子搖搖頭,道:“這麽慘,怪不得師兄生那麽大的氣。”


    若缺子和吳成子為成為宗師前曾是師兄弟,但做了宗師後他們便不再以師兄弟相稱,這時吳成子忽然這般親熱的稱唿,若缺子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吳成子道:“那夥白衣人屠戮了整個村子,依我看,他們一定是有什麽秘密怕泄露出去才滅口的,至於那表演,我看不過是吸引出村民好下手罷了。”


    若缺子眼睛盯著他,急躁地說道:“管他什麽秘密,那夥白衣人既然滅了全村,一定不會遠離的,咱們現在就派人去將他們全抓起來。”


    吳成子擺擺手道:“師兄不要著急,咱們先分析分析,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若缺子唿唿吐兩口氣,道:“那你看他們殺人滅跡究竟有什麽秘密?”


    吳成子沉思一下,道:“這秘密一定和那田地有關了,他們在那田地裏挖來挖去,那田地裏一定是埋著什麽了,剛才大林說那片田地的土豆長勢好於其他田地,那麽,這樣的話,那片田地裏一定埋著什麽有能量的東西了。”


    吳成子分析的很獨到,若缺子不由得點點頭,道:“那你看,那田地裏埋著什麽,竟能讓人生出殺心來,殘忍地滅了整個村子。”


    吳成子目光望向大殿中齊齊整整的眾弟子們,也自言自語地說道:“到底埋著什麽呢?”


    若缺子忽然憤恨一聲,道:“依我看,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田地裏什麽也沒有埋著,那些白衣人不過是故弄玄虛,他們的目標就是我九老山。”


    此言一出,寂靜的大殿中又紛紛然起來,弟子們又紛紛議論起來,隻覺得若缺子所言極是,那些白衣人分明孕育著什麽大陰謀,而目標,就是久不履江湖的九老山了。


    吳成子看向若缺子,見他瘦削的臉上如刀般刻著許多的嚴肅,緩緩的道:“針對我九老山?我看未必。”


    若缺子道:“想那白衣人既然將整個村子都屠戮了,為什麽偏偏留下呂大林一家,而且讓他們順順利利地來到九老山,所謂斬草必除根,他們幹著殺人越貨的勾當,不會連這點都不懂吧,留下呂大林一家,分明讓他來九老山報信,借機將九老山牽扯進去,以實現他們的陰謀。”


    吳成子想了一想,若缺子說的也不能不說是沒有一點道理,想那呂大林雖然身強力壯,但他那老母親已經七老八十了,從彎兒村到九老山雖說不是多遠,但背負著一個老婆子也就一件難事,而從他們逃出彎兒村到九老山的一路上,白衣人竟沒有追捕,這也真是於理不合,試想,假若有人要殺人滅口,一定會在四下裏嚴密布的,呂大林怎麽能輕易逃出去,難道真的是有意放出他來九老山報信,引我九老山去自投羅嗎?


    吳成子皺緊了眉頭,思謀了一會,向著若缺子說道:“話雖是這麽說,難道小小的彎兒村能布下什麽天羅地嗎?引咱們九老山去了他便能將咱們一打盡?”


    若缺子道:“呂大林說彎兒村忽然平白無故出現什麽大柱子,我看這大柱子既然能平白出現,那麽其他的事務也就能平白出現了,這些說不定就是陷阱,再說呂大林說全村人是因為看表演被殺害了,一個小小的表演就能將全村人頃刻間殺光,那白衣人的力量不可小覷,總之,這次事件是衝著咱們九老山來的。”


    吳成子點點頭,道:“那咱們怎麽做?去了是自投羅,不去的話就是對這件事置之不理了。”


    若缺子又是一掌狠狠地拍在座椅扶手上,氣憤的說道:“這正是白衣人的可惡之處,是在明目張膽的挑戰我九老山,去了呢將咱們一打盡,不去呢,就讓咱們九老山下不了台了。”


    吳成子點點頭,覺得這件事確實棘手。


    大殿中的眾弟子們議論紛紛。


    隔了一會兒,吳成子忽然道:“依我看,咱們先按兵不動,以防中了白衣人的引蛇出洞計謀,陷入他們的陷阱。”


    吳成子說出這句話來,立刻遭到了若缺子的否定,他憤然道:“這關係到我九老山的名譽,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九老山也必須走一遭。再說,在我九老山地盤上,就是有什麽妖魔鬼怪,他能反了天不成。”


    吳成子道:“怕就怕這是白衣人精心設計的陷阱,咱們要是去了,正好中了咱們的奸計。”


    頓一頓,他又說道:“如今我九老山人才凋敝,實在是不能犯險,師兄難道忘了浮壽山的事情。”


    若缺子凜然一驚,想當初九老山派善水門去浮壽山殲滅荊吉門,想不到竟讓善水門全軍覆沒,連七大法寶中的梵天印也被毀滅在浮壽山的地火中,那一,九老山損失了一位宗師,讓九老山元氣大傷,直到如今還沒真正緩過來,至那以後,九老山一般不再過問江湖之事,想不到如今人家竟欺負到門口來了,不管不行,管也不行,這分明是逼迫九老山做決定,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深藏著什麽天大的陰謀。


    若缺子經吳成子一提醒,嚴肅的麵色更加陷入了嚴肅,但這件事怎麽能這樣輕易的置之不理,必須給彎兒村一個交代,也給九老山一個交代。


    他憤然起,向著殿中掃視一遍,聲音忽然變得激昂而有力,大聲說道:“善天門眾弟子聽令。”


    大殿中善天門的弟子大概有四五十號人,這時被宗師的氣勢所感染,轟然應道:“有。”


    這個“有”字異口同聲發出來,聲音在大殿中迴環往複,人人都覺得耳膜中都在跳動。


    若缺子見人心積憤,正是他想看到的效果,他向前一步,道:“今次我九老山遇到了棘手事情,大家也都聽到了,這次正是我善天門為九老山做點事情的時機到了,眾位弟子,可否願隨為師去赴湯蹈火?”


    若缺子說的斬釘截鐵,在短短的時間裏,他已作出了為什麽九老山撲湯蹈火的決定,說不定這次的行動亦是像善水門一樣,全軍覆沒,但為了九老山,他責無旁貸。


    大殿中善天門的弟子們看著師父視死如歸的神色,亦是異口同聲的說道:“弟子們願意追隨師父。”


    若缺子環視一遍殿中善天門眾弟子,道:“很好,很好。”


    吳成子看著若缺子,緩緩地道:“師兄,這件事是我九老山的,咱們再從長計議。”


    若缺子搖搖頭,道:“這次我親自下山,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一定為彎兒村,為九老山討個公道。”


    吳成子聽了,也不再勸說,隻是道:“量彎兒村也不過是些幺麽小醜,師兄你一定多加小心。”


    吳成子一向與若缺子意見不合,他們商量事情從來也沒有商量妥當過一次,這次若缺子以為吳成子一定會嚴詞拒絕自己下山的,他已做好了強硬的一套說辭,隻等吳成子說出反對意見來,便加以反駁,沒想到吳成子竟一句也沒說,不但默許了自己下山,而且還帶著讚許的意思,若缺子隻覺得心裏很是不舒服,許多準備好的反駁話語也生生咽在了肚子裏。


    他雖然心裏對吳成子的反應不舒服,但想到這次下山是為了九老山的大局著想,吳成子也怕是看在這一點上,才與自己的意見破天荒的符合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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