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跟你說了，這兒的電梯要刷卡的，來，我帶你上去吧。”江循本來還想讓楊武幫他把雲吞帶給葉汀，看他這分外熱情的模樣，一時也找不到機會開口，隻得跟著他上了22樓。“葉哥剛從典禮上迴來，正在房間休息呢，我看他臉色好像不太對。”說到這兒，楊武幽幽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葉哥最近是怎麽了，狀態一直都不好。”是因為那晚的談話嗎？想到這，江循的心一下揪緊了。他不承認那晚酒醉後發生的事情，妄想兩人的關係還能跟從前一樣，肯定傷害到葉汀了吧？隻是那家夥就算心底受了傷，也不會表現在臉上。“到了，江先生，那你跟葉哥聊，我就先迴房了。”楊武把江循送到2201門口，立刻擺擺手，迴了隔壁房間。江循站在深色的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良久，他才抬手按下門鈴。過了好一會兒，房門才從裏麵打開。“我說了沒胃口，你”葉汀握著門框的動作一頓，他臉上的不耐煩瞬間凍住，眼睫顫了顫。“你怎麽來了？”“我聽楊武說你沒吃晚飯。”江循鼓起勇氣，把手裏的雲吞遞給他，“這附近有家雲吞店還不錯，你嚐嚐？”葉汀沒接，而是把門打開，身體往裏側了側。“先進來。”江循硬著頭皮進了他的房間。葉汀住的是總統套房，光是客廳就比他住的雙人間還大。“要喝水嗎？還是飲料？”葉汀打開吧台的冰箱，瞥了他一眼。“就……白水吧。”本來以為隻是在門口送個雲吞而已，沒想到還要進房間。江循格外不自在，尤其是瞥到臥室的大床時，他額頭的汗都滴了下來。在公眾場合見到葉汀還好，可現在跟他單獨共處一室，他總覺得哪裏都不自在。葉汀拿了瓶礦泉水給他。江循伸手接的時候，兩人的手指無意間碰了一下。他像被燙到一般，立刻將手縮了迴去。葉汀嘲諷一笑，“怎麽，就這麽不想碰到我？”江循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可那一刻完全是下意識的軀體反應，他根本沒法控製自己。“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說的跟從前一樣，就是連看都不敢看我？”葉汀冷笑一聲，在圓桌前坐下，拆開雲吞的外賣包裝。“既然不想見到我，又送雲吞來幹嘛？讓我餓著不就行了？”“我沒說不想見你。”江循被他一直這麽陰陽怪氣地嘲諷，心底也冒出了不小的火氣。“你有空在這兒跟我鬥嘴，還不如趕緊把你的雲吞吃了。”葉汀冷哼一聲，沒再反駁他，而是低頭吃起了雲吞。淡淡的蔥香味和香菇味彌漫了整個房間，江循開了扇窗，讓新鮮的空氣透進來。江循坐在葉汀對麵，看著他吃完了一整碗雲吞，連湯都沒剩。胃裏暖洋洋的，有種久違的飽腹感。葉汀放下筷子，再抬頭看向江循時，臉色也緩和不少。“你什麽時候迴江城？”葉汀問。“明天上午的機票。”葉汀哦了一聲，“我明天飛意大利，要在歐洲待半個月。”“嗯，那明天一路順風。”江循看了眼時間，站起身，“今天挺晚了，要不”“江循。”葉汀忽然打斷他，他深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對麵的青年：“你上次跟你爸媽吵架，是為什麽？”江循一怔，眸中頓時閃過一絲驚慌。“我媽告訴我，阿姨把五十萬還給了他。如果隻是因為借錢這件事，就算你不同意，他們也不會那麽生氣。一定還有別的原因。”葉汀的語調不高，可字字句句都直戳江循的要害。他幽深的眸子盯著江循，仿佛蓄謀已久的獵人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獵物。“叔叔阿姨那麽生氣，是不是因為……你的性取向？”第20章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江循下意識退後兩步，臉上也露出了難堪和掙紮的神情。“既然是最好的朋友，連性向都不能告訴我嗎？” 葉汀一步步逼近他，那灼人的視線仿佛一張大網將江循困在其中。