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錦從門口那人地年齡服色,已經猜出應該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紀大人了。


    而紀常安一聲“父親!”更是證實了來人的身份。


    隻是剛才這個“父親”紀綱對他親生兒子紀常安直斥道:“放你娘的屁!”


    這卻讓方中錦有些意想不到。


    紀常安的娘不就是紀綱的妻子嗎?怎會有人如此責罵自己的兒子?


    更奇怪的是,這紀綱之所以如此責罵自己兒子,看來竟然是為了維護另一位青年千戶樸瑾年。


    一些詭異的可能性在方中錦心中升起。


    再看紀常安的時候,果然見他臉色赤紅如要噴火一般。


    他雙眼幾乎是仇視一般瞪著自己的父親。而那父親紀綱臉上也沒有半點對紀常安的父子情誼。


    紀綱冷冰冰地掃了紀常安一眼,再看向屋中另一個生麵孔方中錦。


    這時紀綱麵上如罩這一層麵具一樣毫無表情地對方中錦說道:“這位想必就是皇上親自下旨任命的鎮扶使方大人吧。”


    方中錦對著這個紀綱一抱拳道:“下官正是方中錦。”


    紀綱仍舊是如寒霜一般說道:“剛才瑾年已經說過了,這裏的事情我已經交給他接管。你們兩個迴去休息吧。”


    方中錦卻是不卑不亢地說道:“這件案子是皇上親口下旨交由我與紀小大人共同辦理的。


    如今忽然換人,怕是不妥。”


    紀綱卻是說道:“皇上處,我自然會去解釋。”


    紀常安見狀,急道:“父親你就算要把我趕走,至少也該有個解釋!”


    紀綱麵對紀常安,則是露出了更真實的怒氣,道:“解釋?你們膽大妄為對著皇上身邊的人如此用刑,錦衣衛終有一天毀在你手中!”


    紀常安不服,道:“我們並未對幾位大人用刑!”


    紀綱卻道:“還要狡辯,這已經是瘋的第二個了!熙公公身份不同,看你如何同皇上解釋!”


    紀常安梗著脖子道:“真瘋假瘋尚且沒有驗過。我隻要再詳細檢驗,必然能得出泄密之人。到時候……”


    紀綱卻是一抬手打斷道:“還想要檢驗?你們兩個!”他不客氣地一指方中錦道:“一個是事不關己。案子結束了就遠走高飛。借著錦衣衛的名頭如何做惡都不打緊。整出這麽多麻煩,之後還需要錦衣衛自己解決。”


    又一指紀常安,更是怒道:“另一個是色令智昏!為了個沒人要的老女人什麽不要臉的事情都肯做!”


    紀常安一聽父親這樣指責自己,更是在言語中侮辱他心心念念的解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也不管現在是什麽地方,隻嘶聲吼道:“我色令智昏?我什麽不要臉的事情都肯做?好啊,我是為了女人!那你呢!你色令智昏是為了誰!”


    此時的紀常安,如炸毛一般渾身戰栗,從未像如今一般對著父親傾瀉滿腔的怒火。


    而紀綱雙目中也像是要噴出火焰一般,他忽然隨手對著紀常安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沉重至極,饒是紀常安武功不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巴掌拍的懵住。


    紀綱拍完一巴掌,雙手負在身後,隻說了一句:“給我滾!”


    紀常安還待再反抗,忽然肩頭被一隻有力的手按住。


    他迴頭一看,卻原來是方中錦。


    就聽方中錦在他耳邊沉聲說道:“冷靜!這時候最不能自亂陣腳!”


    紀常安已經燒到頭頂的怒火這才稍微降下一些。


    又見方中錦對著紀綱說道:“紀大人既然要接手此間事務,下官便將這裏讓出。”


    說著他對紀綱行了一禮,強行將紀常安拉出了屋子。


    這一路上紀常安像是要炸開一般,方中錦隻得一路扯著他防止紀常安失控暴起。


    直將他一路拉迴花廳之後,紀常安見四下已經沒有旁人,才對方中錦怒道:“為什麽要讓給他!”


    也不知道紀常安指的到底是樸瑾年還是父親紀綱。


    方中錦卻是笑道:“都三天了,該問的也問全了。”


    他一指桌上這麽多卷宗,說道:“這段時間我們光看口供還來不及,那三十多人再問多久還是那樣。交給樸瑾年收拾爛攤子不好嗎?


    我們隻要想法子從這些口供中找出線索來就成了。”


    紀常安聽了這話,才粗粗喘了口氣,像是要把心中惱怒都傾瀉出來似的。


    過了好一會,他忽然平視著前方,像是自言自語一樣道:“我從沒見過自己母親。”


    方中錦見他忽然吐露心事,忙張開耳朵細聽。周遭確實沒有任何生人的氣息,這才放鬆了做下,不打斷紀常安的話語。


    紀常安又說道:“我母親生下我就難產死了。父親此後也沒有再娶親。整個紀府,除了我奶娘,我再也找不到什麽女人。”


    方中錦聽到這裏,已經知道紀常安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有些不妥。


    但是紀常安像是要將心中積壓多年的秘密一股腦傾訴出來一般。


    就聽他繼續說:“原先我也不知道我這家與常人家裏不同。還為父親設想了許多解釋。


    比如說他是因為心愛我母親,才不再續弦的。又或者父親到底是一路從軍,家裏多些鶯鶯燕燕極不方便,所以寧可不要。


    父親與我也不太親近,過去我並沒有把這當做多大的事。


    男兒麽,流血不流淚。誰有功夫黏黏膩膩的?”


    紀常安深吸一口氣,又說道:“但是,之後我察覺出不對……不對……”


    他在“不對”這兩個字上躊躇了許久,終於說不出口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


    方中錦卻是說道:“我知道你不容易。若是你以後想說,我再聽不遲。”


    紀常安對著方中錦露出一個疲憊而感激眼神。


    方中錦卻又說道:“我們看了這麽久的口供,所得其實並不多。與當年在瑞恩伯府一樣,顯然是對手心思非常縝密。將所有線索都清理幹淨了。”


    紀常安無奈的歎了口氣。他也知道方中錦所說的並沒錯。雖然現在他們有山一樣高的口供,卻還是沒有什麽頭緒。


    方中錦接著又道,但我剛才忽然想到一點:“幕後之人費那麽多功夫,到底是要從瑞恩伯身上得到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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