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程逸忽然驚醒, 一摸額頭全是冷汗,他從茶幾上找了張紙巾擦掉, 隨手扔進垃圾桶裏,這才起身道:「來了。」


    「叮咚。」


    門鈴又響了起來。


    摁鈴的人可見極有耐心。


    程逸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嘴角掛上一抹笑意, 一邊開門一邊道:「不是可以指紋解鎖的嗎?怎麽還要……」


    門開到一半,程逸瞟到來人,笑容立馬凝固在臉上, 瞬間變了臉色, 沒好氣道:「你來做什麽?」


    陳鐸穿著一身休閑服, 手裏拎著一個禮盒, 看到程逸也沒什麽好臉色, 「怎麽是你?」爾後低聲啐罵, 「陰魂不散的。」


    「這話該是我和你說才對吧?」程逸翻了個白眼, 一手插兜, 一手握著門把,身子移了一下, 正好擋著門開的縫隙, 「你來做什麽?」


    「阿清呢?」陳鐸懶得跟他廢話,「我找她有事。」


    「有事哦?」程逸挑了下眉,「我是她的先生, 你有事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先生?」陳鐸冷哼了聲,「你算哪門子的先生?阿清跟你結婚不過就是為了氣我,你見過爺爺了嗎?得到家長認可了嗎?」


    程逸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忽然努了努嘴,聳肩道:「都沒。」


    果然是這樣。


    陳鐸不禁歡喜,聲音輕快,「所以你就應該對自己有點數。你這樣的小男生剛畢業,以為榜上個有錢有名的圈內人就覺得了不起。」


    說著上下打量了程逸一番,不屑嗤笑道:「不過也是啊,娶了阿清就意味著娶了大半個娛樂圈的資源,能讓剛畢業的你少奮鬥二十多年。盡管她現在名聲不好,但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過段時間做一場正麵營銷,她依舊還是那個阿清,是我的天才少女。」


    「嗬。」程逸笑著給他鼓掌,「想得真多啊。」


    許是程逸這種輕飄飄的態度透露出不屑,陳鐸有些惱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程逸勾唇笑,「就是覺得某些人活了這麽多年,越活越像是個算盤。」


    陳鐸的臉色變幻莫測,盯著他那張臉嗤笑,「你可真天真。」


    「是。」程逸依舊是那副輕飄飄的姿態,「畢竟我還年輕,有任性的資本,不像某些人啊,老咯。」


    「你!」陳鐸瞪大了眼睛,一隻手指向他的臉,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程逸卻沒什麽動作,隻是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一直盯著他,盯得他心裏都有些發毛。


    陳鐸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在寺院裏的程逸,一副隨時都要和他拚命的樣子,有血性,讓他想到了自己的十八歲。


    也是這般熱血。


    後來,這熱血是怎麽被消磨的呢?


    陳鐸想不明白,也懶得多想。


    27歲的他有27歲該做的事情,把時間耗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空想上簡直是浪費生命。


    良久之後,他憤憤的放下手,手指鬆動了幾下,「算了,我找阿清,奶奶有禮物給她。」


    「禮物拿來,人可以走了。」


    程逸朝他伸出手去。


    陳鐸挑眉,「給你?你也配?」


    程逸聳肩,用很不屑的語氣再配上他那懶洋洋的姿態,唇角一勾笑道:「結婚證要不要再看一遍?國家認定的章要不要看?夫妻一體沒聽過?你現在來的是我家,不尊重我這個主人的話,那就請你團成團兒——滾。」


    「還有,我不配?」程逸指了指自己,又斜睨了他一眼,「難道你配嗎?」


    這不屑的語氣讓陳鐸氣不打一處來,「我靠!我跟阿清談戀愛的時候你還在讀初中。」


    「不好意思,你們已經分手了。」程逸摳了摳自己的指甲,還吹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顯得鬆鬆垮垮的,對其毫不在意。


    「我們一起長大,一起工作,就算分手了我們也還是朋友!」陳鐸很堅定的說,「有些經歷,不是你和她結了婚就能改變和體會的。」


    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程逸就更想揍他。


    但揍人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在講文明的年輕人身上的,除非被逼急了。


    現在,儼然還沒到那種程度。


    所以他靠在門上,朝著陳鐸翻了個白眼,「還是朋友?誰認證了?你和我家阿清在分手後還當朋友她承認了嗎?」


    「還有啊,和女朋友搞了七年地下戀出軌閨蜜立即公布戀情甚至對青梅竹馬所受的委屈不聞不問讓她一個人承受了所有委屈還覺得這是在幫她成長依舊想恬不知恥的和她當朋友拿她當備胎的渣男就應該待在垃圾桶裏送到垃圾場焚燒然後被十級大風吹得渣都不剩!」


