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塵不知過了多久才醒轉過來,見自己所處是乃是一方鬥室,室內清潔,一桌一幾,陳設甚是簡陋。


    想到自己方才還和阿香在落弧山,現在怎麽在別人屋子裏了,想到阿香,猛地想道,“阿香呢,阿香去哪裏了?”


    舉頭四顧,正要起身時,木門嘎吱一聲,一個人走了進來。


    白微塵見來人光頭僧衣,卻是個和尚。


    和尚年紀並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見白微塵醒了,忙過來扶他,道;“施主醒了,頭還痛麽?”


    白微塵急道:“這是什麽地方?阿香呢?阿香去哪了?”


    小和尚扶白微塵坐起身來,給他倒杯茶道;“施主現下在寺中,那位女施主已送往我師叔庵中,想來此時也已無恙了。”


    白微塵受傷較重,身上已被重重包裹起來,掙紮要站起來時,卻是渾身無力。


    小和尚倒完茶,道;“施主既然已醒,我去稟明方丈過來看視施主。”說著便退了出去。


    白微塵獨臥木床,心中思潮無限,落弧山遇妖情景又在他心頭激起,阿香不知怎樣了,既蒙就助,性命當可無危,不知她現在醒了沒?猛地想起小乙還在玉墟洞中,這不知道幾日了,大叫“壞了”,就要據床而起。


    正在這時,木門一響,又一人走了進來。


    來人青衣布衲,古貌蒼然,卻是一老僧。


    老僧慈眉善目,一對長眉之下的炯炯雙目注視著白微塵,微微一笑道:“施主醒了,身子可安好?”


    白微塵見老僧雙目之間頗含深意,心下一懍,竟然忘了迴言。


    老僧又微笑語道:“老僧了一,不敢請教公子大名。”


    白微塵這才迴過神來,道:“賤名白微塵。多謝大師相救之恩,不知與我相隨那位……她怎樣了?”他不知如何措詞阿香才是,


    了一僧微微一笑,道:“女施主現已無恙,施主請安心便是。”頓了一頓又道,“如果老僧沒猜錯的話,施主是玉墟洞人氏吧。”


    此言一出,白微塵如遭雷擊,玉墟洞並非人所居住之處,哪裏會有什麽玉墟洞人氏,了一如此相問,定是知道自己來曆了。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迴答了。


    了一道:“玉墟洞原住之人是一個術人,想來白施主是知道的。”


    白微塵聳然一驚,顫聲道,“你……你怎會知道?”


    了一歎口氣,朝窗外望去,良久良久,方才說道,“人世悠悠,真如白駒過隙,幾百年的光陰彈指間便已過完了。老僧了一,可是何曾能了一呢?你名微塵,也並不隻是一粒微塵。”


    白微塵一愣道,“大師語含玄妙,我……我不懂。”


    了一迴過目光來,緩緩說道,“那術人是老衲的一位故人。”


    白微塵大驚,那術人之事,已過了整整三百年了,而這了一僧麵相最多不過百齡,就算他們自孩童時結識,也差了兩百年啊。


    了一僧見白微塵驚奇,淡淡的道:“施主與我有緣,施主有何疑難,請相問便是。不過,我隻會答施主一個問題。”說完默然而笑。


    白微塵滿腹的疑問,卻不知為何了一僧隻答他一個問題。


    他想問了一僧如何能結識三百年前的術人,他想問了一僧如何知道自己是玉墟洞人氏,了一既然能知道自己的來由,也定然能知道自己的結果。他想問了一僧如何救他與阿香,他還想問為什麽不能了一,自己又為什麽不是一粒微塵呢?他還想問他自己的命運,以後究竟如何呢?還有阿香,她的喑啞之疾還能不能治好?白微塵滿腹的疑問,卻不知如何而問。


    了一僧默默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發問。


    白微塵忽然想起什麽,開口問道,“有一個叫做小乙的孩子,就是與我相隨那位女施主的弟弟,不知他現在怎樣?”


    了一輕輕歎了口氣,道:“施主宅心仁厚,難得,難得。那位小施主吉人自有天相,施主不必擔憂。隻是施主,天意難為啊,唉,施主此刻還是好生將養為是,老僧先告退了。”說著退出了房門。


    白微塵聽說小乙無恙,心中大大鬆了口氣,隻是不知了一僧為何說到自己時連連歎氣呢。難道自己受傷過重,不可複原,還是別有他因。“隻是施主,天意難為。”這又是什麽意思呢。


    白微塵閉目深思,卻是想不出什麽來。隻覺得了一僧一雙眼睛仿佛能洞徹天地,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


    小乙在浮壽山已住了三月有餘,現在與壽兒已是熟稔萬分,形影不離了,阮塢杉看著壽兒歡喜自己心裏也是萬分欣慰。


    小乙這幾日來美衣美食,比他農家之時真可是天地之差了,精神不免大為好轉,在山中住著舒適,小孩心性,竟也不如何惦記著白微塵與阿姊了。


    這日中飯後,壽兒又拉著小乙出去玩耍,吵著要去後山看地穴,小乙被他吵不過,隻得帶他再來至後山。


    他們不來後山已經也一月之多了,這日來至穀上,抬眼望著下麵深不見底的地穴,隻見地穴中冒出的騰騰白氣,竟比上次濃了許多。


    壽兒歡唿大叫道:“煙啊,煙啊,下麵一定是有人家住著呢。”


    好奇心起,就要奔下穀去,靠近看個清楚。


    小乙慌地把他一把拽住道:“壽兒乖,那下麵很熱的,會燙著你的。”


    壽兒不依,使勁拽著小乙衣袖,非要下穀看個清楚不可。


    小乙拗不過他,隻得拉著他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穀來。


    穀下土地幹裂而開,細細看時,裂縫間兀自還有若有若無的氣體蒸出,腳蹋上去,初時暖暖的,好象熱炕頭一般,愈往前走,腳下卻是愈熱,高高聳起的地穴中白氣蒸騰,仿佛是一條張牙舞爪的怪獸。


    壽兒歡喜大叫道:“熱哩!熱哩!”一手攥著小乙,一手亂擺著,雙腳一上一下地亂跳,熱得仿佛受不住之態,嘴中高興的直哼哼。


    小乙被他可愛的樣子逗樂了,嗬嗬地笑了起來。


    突然地穴口上火星大冒,唿地一聲,竟噴出一股火來,小乙大吃一驚,拉著壽兒往後退一步。


    但見火光之中,一個金色小物淩空而現,二寸大小的模樣,細看之下,竟是一個全身金黃色的小人,那小人肩背小弓小箭,憑空而站,在火光中赫赫生威,仿佛天神模樣。


    壽兒看到了小人,更是喜歡之極,招手而唿,死死拽著小乙就要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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