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你怎麽了?”


    老歐覺得青丫頭有些奇怪,正一道掌教霆霓子飛遁離去後,她就一直扭頭盯著那個方位;


    也不嫌自己脖子酸的很。


    阿青壓抑住自己起伏的情緒,轉迴頭來,搖搖頭說自己沒事;


    盡管老歐還是有些奇怪,但他立馬就被阿青背上的飛雨吸引了注意力。


    “這就是千年前武道至強孤清影的飛雨靈劍?”


    阿青把被包住劍身的飛雨從背上取下,問老歐怎麽知道的;


    那時候的武道武者不是都被一網打盡了嗎?


    老歐取過飛雨,邊掀開劍布邊解釋道:


    “我們鍛劍峰的傳承可不必七大山門短多少,而且很早就超然於世,盡管武道那時近乎滅絕,但還是有僅存的幾支武道世家留下來的,本朝的三個武道聖地就都留有自己的武道傳承。”


    扯下劍布,飛雨的劍身展現在老歐的眼前;


    老歐也不用手去觸碰,隻是握著劍柄舉在自己麵前細細端詳,待看到劍身最下處的一個夢字時,心中暗歎一聲,把飛雨包好還給了阿青。


    “果然,你來了這份劍的機緣就非你莫屬了。”


    老歐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讓阿青有點迷糊,問他什麽意思;


    老歐擺擺手,隻是心中暗暗叫苦。


    他早就知道這長恨崖下葬著這柄飛雨,但靈劍不出世他也沒理由來打攪;


    如今靈劍出世,正好他又找到了林無敵,就想帶著她來取劍;


    說起來他也沒安什麽好心,取劍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想把它當成劍糧喂給林無敵的斷劍;


    當然,現在這機緣被阿青拿了,喂劍之事自然也隻能作罷。


    “我們上去吧。”


    老歐抱起阿花,就要蹬出長恨崖;


    阿青沉思片刻卻說她還有些事情要做,讓他們在峰上等她一會。


    雖然阿青沒有說什麽事,但老歐隻是看了她一眼便點點頭,帶著阿花先上了崖;


    彭莒也載起張輝,發出琉璃光,化為一道藍光從崖壁攀沿而上。


    見如今崖底隻剩下自己和掛在腰間的阿少,阿青又開始在狹長的長恨崖下慢慢尋找了起來;


    阿烈的屍骸她還沒找到呢。


    如今天光大亮,雖然崖底照進的光線不多,卻也比漆黑一片的夜晚能看得清的多,阿青走到這處斷崖的盡頭,被一道高聳的石壁擋住去路;


    看著這高高入雲的石壁,阿青暗想原來這通天峰的底部並沒有被完全切斷,還有一截相連的地方啊。


    四處看了看,還是沒看到類似骸骨的東西;


    阿青就準備往迴再找一遍,但她迴頭之時,眼中似乎閃過了什麽東西。


    朝著那個方向仔細看去,阿青發現在崖壁的邊緣有一堆東西堆在那裏,因為顏色極為相似,所以她一直沒注意到;


    深深吸了口氣,阿青提起膽子走了過去。


    但蹲下來查看後發現,這也不過隻是一些石塊堆在一起罷了。


    阿青的心中既有失望也有一絲慶幸,她害怕看到阿烈的骸骨;


    害怕看到曾經的那個人就這樣變成了沒有溫度,散落一地的骨頭;


    她甚至無法想象這個畫麵。


    昨晚的夜色其實是給了她勇氣,她想趁黑自己看不清的時候收起阿烈的骸骨,這樣她的心還能少受一些折磨;


    但如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份淩遲般的痛苦也會分分明明的降臨在她身上。


    扶著石壁,阿青就想站起;


    她無意間瞄了一眼石壁,失望的眼睛瞬間就變成了驚懼。


    顫抖的伸出手,阿青把那處石壁上沾著的灰塵輕輕拭去,讓上麵的線條更明顯了些;


    阿青不停吸氣讓自己盡量鎮定,為了不看漏一個字,她把石壁上刻的字一個一個的讀了出來:


    “吾、友、子、烈、之、墓。”


    阿青嘴唇每動一下,就有一滴眼淚滴到上麵,這滴淚出自她的眼角,經由鼻梁,鼻翼,再緩緩匯聚到她的唇珠上,等到它重到掛不住時,才重重滑落在地,濺起幾縷塵土。


    隨之落地的還有阿青;


    阿青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她的手還扶著石壁上阿烈的碑文;


    她無助的失聲痛哭,用手捂住眼睛,但眼淚還是從手指縫隙出不斷流出;


    她終究是找到了他。


    艱難的將喉中的淚水咽下,阿青止住了悲泣;


    她坐在地上,呆呆看著那一行字,她不知道是誰幫阿烈收的屍,還為他在這絕境之地留下了一段墓銘;


    但她感謝那個人,那個人幫她做了她不敢做的事。


    如今那些堆積的石塊是做什麽的也自然不言而喻;


    這些石塊代替了泥土,作了阿烈的葬身之地。


    這樣也好,不,是這樣最好。


    阿青想起了她和阿烈之前談論過,身死該埋葬何處的問題;


    “死都死了,埋在哪裏有什麽差嗎?”


    阿青覺得這個男的真多事,明明是個修士卻還堅持什麽入土為安的習俗。


    要知道在草原上,身死就代表著一個人魂靈的消亡,既然最重要的魂靈都不見了,那這副臭皮囊還有什麽用呢?


    還不如拿去喂天上的雄鷹,以祈禱自己下一世也能成為翱翔天際的雄鷹之子。


    “婦人之見!”


    阿烈罕見的生了悶氣,背過身不理阿青。


    阿青原本也不想理會他的,但阿烈從來沒生過氣,這次居然如此大的脾氣倒讓她生了好奇;


    輕步走到阿烈的麵前,阿青沒等阿烈轉到另一邊就先蹲了下來,向上仰視著他,還露出了那一副招牌的淳樸笑容。


    看著十六顆牙齒明晃晃的在自己眼前,阿烈也不好意思再發火了,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讓阿青坐過來。


    阿青笑嘻嘻的坐到了阿烈的旁邊,托著自己的下巴,好奇的問他:


    “你幹嘛那麽生氣啊?”


    阿烈的語氣很正經;


    “阿青,我們都是從娘胎裏出來的,然後孤零零的在這世上活了一遭…


    “若是…若是死後身體還不能有個安置的地方,那該有多淒涼啊。”


    阿青弓背,對著那小堆石塊呆坐著;


    腰間的阿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感受到主人如今悲哀的心情,便小心翼翼的在阿青身上蹭了蹭,表達自己的關心。


    阿青輕輕地對躺在裏麵的阿烈說:


    “阿烈,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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