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東流恩了一聲,但見狐禿還是盤旋在左右,眼睛望著他,似乎有什麽話想說。


    付東流站了住,問道:“怎麽了?”


    狐禿膽怯地看了付東流兩眼,似乎是用力鼓舞著勇氣,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說道:“主人,當初我們初見麵時,我將一顆樹籽送給了你……”


    “怎麽了?”


    付東流不等它說完,便直接了當地問道。


    “是這樣的。”狐禿用力地搓搓前爪,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著如何措辭,半晌,它道:“主人,如今春和景明,我們是不是將它種下去,以慶祝這天帝斬妖台的完結。”


    不知怎麽搞的,狐禿竟忽然說出了這麽一句,他說出來後,連自己都感到吃驚,自己在肚子裏將自己臭罵了一頓。


    “也好。”付東流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樹籽在我房中的枕頭下,你迴去拿出來。”


    狐禿想不到付東流會這麽爽快地答應,馬上躍入房中,跳上付東流的床上,見床前放著一個黑色的枕頭,它伸前爪進去,果然拿出了樹籽。


    “真是暴殄天物啊,竟然每天枕著樹籽睡,這麽高的溫度,很容易發芽的。”狐禿心裏不安地想。


    它將樹籽拿了出來,雙手捧著給付東流看。


    付東流看了一眼,點了一下頭,隨便指了地上一個位置,道:“就種在那裏吧。”


    狐禿抬頭一瞧,那是院子的中央,那兒以前的野草蓬勃生長的地方,後來被壽兒砍的差不多都光了,這段時間的離開,野草又冒出了許多。


    狐禿嗯地點了點頭,找把鐵鍬,過去挖了一個坑,然而把樹籽放進去,然後它用餘光看著付東流,假如付東流現在離開的話,他會迅速地從坑裏取出樹籽,然後迅速地把那個坑填好,這樣做簡直是神不知鬼不覺。


    狐禿這樣想著,眼角的餘光中,付東流並不挪動分毫,甚至連眼光也不離開地上的坑半寸,狐禿簡直要哭出來了,隻好狠著心一鍬一鍬地盛土蓋住那坑,不過它心裏還是想著等付東流不在的時候它偷偷將樹籽挖出來。


    它蓋好了坑,但付東流還沒有離開的意思,還是向著它這個方向看著,不知道是真的在看,還是在發呆。


    狐禿種好了樹籽,收拾好鐵鍬,還是等付東流迴去的時候再動手挖出來,但付東流好像沒有迴去自己房間的打算,又站了一會兒,付東流忽然問,“那小子哪裏去了?”


    狐禿從自己的小算盤中迴過神來,忙應道:“砍柴去了。”


    “哦。”付東流哦了一聲,道:“咱們去看看。”


    狐禿答應著,蹦跳在前麵給付東流帶路,走出古寺破敗的大門,沿著一條小路向東而走,下麵的一片野樹林子裏,壽兒小小的身影正對著一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樹砍去。


    付東流站在遠處,默默看了一會兒,道:“你們此次下山,沒遇到什麽危險吧。”


    狐禿奇怪地抬起頭,付東流還是第一次用這麽溫和的聲音說話,壽兒被那女子扭傷脖頸的事情,那巨人的事情在它頭腦中一閃而過,但它幾乎沒有思索地趕忙搖頭道:“沒有,一直都很安全。”


    付東流默然,隔了一會,道:“你說天帝斬妖台完結之後,天下會是一種怎樣的情景?”


    狐禿想不到付東流忽然會問它這麽高深的問題,一時覺得有受寵若驚的感覺,想了想,說道:“天帝斬妖台之後,誰也不會再有顧忌了,可能會出現群魔亂舞的景象。”


    “群魔亂舞。”付東流在口中念叨著,忽然哈哈地大笑起來,他笑了一陣,笑的累了,才慢慢停住,接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亂舞好了,等他們累了時,我再出世。”


