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爾基裏的地下有著一座規模算不上很大,但也絕對不小的搏擊場,明麵上說來是處於黑白之間的行當,可那也隻是在別的地方,真要放在博爾基裏來講,搏擊場反而得到了相當的支持。


    鎮子上的人出身不太尋常,當然,這指的是他們的來曆和血統。在蘇木的猜測而言,鎮子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可能和當初的瓦斯塔亞祥瑞有些關聯,繼承了和如今的瓦斯塔亞截然不同的一部分血脈,這才造就了他們英勇好鬥的性格。而出於大環境考慮,搏擊場此類原本該當屬於地下的行業就擺在了明麵上。可其之所以仍是建在地下,就是因為艾歐尼亞這個更大的環境——多少往來博爾基裏尋求海獸材料的商人總是個麻煩,不會多說,卻也不會不說,搏擊場建在地下,別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一旦真的擺在了明麵上,對博爾基裏來講終歸是有些不好的影響。


    搏擊場用以宣泄熱情,最受克裏斯這一類人歡迎,隻可惜在以前的地方,克裏斯始終沒什麽機會,畢竟不是哪裏都有搏擊場這樣的地方能夠讓他經常光顧。但現在卻是大有不同,這鎮子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處搏擊場就成了克裏斯經常光顧的地方,如果沒有其他需要,經常一待就是一整天的時間,甚至這到了最近幾天,搏擊場的觀眾之間已經開始流傳有關克裏斯的話題,名聲大噪。


    蘇木和猴子來到搏擊場的時候,克裏斯就正在擂台上大唿小叫,腳下還躺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鼻青臉腫,怎麽都爬不起來,隻得認輸才行。


    狂熱的聲浪席卷開來,整個地下場館都隱隱震顫。


    “要看嗎?”


    先前經過搏擊場門前,蘇木也是一時興起,覺得克裏斯可能在這裏麵,就帶著猴子過來瞧了一瞧。有些時候,克裏斯也經常跟蘇木吹噓自己怎麽怎麽厲害,這鎮子上根本沒有能讓他認真起來的家夥。蘇木是心裏已經信了,可嘴上不說,調侃過幾句,而且另外有些計較,也足夠放心,就懶得過問。


    克裏斯的本事究竟如何,蘇木當然知道,就別說這小小一個博爾基裏,便放眼整個艾歐尼亞,也未必就真能有多少人在拳腳功夫上勝過克裏斯,而且即便是勝過了,年歲也肯定不小,都是一些類似朔極寺長老之類的人物,可問題就是這種人在艾歐尼亞能有多少?一手之數?最多不過雙手十指之數。或許蘇木的見識有些短淺,但這種人物肯定不會很多。


    “沒啥看頭。”


    蘇木剛剛問完,猴子就撇了撇嘴角。


    這位大聖是真的瞧不起,也瞧不上,理所應當。


    “走了走了,去喝酒,這種小孩子打架的功夫有什麽好看的?沒意思,沒意思!”


    猴子連連搖頭,轉身就走。


    蘇木當然是趕緊跟上。


    “這些功夫在大聖看來是小孩子打架,但在我看來,能學到的東西可是不少。更何況現在正是艾歐尼亞和諾克薩斯打仗的時候,真要上了戰場,我還得指著從這兒學來的本事活下去呢。”


    這話說來,蘇木是一點兒也不臉紅。


    有關搏擊場的事兒,蘇木一直都是聽得多,卻沒來過,倒是經過的次數不少。一來是沒什麽興趣,二來則是蘇木不喜歡這種氛圍,太吵,太鬧。當然,以前在德瑪西亞決鬥場的時候不能作數,畢竟那時候場上的是菲奧娜,而不是一群赤膊大漢。


    之所以說出這番話來,蘇木心裏也是有些計較。


    猴子隻瞥他一眼,然後翻了個白眼。


    “俺老孫就說你有些小聰明,還都是些難登大雅的小聰明。跟俺老孫玩兒這一套,你這小兒還是嫩了許多。”


