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蠢動著身子,挑釁似的向這些還活著的食物輕蔑著,他的眼神幹枯,但含滿了蔑視的成分。


    趙正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擋在了小妖們的前麵,如一道城牆,他想到自己從來也沒有過這樣的勇敢。


    這種感覺很好,雖然代價可能是迅速的滅亡。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忽然感覺不到害怕了。


    麻木了嗎?


    不!


    義憤填膺!


    當看到看到更弱者遭受苦難時,弱者便會忘記自己的身份,義無反顧地站出來,去承受命運的給予,這是他的責任,這是天賦與他的責任。


    這也是天賦予人類的責任。


    義憤填膺!


    趙正感覺有一股熱氣從他丹田直衝上來,一直到他的臉上,他的臉火一般的燒,他的眼睛裏滿是憤怒,他看向魅,用他憤怒的眼神。


    魅的眸子飄忽不定,腳步亦是飄忽不定。


    趙正的憤怒根本觸不著他,也許在魅的眼睛裏,他們僅僅是食物。


    誰會注意食物的眼睛呢?


    但是這時,更有兩股義憤填膺的力量站了出來。


    兩位道人。


    雖然這隻是兩個不自量力的力量。


    但是在他們的心中,有一種信念,這種信念不可戰勝,即使在最強大的敵人麵前。


    他們兩個疲憊的身軀搖搖晃晃地站立著,但是很堅定。


    山羊胡子目光堅毅地望望短胡須,道:“開始吧!”


    頓胡須默默地點點頭,將劍舉了起來。


    他望著魅黑魆魆的背影,忽然有了一點點的猶豫。


    他望師兄一眼,他的師兄吃力地正將一把錚亮的隨身攜帶的匕首擎了出來,雙手顫動將匕首拔開。


    短胡須眼淚霎時生出了,這把匕首是師父當年親手交給師兄的,見匕首如見師父,今天,看來我們真的要以身為犧牲,來祭奠這道義了。


    他深深地望了師兄一眼,將眼淚使勁地忍住了。


    他轉頭,旋即,他的猶豫變為了堅定,他狠狠地咬緊嘴唇,


    山羊胡子拔出了匕首,右手緊緊而握,歇了一口氣,望著一條斜坡直通坑外,搖搖頭道:“現在雖然能走出這土坑,一直的走,一直的能逃離這險境,一直的能迴到咱們的家;但是……”


    他苦笑著搖搖頭,“但是,殺妖除怪,舍己救人,乃是我輩的天職所在,師弟,你知道嗎?”


    短胡須好想迴家,他望著那條已鋪好的路,留戀了一會,終於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含著眼淚,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喉結動了一動,道:“我……我知道。”


    他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變了,慌忙將嘴唇緊緊咬住,不讓聲音再發出來。


    麵對著魅的背影,他將心一橫,將眼睛緊緊一閉,就向自己的左臂劃去。


    他想象著:他的熱血將會把魅吸引過來,然後魅會無比貪婪地在自己身體裏饞食,然後自己會在魅的強大攻勢下化為屍首,而同時,一側的師兄將會以匕首拋開自己的胸脯,以最後的精力將自己的熱血灌注魅之雙耳,然後魅雙耳受血而死,然後自己和師兄將慘死當地,然後那群妖和那個過路人將幸存……


    也許僅僅在自己熱血灑出的一瞬間,自己就會變為屍首,也許師兄根本沒有力量已熱血灌注魅,然後師兄亦死於魅之口腹,然後,這一切都徒勞無功……


    短胡須心裏裝滿了悲哀,他自我解嘲又想,也許自己和師兄所作的這一切至少會給那個過路人贏得一點點的時間,他可以趁機逃走,但事實上他能逃出魅嗎?


    短胡須不敢再想下去,他現在所做的是隻是在完成他的道義,不管成功與失敗。


    山羊胡子半睜著眼,養精蓄銳,他接下來所要做的,隻是要等待魅的到來,然後他會剖開自己的心腹,以自己最後積蓄的力量,將自己的鮮血灌注於魅之雙耳,然後……然後的事情隻能付之於天命了。


    但他最大的希望還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製服魅,這個速度必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他現在心裏沒底自己是否有力量達到這個速度,但是他必須,必須義無反顧地去做。


    並且在魅傷害師弟之前,自己能完成這個預設好的動作,那樣,師弟得存,無辜之人得存,自己死又何足惜,自己死也值得了。


    他心裏已把這個動作默默進行了好幾十遍,剖開自己的胸膛,以熱血灌注於魅……


    剖開自己的胸膛,以熱血灌注於魅……


    他的神經高度緊張,他在等待那一刻的到來,他握匕首的手在微微顫抖……


    短胡須的劍從他自己的胳膊上劃破,他的衣袖立即裂開,他的熱血湧了出來。


    在夜中,這鮮血的味道特別的濃。


    不出所料,風將鮮血的味道送了出去。


    魅即刻隨風而至,他的速度,快逾風,有過於風。


    山羊胡子的心繃得緊緊的,他等待著魅全神貫注於師弟鮮血那一刻,他將奮力而出,將自己的鮮血灑於魅,如果可能,但願師弟能支撐下去……


    短胡須咬著牙,他仿佛看見了魅就要撕開他的血肉之軀,他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的身軀就要支離破碎。


    但是,此刻,他已經無所畏懼,他已經曆了精神上的慘死。


    怕無益,又何必怕?該麵對的,就勇敢地麵對吧!


    他忽然大笑起來,他的血液在他的大笑中四下裏亂飛……


    “該來的就都來吧!”他大笑著,將自己的傷口又劃傷了一些。


    痛!但是痛的非常的痛快!


    好痛快的痛!


    山羊胡子望著師弟忽然變化的神態,絲毫沒有驚奇,他心裏有欣慰,師弟,你長進了,好樣的。


    即使現在死了,值!


    鮮血的誘惑是那般的大,魅不遲辛苦,舍近求遠,風一樣飄至。


    但是這時,另一個比他還要快的身影橫空而出。


    速度比風一樣快的魅還要快,從魅的頭頂飄然而過,而且還將魅砸了一腳。


    驚詫!


    亙古的驚詫!


    如果時間定格在這一刻,一張張麵現驚詫的臉將會使所有看到這一景象的人都驚詫不已。


    一片黑色的厥然之物,直直的在空中趲行。


    頭發!


    是頭發!散亂但卻有力。


    但在頭發的後麵還有一個人。


    趙正。


    趙正努力地要擺脫開那莫名的指使頭發的力量,但是,他無能為力。


    似乎是有一種絕大之力,如攥小雞一樣,將他從頭發上拽起,在半空中拉著往前走。


    他在雙腳亂騰的掙紮之中,踹了什麽幾腳。


    魅抬頭看了看揣他腦袋的腳,幾乎三個腦袋一左一右都被踹著了。


    這是從來也沒有過的事情。


    那個踹他幾腳的什麽東西速度竟是急快。


    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變化。


    驚詫!


    要是他還來得及看見一閃而過的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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