江循對上那雙銳利的眼睛，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無聲握緊，自暴自棄地想：反正他都跟葉汀睡過了，再狡辯說自己不喜歡男人，豈不是欲蓋彌彰？“我現在……的確喜歡男人。”江循垂下眼，幹澀道。他完全不敢直視葉汀的眼睛，就怕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他不想麵對的震驚和厭惡。雖然隱約預感到有這種可能，但親耳聽見江循說自己喜歡男人的這一刻，葉汀的心髒還是停了幾秒。緊接著，他忽然想到什麽，心髒一縮。“為什麽性向變了？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哪個男人？”江循顯然沒想到會被葉汀這樣質問，他抬起眼，瞪圓了眼睛：“我沒喜歡上哪個男人，難道非要喜歡誰才能改變性向嗎？”葉汀頓時鬆了一口氣，於此同時，一股隱秘的、讓他全身都止不住戰栗的狂喜情緒開始瘋漲。他等了十幾年，終於等到江循開竅了！見葉汀並沒有露出鄙夷或厭惡的神情，江循心中那根緊繃的弦也微微鬆動。他試探道：“所以，即使我喜歡男人，我們的關係……也能跟從前一樣嗎？”看著那雙明亮的黑眼睛裏露出的小心翼翼，葉汀心髒一顫。這家夥，還真是單純到傻氣啊。難道他就沒想過，如果自己真的是個直男，還能跟他滾到床上去？江循那晚是喝醉了沒錯，他可清醒得很！“為什麽一定要跟從前一樣？”聽到葉汀的話，江循一怔，不解地看著他。“你喜歡男人，我們又發生過關係……”葉汀頓了頓，惡趣味地等待著江循無措的反應。“你覺得我們還能像從前那樣相處嗎？你剛才可是碰我一下都不敢。”江循愧疚地垂下眼，“是我自己的問題，卻把你牽扯了進來。抱歉。”葉汀輕笑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開個玩笑而已。難道你喜歡男人，我們十幾年的友誼就作廢了？咱倆的感情還不至於這麽塑料吧？”“不需要非跟以前一樣，該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唄。”江循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落了地。雖然親生父母不理解他，但至少他最好的朋友還願意站在他這邊，他比很多人都幸運了。“葉汀，謝謝你。”對上江循充滿感激的眼神，葉汀無聲地勾了勾嘴角。他太清楚自己有多麽卑劣、無恥，利用江循的內疚誘導他說出自己的性向，再借著好朋友的身份安撫他，讓他對自己更加依賴和信任。而江循就這麽傻傻的，一點點落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中，甚至還反過來感激他。“這有什麽可謝的。挺晚了，你先迴去休息吧。”江循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往外走，忽然被葉汀叫住。“對了，跟你住一起的那個……周暮，他好像也是gay？”江循“嗯”了聲，毫不設防道：“他的性向是公開的，也早就跟家裏出櫃了。”“噢，我聽說gay圈挺亂的，他跟你住一起”“放心吧，他人品很好，不是那種亂來的。”“是嗎。”葉汀微微眯起眼，“我看他長得還不錯，你們這兩天也走得挺近的，你該不會喜歡這種類型吧？”江循忙不迭辯解，“大哥，他比我足足小六歲！在我眼裏就跟個小屁孩一樣好嗎？我又不喜歡小孩。”“哦，那是我誤會了。”葉汀拚命克製，才沒讓自己的嘴角翹起。“不喜歡小屁孩，那喜歡成熟一點的？”江循耳根紅了紅，窘迫道：“我沒有喜歡的類型，你別問了。早點睡吧，我先迴酒店了。”迴到酒店房間，江循臉頰的熱度還沒褪去。周暮正躺在床上敷麵膜，看他走進來，嘴角微挑。“喲，這是會情人去了？”“隻是去見一個朋友。”江循正色道。周暮根本不買他的賬：“你忽悠誰呢，耳朵紅成這樣，難道”他擠了擠眼睛，一臉促狹，“……是可以上床的那種朋友？”江循：……這家夥怎麽什麽都猜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