    說著,頭也不迴,一徑走迴了自己的屋內。


    狐禿見付東流房間的那閃門終於閉上了,高興的什麽似的,便想馬上動手挖出樹籽,但到了埋樹籽的那兒的時候,就不敢下手了,因為這裏正向著付東流的房門,它心裏顧慮重重,向著付東流的房門看著,好像它一動手那閃門就會突然打開,付東流就會突然衝出來似的。


    它徘徊了幾次,猶豫了幾次,壯了幾次的膽,但最終還是沒膽量去挖,眼看天就黑了,狐禿更沒有膽量一個人在黑黑的院子裏來來去去了。


    它歎口氣,隻有等明日起來再行動了。


    也許是這幾天跑的夠累的,終於迴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睡覺也仿佛安心了許多,這一晚,直睡到第二日太陽高高掛起,快晌午的時候它才醒來,它醒來時,壽兒已經又去砍柴了,而付東流繼續著他的事情,狐禿著著急急地想跑去做飯,但鍋裏已經殘留著飯了,不知是付東流還是壽兒做的,說是付東流吧,這個不可能,說是壽兒吧,這個也不可能。


    狐禿摸摸尚自還昏沉的腦袋,忽然想起今天還有重大的事情要做,趕忙跑到院子裏來,來到昨日種下樹籽的那個方位,眼光剛剛看過去,頓時,他傻眼了,隻見昨日的那個方位,竟然冒出了一點綠綠的嫩芽。


    它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昨日剛種下的樹籽,今日就發芽,根本是不可能的,再說那種子都放了一年多了,早就應該壞了,怎麽還會發芽?它的第二個反應是,是不是自己睡的太多了,產生了幻覺,它又重新閉住眼睛,閉了好長一會兒,才霍地睜開,沒錯,真的是綠芽,綠綠的,帶著蓬勃而來的生命朝氣。


    它又怕是其他種子的綠芽,細細查看了一番,那綠芽下麵的土還是新鮮的,方位也絲毫不差,果然是那樹籽的綠芽。


    它簡直要發狂了,老天這也太欺負人了,它都憤怒的想要挖出那點綠芽了,但一想到挖出來種子也是破碎的種子了,不如讓它長著吧,看它能長成個什麽樣。


    它不由得歎了口氣,看來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無法改變的。


    這天中午狐禿早早地便做好了飯,但到吃飯的時候,它忽然肚子裏其疼無比,趕忙跑出外麵出恭,好不容易舒坦了,趕迴來急急要吃飯時,剛端起飯碗,腹內的疼痛又源源不斷地上來了,它又跑了出去,一連跑了五六次,到最後覺得好些了的時候,迴來一看,鍋裏已空空了,早已沒有了飯,它歎一口氣,自己真是命不好啊,早上剛被樹籽發芽的事打擊的差點奔潰,後來又來了這麽一場曠日持久的拉肚子,現在他們又將飯吃的幹幹淨淨,真是禍不單行啊。


    想到自己一定是外出了幾日,迴來以後水土一時不服,才造成這樣的,當下也沒有怎麽在意,晚上做飯時多做了一些,以彌補自己中午的缺失。


    ……………………………………………………………………………………


    付東流暫時決定繼續待在這古寺之中,因為此刻他鑽研修真寶錄正到了欲罷不能的時候,而且隨著他深入地修習這本書,他發覺要想修真成功,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隻有自己深入鑽研,假以時日,不但可以驅物飛翔,而且可以超凡入聖,甚至可以白日飛升。


    現在還不是自己下山的時候,現在還得潛藏養息,天帝斬妖台結束了,這在心理上解脫了自己,但自己並不能就此狂妄,還得小心謹慎,這也是他從修真寶錄中悟出的道理。


    他長長地唿了一口氣,唿出了許多的體內濁氣,自己現在的狀況,確實是比以往進步了許多,看來自己對修真寶錄的領悟還是挺多的。


    他在築基期修煉已一年多的時光,明顯感覺體輕神爽了許多,馬上就要進入旋照期了,他知道築基是修真的基礎,也是邁向修真大道的第一步,最為的重要,也最為的耗時,必須采取打坐的方式,吸取天地之精華,泄出體內的濁氣,並能將人體這個小天地與外界這個大天地的總開關能自由的開闔,這便是人與自然體悟,也是築基期的最高峰,突破這個階段,便是要到旋照期了,這一步,要是本身體質或者是修為較高的話,可順利完成築基,要是各方麵都低的話,就需要借助於外力完成築基了,比如說靠靈石,那天地精華而凝成的一種石頭,深埋於地下,尋找及開啟都十分的不易。


