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吏的嘴角聳動了一下,把刀尖離開了阿青的劍尖。


    挽了個刀花,腰刀就重迴鞘中,但他也不上前,還是站在原地對阿青說:


    “你的劍法挺漂亮。”


    阿青反手收迴龍泉,卻不知道他說的漂亮是什麽意思,劍法不都該誇快準狠嗎?


    趙吏轉過身,又不打招唿就向前走了起來,但是腳步明顯比剛才慢了許多,阿青知道這是他的牛脾氣作祟,隻能搖搖頭跟了上去。


    “自然流暢,正大光明,你的劍法很好。”


    待阿青走到他身邊,趙吏才把剩下的話解釋出來;


    用他自己的經驗來判斷,一個人可以偽裝表情,偽裝眼神,但就和讀過的書一樣,他所練的武功一定是刻在一招一式裏麵,特別是在生死之鬥時,絕做不了假。


    隻要看他在這種緊要關頭出的招數是不是陰險下流,或者專門走下三路的,就能判斷出這人的品性。


    而與阿青交手的過程中,趙吏隻感覺酣暢淋漓,越打越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他就生出了阿青是同道中人的認同。


    “你的刀法也不錯?”


    阿青不懂如何恭維別人,隻能幹巴巴的原話奉還;


    趙吏看阿青為難的樣子,倒是第一次笑出了聲,雖然在夜色中阿青看不見,但總覺得這男人胡子拉碴的臉上又多了幾道褶子。


    “你師從何人,想必也是一代名家吧。”


    阿青聽到這問題沉默了一會,她不是在思考如何迴答,而是想起了上一個問她這個問題的人;


    阿輝...他還好嗎?


    “是這個問題有什麽為難之處嗎,冒犯之處請勿見怪。”


    趙吏還以為阿青師從什麽隱世門派,有不能透露師門信息的規矩;


    阿青搖搖頭,迴答了跟上次一樣的答案;


    “我沒學過劍,這是我在驅羊的時候學會的。”


    感受到了趙吏無聲的疑惑,阿青補充道她以前是牧羊女,趙吏說了聲難怪,倒是沒有表達出極大的理解;


    “劍法自然,人本來就是從萬物中學到一切的,你驅羊時悟到如此精絕的劍法隻能說你天生聰慧,而且十幾年如一日的驅羊本身就是一種修行,像我的功夫就是隻為搏殺,因為每日都要麵對那些歹徒,這也由我這捕頭身份所致。”


    阿青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慧,倒覺得趙吏不是一般的武夫;雖然他是老歐口中的不入武道之人,但是對於武道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說不定假以時日他就能碰巧走上了正路;


    阿青正考慮要不要開口提醒的時候,趙吏又問了剛才他們撞見時的第一個問題


    “你到底這麽晚還來街上做什麽?”


    覺得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阿青就先把向趙吏解釋武道的念頭按下來,說出了自己今晚的目的;


    “聽那幾個少爺都是說晚上獨自一人在街上閑逛的時候才遇到了這樁怪事,如今我們毫無頭緒,就想自己也來街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撞到個頭彩。”


    “那還真是巧了。”


    原來這趙吏也是打著這個心思,而且他已經連續好幾夜獨自遊蕩在崇縣的大街小巷中,甚至自己還時常被醉酒的人認成了鬼魅,要不是身上的這身捕快服,早就被抓進捕房了。


    “那你有什麽發現嗎?”


    阿青跟著趙吏走了幾條街,除了路邊躺著幾個醉漢,其他什麽異常都沒發生。


    趙吏搖搖頭,說這個女鬼可能是隻勾引有專屬特征的人,阿青不禁想到白天在縣衙的都是三個家境殷實的公子;


    “這女鬼也嫌貧愛富,隻愛有錢人?”


    趙吏覺得不是;


    “那阿山不過一農家少年,怎麽也會被勾住?”


    “那…都愛男人?”


    阿青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這個迴答好像有點奇怪,趙吏也認為這女子想法真是清奇,女鬼不愛男人愛女人嗎?


    忙活了一晚,什麽都沒發現,阿青和趙吏隻好在一個街邊剛剛出攤的早餐鋪坐了下來,點了幾個饅頭,兩碗豆漿,坐在街邊看著麵前漸漸蘇醒的街道;


    不少商戶都是天剛亮就開了門,夥計臉上都還有沒睡醒的倦容,打著重重的哈欠,但深深吸進一口清晨還帶著水汽的空氣後,渾身就打個激靈,眼中充滿對嶄新一天的期待。


    炊煙漸起,人家中的婦人也都開始做起了早飯,這時阿青看到對麵一戶人家開了門,父親和孩子一大一小脖子上都掛著一條毛巾走了出來,就在沿街的小水渠旁邊刷牙洗漱,兩人的動作有一種莫名的默契;


    雖然眼睛都沒睜開,但連漱口的用時都一模一樣,同時將漱口水往下一吐,在自己手掌上哈一口氣,把起來的第一件任務完成後再睜開惺忪的眼睛迴了屋。


    “很有意思吧?”


    趙吏看到阿青直盯著這一對父子,喝了一口豆漿,笑著問阿青。


    阿青轉迴目光,眼前這個初見時一直將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男人,現在卻放鬆了下來,好像卸下了一層厚厚的偽裝,就連五官都柔和了許多。


    “我是看這小子從爬到走的,嘿,跟他爹一樣,也是個不著調的。”


    趙吏搖搖頭,看著連屋子都沒關的那戶人家,父子兩坐在桌前用自己的手肘撐著頭,還半醒不醒的垂著呢。


    “嗯,還蠻有意思的,我沒跟這麽多人一起生活過。”


    “那你之前都是一個人嗎?”


    阿青轉了轉眼睛,說算是吧,自己父母早亡,跟著嬤嬤長大,但等她能獨立了以後嬤嬤也病逝了;


    從小到大都隻有那一群羊崽子陪著她,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甚至都沒有家這個概念,走到哪裏,草帽一蓋,躺下就是床,以天地為家。


    “那還挺好玩的。”


    趙吏對阿青這種無拘無束的牧民生活起了濃重的興趣,想叫阿青再多給他講講她小時候有發生哪些好玩的事情,但阿青卻緊緊抿著嘴,眼神穿過趙吏的肩看著後麵的街道。


    阿青似乎發現了什麽;


    趙吏也用餘光瞥向了身後,隻見昨日才在縣衙中見過的趙家少爺,正從一戶人家中向外探頭探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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