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作響,不見雷影,但聞雷聲,眾山門之巔聲響最盛。


    太白門的倒懸山上,那一片如汪如洋的荷花池上的亭子裏。


    一副農夫打扮的男子背手看著雲端,雷聲在此處再清晰不過。


    農夫看著天,兩眉間,一道川字淺淺印在額上。


    農夫伸出手,小幅度的左右搖擺,似乎眼前有什麽煩人的蟲蠅。


    “為什麽吾已經到了雲端之上,但這天上還有一個天?”


    農夫語氣中滿是疑惑和不滿,但他暫時無法揮散眼前令他心煩的事物,隻能罷手,轉身繼續自己的拔荷大業。


    剛坐上小舟,農夫就看到了一些異樣的東西。


    小舟隨風自動,蕩到一株高大的白色蓮花麵前,那株蓮花明明上一刻還沒有的,似乎是聽到那雷聲才一下竄起,成了蓮花中鶴立雞群的存在。


    農夫坐在舟上,看著這道蓮花也不禁感慨:“開得真好啊。”


    農夫輕笑一聲,伸手在白色荷花花莖上輕輕一掐,這株白蓮就從根子上被其掐斷了一切可能。


    雖然頂上的蓮花還沒兩樣,但不出幾日,這缺少營養的白蓮就會片片敗落,而它所承載的東西自然也會未捷先死。


    “嗬嗬,天真。”


    農夫笑著架舟遠去,獨留搖曳的白蓮在原地。


    農夫似乎沒有看到,在輕輕搖擺的白蓮身後,還有一抹青色正變得越發青脆。


    …


    光從那道縫隙中照進來,阿青感覺自己身上的束縛也因此而弱,霎時伸出手就想從那光中掙脫。


    阿青的手剛剛伸出這片黑暗,就覺得有一個燙手的東西往她手裏鑽,嚇得阿青想要立刻收迴手來,但那東西就黏在阿青手上,阿青隻覺得手心一片滾燙,收也不是,放也不是,隻敢保持著一個尷尬的姿勢。


    這什麽東西啊…


    阿青都做好要斷掉一隻手的準備,而手心裏的熱度卻急速降了下來,等阿青摸清手裏東西的形狀後,不免感到有些古怪。


    這似乎是…一柄劍柄?


    喀拉喀拉


    阿青抬頭四望,隻見她身周的黑暗裏有數道光線漏了下來,就像這層黑暗被什麽打出了無數縫隙般。


    層?


    阿青驀然察覺,她好像是被困在一個東西裏,身周的黑暗隻是一層屏障而已。


    “喝!”


    阿青當機立斷,用手裏握住的不知什麽東西向上狠狠一揮。


    隻聽一聲脆響,阿青眼前的縫隙越來越大,她的身子也被白光完全籠罩,阿青閉上眼睛,感覺身體一鬆,知道自己已然從那層束縛中脫身。


    一股無法言喻的輕鬆從阿青心頭升起,阿青鬆了鬆全身,適應這道白光後才睜開眼來,等睜眼後阿青再一次呆住。


    這又是哪裏?!


    阿青眼前隻有無盡的白,好像從一個極黑的牢籠逃到另一個極白的牢籠般。


    阿青察覺手心一陣顫動,舉手一看,咦了一聲。


    這不是四方嗎?


    四四方方,鈍器無刃,正是鍛劍峰上有名無實的至寶——四方。


    隻是這四方和阿青初見它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不僅多了一個暗紅色的劍柄,且不再是四方皆鈍,有一麵顯然就是開過鋒的樣子,銳利的暗光從劍身上留過,沒有人會懷疑它可不可以殺人。


    不是說沒有東西可以讓它開鋒嘛…


    阿青隻覺得有無數個疑惑在她心頭,她茫然四望,想找到一個出路,但無論是哪裏隻有白色,唯一一個異物就是她自己和她手上的四方


    “喂!有人嗎?這裏是哪裏啊!讓我出去啊!我還有事要做!”


    …


    林宗老看著自己護在身上的阿青神魂泛著淡淡白光,臉上重新恢複了平靜,且那股劍勢已然成形,盡管還很弱小,但這顆種子總算是發芽了。


    林宗老欣慰笑笑,也不枉他護了這丫頭一迴。


    林宗老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而阿青遁入山火的神魂也在慢慢變淡,隻有被山火燒的通紅的飛雨還留在原地陪著林宗老。


    林宗老看了這柄同樣浴火重生的靈劍,輕笑一聲:“看來這也是你的機緣,感情本宗老就是給你們這兩個小家夥做嫁衣的。”


    林宗老雖然語氣是調笑,但氣息已經微弱到幾乎不可聞。


    他承受住了山火所有的本質火,一身劍道已然被燒盡,到最後他用來保護阿青的就是他自己的神魂,而現在這神魂也到了最後時刻,該要去了。


    林宗老抓著阿青的衣擺,腦中隻有最後一個念頭。


    不知這丫頭,到底來這世間是做什麽,是聖人呢,還是殺神呢?


    一道山火卷過,原地隻留下一柄飛雨,阿青和林宗老都不見了蹤影,飛雨在原地徘徊片刻,發出一聲悲鳴後就朝著山火之外飛去。


    山火在飛雨出爐的那一刻得到了平息,暴戾漸漸褪去,火靈重新恢複清明。


    山火所造成的傷害火靈一一都記得,幻化出人形,對爐外的三人作揖道歉後就迴到山體之內,隻留下一團山火繼續在冶煉爐內燃燒著。


    歐宗老滿臉疲倦,這次鍛劍峰突如其來的大劫已過,但他也失去了作伴百年的老夥計。


    “哼。”老歐看不慣山火和歐宗老這模樣,他很想提劍和山火輪個公道,但在此事上,山火和鍛劍峰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他隻是疑惑不解一個誓言難道比得上鍛劍峰萬年為了阻止而犧牲的無數條人命嗎?


    “走吧。”


    對吞噬了自己父親的山火,林無敵倒是沒表現出什麽憤怒和敵意來,此間事了,便轉身向外走去。


    老歐有些擔憂地看著林無敵的背影,他知道這人絕非毫無感情,隻是善於隱瞞罷了。


    飛雨從爐中竄出,身上被燒紅的紅光慢慢散去,露出本來模樣。


    此時飛雨劍身上再無那些難看的紅鏽,劍身靈光四射,雨痕點點散在其上,飛至空中,化作一道藍光飛速盤旋了鍛劍峰幾圈,似乎在抒發自己重獲新生的欣喜。


    所有人都看著這柄靈劍,直到靈劍朝著一個方位垂直飛去。


    飛雨找到阿青,一點一點想把自己挪到阿青的手中,但一碰到阿青右手時飛雨如遭雷擊般立刻退出,立刻換到了左手。


    隨著飛雨入手,在懸崖邊垂頭一夜的阿青,慢慢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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