    要是一個普通資質的人有靈石的相助的話,修習便會有事倍功半之效,築基也比較容易成功,但要是身體資質天生便優秀的人也借助靈石的話,他的修為便會突飛猛進,有一日千裏之效。


    付東流此刻還並不知道世上有靈石這樣一種神奇的石頭,所以他還是靠自身的修為循序漸進地修煉著,也是因為他本身便能為較高,所以修煉起來遇到的一些瓶頸在苦思之下都能通過,這也不得不說是一種幸運了,要是他本身修為低的話,在這深山之中,無人指導,隻自己一個人默默修習,要是衝不破瓶頸的話,一定會深受無助之苦。


    他緩緩地吐出體內的濁氣,閉目養息了一會,推開門走出了門外,此刻正是清晨太陽初生之際,陽光耀眼,空氣中都仿佛有一些清鮮。


    他緩步走下台階,走向院子,走出了古寺破舊的大門,他站在那門外的斜坡上,隨便地看了一眼,便見狐禿趴在不遠處的一塊山石上曬太陽,而壽兒正在那山石的前方,幾株小樹前,揮舞著手中的斧頭,一斧頭一斧頭地砍伐著,小樹的樹身上立刻印出了白色的印,這一年的工夫,他砍樹的動作明顯比以前嫻熟了許多。


    付東流緩緩地走了上去,腳踩在地上,發出了聲音。


    狐禿聽見響動,一咕嚕地跳了起來,而壽兒頭也沒迴,依舊砍伐著小樹。


    付東流頓時不高興了,他原先在荊吉門時,身為副掌旗使,一向受到下屬低眉順眼的恭順尊敬,而此時落敗深山,那種尊敬已遙遙無期,但他的心理上還是不能從那種感覺中脫出來,如今狐禿一見自己就一副奴才的樣子,雖然狐禿隻是一個牲畜,但他很滿意,而壽兒卻這個樣子,竟分明沒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感覺。


    以前壽兒見了自己雖然沒有尊重的樣子,但那哭哭啼啼一副可憐相的模樣,使他見了總有些安心的感覺,但後來壽兒忽然間變了,變的不再流淚,而且神情也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就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見了自己也是不言不語,好像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似的。


    這種事情,付東流怎麽能忍受得了呢?但他當下並沒有發作,而是低頭看了狐禿一眼,狐禿忍不住顫抖起來,付東流很喜歡別人對自己這種卑微的樣子,他的心情頓時好了一點點,淡淡地問道:“自從昨天開始你就躲著我?”


    狐禿抖了一下,聲音也變得慌亂,道:“主人,我……”


    付東流道:“昨天我做的飯還可口吧。”


    狐禿渾身一顫,知道這個事不會那麽簡單就結束的,忙帶著哀求的語氣說:“主人,小畜知道錯了,小畜因為前天太勞累,所以昨天睡過時了,以至於誤了做飯,讓主人親自動手。”


    付東流點了點頭,道:“這也沒什麽,你日日給我做飯也挺辛苦的,我稍微做一次也不是什麽大事。”


    付東流說的輕輕巧巧,但狐禿忽然想起難道是付東流在飯裏下了毒,才害的自己瀉肚子的。


    仔細一想,非常有這個可能,但它不敢再往下想。


    付東流又道:“你昨天一直拉肚子,是不是早上吃的多了。”


    這句話更明確了一定是付東流搞的鬼,而付東流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實在是刻意的刁難自己。


    但它畢竟不好反駁這個真相,十分誠懇地點點頭,表示確實是自己吃的太多了,心裏卻是好苦,又覺得以付東流的身份,對自己耍詭計,實在是有失身份。


    頓了頓,付東流看了一眼前麵依舊砍樹的壽兒,道:“那小子昨天拉肚子沒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地微塵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真好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真好喝並收藏天地微塵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