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見那物事神采奕奕,似是有生之物,卻見並不動上一動,走近兩步,細加辨認,才知道這也是一隻木鳥,但見木鳥眼睛是用兩粒黑溜溜的珠子鑲嵌而成,翅羽展開,似欲飛翔,栩栩如生,仿若一個活的生靈。


    那女子交待了兩女童一些事宜,便跨上木鳥。


    那木鳥翅子絕大,她坐了鳥背正中,而莫玩盤膝坐於左翅。


    兩女童依依不舍,似有灑淚之狀。


    那女子引動木鳥身上機括,木鳥倏地緣天而起,隻一瞬間便離地約有幾十丈,但見木鳥翅子絕不一動,卻穿雲而去,漸去漸遠,最後隻餘天際一個黑點。


    趙正歎為觀止,“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我要是有這樣的一隻大木鳥,豈不是可翱翔天際,誇示於眾師兄弟了,看他們還敢再小視我。”


    望著那衝天而逝的鳥影,又想到:“這也都是因我一時的魯莽,而致這女子帶病背井離鄉,她倘有不虞,我真是造下彌天大罪了,她便在將我在這裏關一輩子,我又怎敢有半句怨言,況且此處風景殊麗,不異仙境。”


    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所遭際遇究竟是福?是禍?抑或禍福間半?


    趙正正呆呆地望著空寂,神思飛暢之之際,卻聽身後兩個女童“哇”的兩聲,都大笑了起來。


    趙正轉頭疑惑地看著她倆時,見她倆臉上猶有淚痕,卻是笑得春花燦爛,那淚也似喜極而涕出來似的,二女童一麵狂喜而笑,一麵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互相擊掌狂唿,仿佛在慶祝什麽大喜事一般。


    趙正心道:“糟了,莫不是她們因為師父走了,一時悲極而喜,都瘋了不成,這可如何是好?”一下子心亂如麻,心情頃刻沮喪到了極點。


    但細看兩女形貌,卻絕不像瘋癲之憨笑,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極而笑。


    卻聽兩女童狂笑一通,又狂跳舞著大唿道:“自由了,哈哈,現在真的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大玩特玩了。”


    兩女童仰頭大唿,生震寰宇。


    趙正目瞪口呆,拱舌難下,為之啞然,他想說什麽,卻不知該說什麽。


    許久許久,兩女童的狂喜才消歇下來,燕語一把拽住趙正領口道:“拿出來。”


    張正奇道:“什麽?”


    寒輕道:“哼,我們救了你性命,你知恩不報,反而裝聾作啞,這是什麽道理?”


    燕語搶道:“別和他多費口舌。”怒目朝趙正道:“當然是要你交出太乙禹餘糧和木為西芝了,事到如今,你還能瞞得住我們嗎?”


    趙正想不到她們會來個事後質人,故意裝糊塗道:“不是讓妖怪偷走了嗎?”


    “誑鬼啊你!”燕語小小柳眉倒豎,“要不是我倆在師父麵前替你遮掩,你現下還有命在嗎?快點拿出來,不要羅唕。”說著伸出一隻白玉也似的手掌來。


    “我……”趙正囁嚅著,終於痛下決心堅定地說道:“我……我全都吃了。”


    兩女同時一驚,但旋即現出不相信的神色來。


    寒輕輕描淡寫地問道:“你是不是當飯吃了?”


    趙正點點頭。


    “好吃嗎?”寒輕眉毛上挑。


    趙正搖搖頭。


    “然後呢?”寒輕一步步地逼問。


    “然後?”趙正撓撓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臉上現出扭捏之色來,“然後,然後我就肚子很疼,然後,然後我就……出恭……”


    兩女童麵上如罩上了嚴霜。


    燕語怒道:“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嗎?”


    燕語給寒輕遞個眼色,兩女一齊上前來,拽著趙正,就把他拖到十餘步之外的那個碧水潭邊,還未等趙正有所反抗,就被撲通地扔進了潭裏。


    趙正並不習水性,這次也不像上次那樣臃腫有浮力了,入誰沒掙紮了兩下便沉了下去,他奮力刨水,剛剛將頭露出水麵來,便被一根竹竿當頭一擊,又打落了水中。


    潭水頗深,水灌七竅,趙正三番五次的沉入浮出,皆被竹竿打落水中,兩女童一人手中持了一隻竹竿,在潭邊幸災樂禍地叫著:“交不交出藥來?”


    趙正幾經滅頂之災,撲騰的再也無力撲騰,眼看就要遺屍潭中,二女這才用竹竿將他勾出水中,晾在潭邊,趙正啊啊啊地吐了幾口水,慢慢才緩過神來,睜著眼皮道:“我真的……真的全吃了……”


    兩女童見趙正在生死關頭尚不統口,怕是神藥真的被他吃了也不無可能,互相對看一眼,無奈之下,隻得作罷。


    自此,趙正日日在穀中慘遭而女童非人的蹂躪,每日裏隻是以淚洗麵,有苦說不出來。


    二女童窮奢極欲地想著各種法子折磨他,晚上便將他關在一間草棚裏,每日隻給他一碗清水一塊麵餅果腹。


    趙正有好幾次想逃出這人間地獄,但都以失敗而告終,也有好幾次想豁出去與二女拚個你死我活,但還沒動手,就被而女輕而易舉地製服了。


    趙正就這樣的在東門穀過著日無飽餐,夜無安宿的生活。


    這日,趙正手帶鐐銬,一步一步抖抖顫顫地掃著地,這一月以來,他被折磨的瘦骨伶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人分人像,七分鬼像,衣服也幾經水浸,變得皺巴巴的。


    趙正形似乞丐,在那裏一掃一掃地打掃庭院,他此時身比囚徒,卻無由逃脫,中心悲苦不可抑製,隻是無處可訴。


    這樣冉冉的又過了半月有餘,兩女童日日待在穀中,先前的狂喜之情已漸漸消散,慢慢地不覺百無聊賴起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由得又對趙正百倍地痛加折磨起來。


    燕語拿著一跟粗木棍便肆無忌憚地在趙正身上砸著,邊大叫著:“叫你嘴饞偷吃神藥,叫你嘴饞。”


    直直在趙正身上劈頭蓋臉地砸了幾十棍,這才解氣,丟棍坐在一旁,依然是恨恨不已。


    趙正對二女的行徑早已習以為常,待燕語出夠了氣,才踉蹌地爬起來,撫著痛處,鼻青臉腫地站在一旁,寒輕亦是津津有味地做在一邊看著趙正挨完打,又去和燕語玩鬧,燕語一甩手道:“不好玩,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寒輕笑道:“好妹妹,咱們也玩了有一段時日了,師父布置下的功課,咱們也該做了。”


    燕語哼一聲,不理會她。


    寒輕又挨上前去,百般的哄她開心。


    她雖與燕語非同胞之生,但二女自幼便在一起,又且年紀相仿,是以親情不啻於骨肉,猶以寒輕為甚,她雖隻比燕語大了三個月,卻處處以長自居,百般的照料燕語。


    兩女童正在相嚷之際,隻聽得嘿嘿的兩聲,其聲陰慘,聽之另人寒糝。


    燕語正在煩悶之際,聽到有人笑她,頭也不抬,便將地上的那支木棍抓起投向趙正,恨道:“讓你笑。”


    趙正冷不提放,額頭立刻中棍,砸得他頭暈目眩,霎時腦門上便腫起了一個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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