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錦夜探鹿兒所在的天字組。卻沒想到鹿兒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如今的她住在天字組最高一層,有仆婦照顧她的起居。也不再掩藏自己姣好的容貌,而是大大方方地撩開額發。更詭異的是,她僅僅用了半年時間,將蟲洞石壁上的古怪功夫練得精熟。


    如今的鹿兒,不論內力還是身手,都已不容小覷。卻又似乎不認識方中錦一般,連連叫他快走。


    但是方中錦心中知道,如今這個女子不會是別人。就是那個與自己一路走來,熟悉至極的溫柔女孩沒錯。


    他隻用了幾息時間,便從天字組翻身迴轉到了自己所在的黃字組。


    縮了身子從一小條窗縫中躥進屋子站定。那盧天縱仍舊鼾是鼾,嗝是嗝,沒半點要醒的意思。


    方中錦迴到自己的那張窄床之上,盤膝默坐,將自己從寧海下船後發生的事情理了一遍。


    首先是鹿兒留了家產鋪麵,又帶著方家的秘密不告而別。


    緊接著就有奇女子夜半來探,說是鹿兒有難,要自己快去救她。


    真當方中錦混入了這處處透著邪性的修羅道場,最終見到鹿兒的時候,她卻翻臉不認人了。


    如果是換了別人,方中錦會以為她是卷了秘密私逃。但如果是鹿兒,方中錦確信她一定是在布置什麽大局,隻是不好立時打破偽裝而已。


    罷了,既然夜探這條路走不通,那我一路打擂來見你就是!


    方中錦思及此處,不再胡思亂想。他靜下心來不久,便進入了禪定。方中錦腦內清明,周身氣息流轉無窒。不僅身心疲乏盡去,更是將周邊一切的響動異常統統掌握在腦海裏。


    終於在轉到第三個大周天的時候,淡淡的一縷晨光擠破密密匝匝的小樓,映在方中錦的臉上。


    他睜開眼睛,見到盧天縱喉頭滾動兩下,身子一翻,像是要醒了。


    方中錦連忙裝作剛起床的樣子,像模像樣的尋找水盆漱口。


    盧天縱被這故意發出的響動吵的不耐煩,睜開一線眼睛,說道:“瞧你五大三粗的,怎麽如此娘氣?我在這住了個把月了,也沒漱過口。”說罷他大大打了一個哈欠,又被自己嘴中散發的酸臭味嗆得直皺眉。


    方中錦笑著說道:“不是說今天要旬比嗎,想要顯得精神一點罷了。”


    盧天縱聽了這話一笑,說道:“明白,誰都經過這一遭。我這幾個月下來也旬比十幾次了,都木了。”


    剛說到這裏,忽然聽到屋外走道上一陣喧囂。就連盧天縱也覺得稀奇,他從床上坐起來,想要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這時一個青年男子忽然直推開他們的屋門,大喇喇地走了進來。


    這青年的穿著神氣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來修羅場上比試的手藝人。他身上穿了一件暗紫繡金的便袍,腰束鎏金帶,腳蹬薄雲快靴,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用暗金帶子紮著。腰間別了一柄長劍,也是鎏金皮鞘配了爛銀色的流蘇劍墜。


    盧天縱一見他,便立刻像是得了佝僂症一般,直不起腰來。他滿臉堆笑,巴結著說道:“玉樹哥,您怎麽到我們這地方來了!”說罷便掄起袖子拍打自己的床鋪,要將眼前的青年引到自己床鋪上坐。


    那個被稱為“玉樹哥”的青年,樣貌雖然當不起“玉樹臨風”四個字,但是好歹也算平頭正臉。他並不搭理盧天縱,而是直勾勾的看著另一張床鋪上的方中錦,高聲喝道:“陀南勝!昨天新來的?”


    盧天縱一聽,心中知道不是來找自己的,便乖乖的閉了嘴縮在牆角裏。自己不知遭了什麽罪,自與這小子分在一屋之中。竟然每天都有人直闖進來尋他。


    還一次比一次來頭大,一個比一個氣焰高。昨天樂康不過是從玄字組掉下來的人,來尋陀南勝也不過是為了打打眼。


    而今天來的這位可不是像他們這樣來比試競藝的。這位玉樹哥姓什麽,倒也沒人知道。隻曉得他武功高強,被異人館聘請了來掌管打理此處的秩序。


    而這些維持秩序的人似乎是來自同一宗門的,互相以師兄弟稱唿。但到底是來自什麽宗門,卻從來沒人知曉。


    競藝之人們也隻管他們叫“超哥”、“玉樹哥”這樣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在這裏的競藝之人,日子要過得更好一些,全都得巴結這些聘來的高手。而如今“玉樹哥”氣勢洶洶地來找陀南勝,就不知到為了什麽了。


    方中錦聽了來人的詰問,慢慢站起來,像是鬧不清狀況一般問道:“正是小的,玉樹哥?找我什麽事?”


    那玉樹哥上下打量了一眼方中錦,說道:“怎麽迴事?在屋子裏也捂得嚴嚴實實的,做賊心虛麽?”


    方中錦連忙摘掉頭上風帽,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來,笑著說道:“我是從嶺南來的,經受不住這裏的天氣。所以多穿了一些。”


    原來方中錦早就學著鹿兒,隨意用一些粉末在臉上塗抹,好讓自己不引人注意。


    玉樹哥哼了一聲,說道:“嶺南來的,生這麽高大?你昨天才來,鹿兒姑娘的屋中就進了淫賊。有這麽巧的事情?你昨晚在哪裏?”


    方中錦露出一臉茫然的神色問道:“什麽鹿兒兔兒?我剛來此處,什麽人都不認識。昨晚上都在屋中睡覺,哪也沒去。”說罷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縮在一邊的盧天縱。


    那盧天縱算是鬧明白怎麽迴事了,他大著膽子說道:“竟然有這麽色膽包天不要性命的,敢去鹿兒姐的屋子撒野?鹿兒姐人美的像是天仙下凡,本事又了得,武功還高強。那淫賊……沒怎麽樣吧?”


    玉樹哥轉頭對盧天縱說道:“那淫賊自然是跑了,不然我到這裏來幹什麽?”


    盧天縱聽到這裏笑說道:“那該不是陀老哥。我們昨晚睡的一個屋,他要出去我能不知道嗎?”


    玉樹哥又是哼了一聲,警告一般地對方中錦說道:“最好不是你!”說罷轉頭離開他兩人屋子,又去盤問別人。


    盧天縱待他走的遠了,才壓低了聲音,擠眉對方中錦說道:“瞧他穿的,要多騷氣便有多騷氣。人家鹿兒姐這樣的女菩薩,已經排在了天字組的次位。以後妥妥是要做人上人的。何況又生的那樣天仙一般的容貌,哪裏會看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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