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這一劫不能躲過嗎?找一個隱蔽的地方。”


    石之紛如的聲音中明顯帶了苦笑,道:“天再高,地再厚,不管你躲到哪裏,天帝斬妖台也是能找得到的,所以我就不費心了,當年被封禁的五大妖魔,到如今為止,隻有我一個解禁出世,天帝斬妖台不拿我開刀還會找誰呢?”


    趙正也苦笑一下,道:“你是不是怨恨我當年從石碑中將你放出,以至於你將要遭受厄運。”


    石之紛如搖搖頭,道:“我不會怨恨你的,怨人不如怨己,我不會將自己的痛苦發泄給別人。”


    趙正又苦笑一下,石之紛如這明顯是在說自己剛才對他的一通發泄了。


    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原因,趙正發覺此刻的石之紛如說話的語氣中帶著從未有過的平和。


    趙正又道:“你斷定天帝斬妖台就會對著你來嗎?而不會對著別人?我聽說此次天帝斬妖台的開啟隻會斬一個……”


    他也是從牛頭妖那裏聽來天帝斬妖台開啟隻斬一個妖怪的,隻是他不好將“妖怪”那兩個字說出來。


    石之紛如道:“豈但此次,天帝斬妖台每次開啟都是隻斬一個禍害人世的妖邪的。至於會不會去斬別人,我不知道,命運從來是不可捉摸的。”


    頓了頓又道:“希望隻是一場虛驚,到時還是斬了別人。”


    他說這句話時,口氣又明顯愉悅了許多。


    趙正不知為什麽,這時私心裏想,與其斬殺其他妖邪,還是斬殺石之紛如的好。


    石之紛如歎口氣又道:“早知如此,當初真應該將銅瓶的封印解開,將他縱放,他是五大妖魔中最為厲害也最為罪孽深重的一個,要是他早早出世,我這時就不用提心吊膽了,要斬也是他優先的好,可笑我當日還勸你將玉蟾蜍藍光吞吐砸碎,用裏麵的綠色黏液加重銅瓶的禁製,阻止他出世,唉,現在想起來,真是造化弄人啊。”


    趙正聽著石之紛如一派老想遺禍於人的心思,不禁又皺起了眉頭,但想到也許是石之紛如大難來臨之時的一點對自己的安慰吧。


    石之紛如今天的說話明顯婆婆媽媽語無倫次了許多,完全不像他往日一樣的條理,看來在大限來臨麵前,人和妖都是一樣的。


    趙正不禁心中又有點可憐他起來。


    趙正安慰道:“也許隻是一場虛驚,到時你又會好好的。”


    石之紛如點點頭,“希望如此。”


    趙正道:“你這次出現是來和我告別的?”


    石之紛如道:“算是吧。”


    語氣中滿是悲涼。


    頓了頓,他又道:“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一件與你相關的事的。”


    趙正仰起頭,仔細地聽著。


    石之紛如道:“你聽了也許會情緒激動,當請你聽我說完。”石之紛如第一次對趙正說話帶了“請”字,趙正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隱隱感到石之紛如要說出不好的事情來。


    果然,隻聽石之紛如道:“你師父師兄的仇你不必去報了。你報不了。”


    趙正頓時唿吸緊促,咬緊牙關,道:“你說什麽?”


    石之紛如又重複了一遍。


    趙正道:“你知道仇人是誰?”


    石之紛如道:“我不知道,但大概來曆我了解一些,所以我勸告你不要去報仇了,安安心心地做一凡夫俗子吧。因為你即使知道了仇人是誰,你也是報不了仇的,省的生好大一場悶氣。”


    石之紛如的話越說越是玄乎,趙正越聽越不是滋味。


    他反駁道:“你先前不是說我蘊藏著無盡的潛能,在這個世上可以輕易做到許多事嗎?”


    石之紛如搖搖頭,道:“一個人的力量再大畢竟是有限的,其間紛繁複雜,你不可能與你的敵人對敵的,反而會丟了性命。”


    趙正默然無語,石之紛如的話如鐵鑿子般在他心上鑿下一道道的傷痕,他半晌沒有說話,直到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接受這個消息時,他才抬起頭,對著石之紛如的方向,一字一句地問,“那你告訴我,仇人究竟是誰?”


    石之紛如歎口氣道:“我不說是為了你好,說了你反而徒增了無奈,你要知道,世間的事並不是打打殺殺就能解決的,更何況你對於打打殺殺也並不在行。”


    石之紛如分明是在小看自己了,趙正倒吸了一口冷氣,道:“我不擅長的事我可以學。”


    石之紛如搖搖頭,道:“你以前不是這麽執著的,那好吧,假如我告訴你,連我也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誰,你相信嗎?”


    趙正木然地搖搖頭。


    石之紛如歎口氣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誰,我隻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但是我不想深入下去,因為那樣,不但是你,全天下都會遭殃。”


    石之紛如這句話說的有些聳人聽聞,趙正一點兒也不信,但看石之紛如鄭重其事的樣子,不像是在隨口胡謅。


    他有些發怔了。


    石之紛如道:“好了,就此別過,要是我能躲過這一劫,我還會迴來的。”


    隨著石之紛如這句話的說出,他的身影也在當空寂然而滅。


    石之紛如說走就走,趙正反而有些焦急起來,他大喊大叫道:“你別走,你還沒告訴我。”


    但是夜空朗朗,哪裏還有一點石之紛如的蹤跡。


    他怔了半晌,忽然醒悟:石之紛如不是住在自己的頭發裏嗎?他以前說過:從此以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能分開。


    怎麽這次他竟能脫離我而去,怎麽迴事?怎麽迴事?


    難道他怕連累我,所以想法子從我頭發中出去了?還是怎地?


    趙正想了許多,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隻是石之紛如走了以後,他又有一種孤零零的感覺。


    迴想石之紛如的一番話,心頭又有一種無可名狀的傷心湧了上來。


    他也想過為師父師兄們報仇,可一直找不到一點線索,現在好不容易石之紛如有線索了,他又勸自己放棄報仇,這真是……


    人生世上,著實無奈。


    就這樣,懵懵懂懂地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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