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醒過來的時候,無柄還兀自唿唿睡著。


    趙正一夜裏又餓又冷,好不苦痛,摸摸已經餓得很扁的肚皮,想找點什麽東西吃。


    不一會無柄葉醒了過來,望著他,問道:“昨夜的食物還可口嗎?”


    難得無柄這樣的關心自己,趙正不好說他放了耳鼠,辜負他的一番好意,硬著頭皮,拍拍肚皮道:“很是美味,現在還飽飽的,嗬嗬。”


    他笑得十分的牽強,他從未說過什麽假話,這時不免覺得好生尷尬。


    他還想誇耀一番耳鼠是如何美味的時候,他的肚子裏不失時機地咕嚕咕嚕大叫了起來。


    趙正尷尬地小心笑笑,“這不爭氣的肚子,怎麽又……又餓?我去找點吃的……”


    無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道:“我去吧。”說著,身子飄飄蕩蕩地就離開了。


    趙正生怕無柄再抓迴什麽活物來,開膛破肚,活活弄死,想來都是十分的造罪。


    焦急的等了一會,幸喜這次無柄隻拿迴了幾個大番薯,趙正見不是活物,滿心歡喜。


    無柄抖抖身上沾染上的灰土,說道:“這一片不好找野獸,隻好拿這些先充充饑了。”


    趙正又重新生火,將幾個大番薯烤的噴香,吃在肚子裏也是暖暖的舒服極了。


    這時感覺到填飽肚子的幸福實在是世上最大的幸福。


    他一不留神將無柄的那份也吃了個幹幹淨淨。


    無柄一直默不作聲,看著趙正尷尬的模樣,說道:“我不餓,咱們趕路吧。”


    兩人又這樣走走停停,一路之上荒涼無比,一連幾日連個人影都看不到,這幾日來,無柄言語漸漸比以前多了起來,也許是他已從毀容變形的痛苦中漸漸緩過來了,趙正也時時的找些話與他攀談,雖然人妖兩途,但趙正慢慢發覺無柄也並非什麽大奸大惡之徒,隻不過是身不由己身而為妖罷了,這日趙正攀談起來問他可有去處,無柄一臉的茫然之色,沉沉地搖頭,趙正說出想讓他跟自己迴浮壽山的想法,無柄沉思一會便欣然接受。


    趙正想到無柄要是迴到浮壽山不知師父可否會收留他,但想到無柄此時已無處可去,要是連自己也丟棄他,他要麽隻有死路一條,要麽就隻能再做迴妖**害人類了,兩權其衡,還是硬著頭皮將他帶迴浮壽山的好,即使師父不願收留他,自己定當好好在師父麵前替他求情,隻不過不說出他是妖人的實情,晾師父也不會怎麽難為吧。


    其實,隻要是一心向善,是妖是人是禽獸又有什麽分別呢?


    趙正打消了這些疑慮,便看待葉無柄如一家人一般,他們辨別方向,冉冉而行,準備先行聯絡上張仁李義兩人,然後一起迴山。


    趙正想起宋直的身亡,不甚哀痛,想來江湖上多災多難,還是福壽山中每日的悠悠閑閑平平淡淡過日子的好。


    他們遇到有水源和食物的地方就多帶一些,每日夜裏休息白天趕路,又這樣迤邐行了幾日。


    這日行到傍晚時分,見前麵不遠處有燈火星星點點的,似是住著幾十戶人家,趙正大喜,催促無柄趕快行路。


    看著星星燈火就在眼前,可行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爬上一個大陡坡,那星星光亮依然還在前麵。


    無柄膨脹的身軀飄在半空中還不怎麽累,趙正爬了會坡就已氣喘籲籲起來。


    趙正坐下來歇會,向著無柄道:“今晚咱們可不用露宿野外了,找個人家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剛說完這句話就想起,無柄這個怪模樣,怎能去人家裏借宿呢?


    他瞪著無柄想了一會,忽然心頭一亮,把這個情況跟無柄說了說,然後將自己的長袍脫下來,撕得一片片的,遮了無柄的麵目及身上各位看起來不雅的地方,又撿些枯枝落葉撒在無柄身上,然後讓無柄趴在自己的背上,經過這番裝扮,再加上夜裏的昏暗,無柄看起來仿佛變成了一捆的破柴火,趙正喜道:“就這樣了,這樣打扮咱們行路也方便些,不要被人指指點點的不知你是甚麽?”


    無柄一直安安靜靜地任由趙正一會兒這兒撒些樹葉子,一會兒那兒抹些土灰,一會兒就將胳膊束在腰帶裏,一會兒又將鞋子往裏弄弄,好大一會工夫,最後趙正總算是給他裝扮成功了。


    無柄苦笑一下,表示同意,可惜沒有鏡子,不然他倒想看看自己此刻的尊容,自從服了師尊給的萬虎逐淤丸,他的內傷漸漸痊愈,但是外形卻是沒有法子複原過來了,這段時間他也漸漸習慣了自己臃腫不堪非複舊時模樣的尊容。


    趙正很為自己的創造而心花怒放,一直以來,自己從來也沒有單獨的著手認認真真的做過一件事情,一直以來,自己都認為自己是無能,現在看來,自己還是有一點點的能的。


    趙正為自己的傑作欣喜若狂,他一麵看著無柄從一個怪物變為了一捆柴,一麵試著將無柄掮在肩上,無柄輕飄飄地伏在他的背上,趙正根本感覺不到一丁點的重量,他挺挺腰,就這樣走了起來。


    挨近最近那片燈火時,是一個破敗不堪的茅草屋中散發出來的。


    趙正把無柄放在一旁的茅草堆旁,怕有人見了大驚小怪,特意囑咐無柄不要亂動,他上去輕輕地敲了敲門,沒有人迴答。


    好長時間裏,都沒人答應。


    趙正吱的一聲推開了門,那扇門亦是破敗不堪,隨著咯吱吱的開門聲,一大片一大片的灰塵從門隙間掉落了下來。


    屋中,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一盞油燈默默地亮著,似乎是受了開門的一點點風,燈焰搖曳了一下,就要被熄滅,但仍然努力地燃燒著,桌旁地上擺著一張破草席著,除此之外,別無一物。


    趙正被這陰森森的氣氛所感染,看不到有人在,但他還是顫聲地問道:“有……有人嗎?”


    沒有人在。


    燈一直亮著,會不會是主人出去了呢?


    正當趙正要跨步退出屋子的時候,一個灰溜溜的東西在地上跑過,立在了桌角下,那東西鼠身兔耳,正是趙正放走的耳鼠。


    耳鼠兩隻長長的耳朵直豎豎的立著,兩隻小小的烏黑的眼睛望著他,短短的兩隻前爪互相撥弄著。


    趙正喜道:“是你這小家夥?”


    耳鼠一雙小眼睛瞪著他,忽然身子一躍,向後竄去,趙正這才看見屋裏還有內室,隻見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內室的一塊不像門簾的破布一卷,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婆婆走了出來。


    耳鼠竄到老婆婆的腳下,用兩隻長長的耳朵摩挲著她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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