    程逸麵不改色的一口氣說完,看到陳鐸那吃驚的樣子心下覺得搞笑,卻還是不疾不徐的補刀,「別說當朋友,你這種東西,是人看到就想吐。」


    「把感情精打細算,為什麽放棄宋清漪你自己心裏沒點兒逼數麽?尚研現在能帶給你的比宋清漪能給你的多了自然就不需要宋清漪。說白了,還不就是看準了宋清漪好欺負?她願意幫你寫一本《我的理想國》願意在你們三個人的故事裏當個沉默的配角從來不會訴苦說委屈,你們就把她當啞巴當不會疼的傻子,以為隻要和她輕描淡寫的道個歉她就能像隻哈巴狗一樣滾到你腳邊任你差遣,隻可惜你想錯了她的性格也錯估了事情的走向,所以你現在急了後悔了想挽留了當初你他媽幹什麽吃的?」


    程逸冷哼一聲,譏屑道:「現在還想和她當朋友?你配嗎?」


    陳鐸:「……」


    他站在門口,忽然就紅了眼。


    「你他媽胡說!」陳鐸喊道:「我從來沒這麽想過!」


    「阿清就是阿清,獨一無二的!」


    「嗬嗬。」程逸勾唇笑著看他,「陳鐸,你說這話自己信嗎?」


    陳鐸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忽然笑了。


    「操!我為什麽要被你帶著思維走?」陳鐸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情緒變得平靜,好似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輕描淡寫道:「隨你怎麽說,阿清呢?讓她出來見我。」


    怕程逸再說什麽夫妻一體的話,他提前道:「哪怕是夫妻也應該擁有個人交友自由,保留基本的隱私。」


    程逸看他,不由鼓掌,「演技真好。」


    這情緒的轉換讓他覺得可以當做學校上課的範本來學習。


    但——


    「跟你有屁的——關係。」程逸翻了個白眼,「滾迴你的垃圾桶裏。」


    「你!」陳鐸聽著他爆粗,行為舉止又粗俗,不由得搖頭,「阿清是不可能看上你這種人的,除了臉一無是處,完全不符合阿清的擇偶標準。」


    「我不符合?」程逸指了指自己的臉,「那誰符合?難不成——是你?」


    陳鐸應答式的哼了一聲,有些高興。


    程逸冷笑一聲,然後喊了聲,「嗒嗒。」


    秋田犬屬於獵犬範疇,雖然嗒嗒還小,但還是具備嚇人能力的。


    程逸衝著陳鐸抬了抬下巴,對著嗒嗒道:「咬他!」


    嗒嗒站在原地權衡利弊,立馬對著陳鐸撲了過去,撿迴來的那隻薩摩耶也不甘落後,兩隻狗集體朝著陳鐸撲過去,狗牙撕扯他的褲腳。


    陳鐸被嚇得往後走,他打小就害怕狗,任是再優雅得體的人遇到害怕的事物都要臉色大變。


    他忍不住罵,「混帳啊你!」


    程逸站在門口看他狼狽逃走,大聲在樓道裏威脅道:「以後別來我家,不然我見一次——讓狗咬你一次!」


    **


    陳鐸被狗追的慌張下了樓,手裏的禮盒還沒有送出去。


    被狗嚇過之後通常會有陰影,他一邊走一邊迴頭看,額頭上浸出了一層薄汗,心想:這程逸就是個無賴!真不知道阿清看上了他哪一點。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狂妄又自大,還試圖站在道德製高點上來譴責他。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人?


    分明就是個為了錢出賣色相的年輕大學生。


    但令他痛心的是,他的阿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她分明還有別的路要走,怎麽會這麽糟踐自己呢?


    他必須要好好和阿清談談,就算分手了,她也依舊是和他一起長大的那個鄰家妹妹。


    陳鐸如是想著,一拐彎便和人撞了個滿懷。


    他急忙道:「對不……」謙道了一半,低頭看到眼前的人有些詫異,「阿清?」


    「是你?」宋清漪手裏拎著一袋棒冰,原本正打算拿出手機給程逸發消息問需不需要買菜,未料想和人撞了。


    看到人後,她剛平靜的心緒又有些波動,把手機放迴兜裏,手心緊緊握住塑膠袋,整個人都開啟了高級防禦狀態。


    宋清漪不想和他說話,錯開身子就想離開,但陳鐸卻拉住了她的手腕,「阿清,我有話和你說。」


    「不想聽。」宋清漪說得果斷又決絕。


    「阿清。」陳鐸壓低了聲音喊她,「你真要這麽狠心嗎?」


    宋清漪沒說話,手裏一直用著力氣在掙脫他的桎梏。


    那隻手碰她的時候,她覺得噁心。


    隻是畢竟男女力氣有差,掙到手腕紅了也沒掙開。


    陳鐸說:「奶奶讓我給你帶了東西,阿研也給你買了禮物。」


    宋清漪:「不要。」


    「你生我和阿研的氣可以。」陳鐸說:「但你連奶奶也不理了麽?」


    宋清漪忽然迴頭看他,炙熱的眼光讓她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陳鐸,你還要臉嗎?」


    問完以後她自己都在心裏給出了答案。


    大抵是不要了吧。


    陳鐸緘默了半晌。


    宋清漪扭頭要走,陳鐸卻死死拽住她的胳膊,語氣嚴肅,「我有和程逸相關的消息,你聽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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