    猴子輕哼一聲。


    “俺老孫的本事可不是你能學的。便說仙術之流,俺老孫就是教了又能怎樣?你也不過肉體凡胎,沒什麽底蘊,更沒什麽造化,哪怕學會了也用不出來,是這方天地的規則使然,好比有心無力,巧婦難為。再說拳腳功夫,嘿,這些玩意兒倒是沒什麽問題,可你這身板卻受不了俺老孫的路子。說白了就是太瘦,俺老孫給了你你也吃不下去。還是本本分分地練習你那渾元樁和走樁的步法,把底子先打好再說其他。”


    “大聖知道我在練走樁?”


    蘇木眨了眨眼睛,露出些意外的表情。


    聞言,猴子臉色一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道:


    “裝模作樣的本事也不賴!”


    蘇木當即咧嘴,嘿的一笑,也不介意猴子的態度如何。


    這是高高在上的齊天大聖,手段非凡,便不說他知道這些,就說好大聖念頭一動便知曉天上地下的往古來今,蘇木也是信的,隻是性情使然,不肯多言——雖說這大聖而今是已經入了佛門,歸在如來門下,可大聖這頑劣的性子卻一如既往,否則也不會在昨天夜裏直接踏沉了一條山脈。可真的想來,恐怕也是這猴子在如來座下時間久了,難得出來一迴,雖說不能完全按著性子來,可一些在這位看來不過“小事兒”的動作就無傷大雅了。


    踏沉了一條山脈,在這位大聖的眼裏也確實是個“小事兒”。


    但話是如此,蘇木也不想浪費這次的機會。


    大聖是大聖,也是猴子,天生好動,性情頑劣,今兒個見著還在附近,明兒個就不知道會去哪兒了,蘇木怎麽都想討點兒好處才是,就跟上次在朔極寺的時候一樣。


    “大聖之前還騙我來著,說是迴去了,其實根本就沒迴去。”


    蘇木笑意不減,跟在猴子屁股後頭。


    “出家人不打誑語,這我還是知道的。”


    “怎麽著,你還想威脅俺老孫?”


    猴子猛地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瞪著眼睛。


    卻一轉念,又笑了起來。


    “你想說就說,俺老孫倒要瞧瞧你有什麽本事能把這事兒捅到如來那老兒跟前去。”


    “這...”


    蘇木愣了愣,倒是沒想過這個,隨後臉色一苦,直接就垮了下來,是眼巴巴地瞧著這猴子,往日裏的沉穩也好,聰明勁兒也好,都沒了蹤影。


    “大聖就開恩一迴吧,真要不成,說說這東西的事兒也成。”


    聲音落下,蘇木就把黑刀捧了起來,遞到猴子跟前。


    這才是本意。


    不過稍許的一瞬,蘇木就清楚地察覺到了刀身輕輕一震,是嚇得,也或其他理由,蘇木肯定不知道,隻在心裏更傾向於前者。但無論如何,這終歸是個不錯的消息,比起往日裏怎麽都不見黑刀有什麽動靜來說要好得多。


    “又不是什麽大麻煩,自己解決。”


    猴子瞧了一眼,一咧嘴,扭頭就走。


    見狀,蘇木張了張嘴,心裏有些委屈,可終歸是把黑刀收了起來,重新掛在腰上,一臉的悶悶不樂。


    這迴可不是裝樣子,是真的不怎麽釋懷。


    並非是因為上次在朔極寺的時候猴子給了點兒好處,這次不給,就心生不滿。而是這黑刀一事,始終壓在蘇木的心頭上,不敢多用,也不能不用,畢竟本事不到家,就隻能借著兵器之利才能逞兇。可真要說來,逞兇倒也不是,絕大多數都是為了自保,這就和所謂的欲求不滿沒什麽關係。


    趁早解決了黑刀的問題,蘇木才敢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要辦的事兒上。


    “這刀真不是什麽大問題。”


    或許是瞧見蘇木真有些失落的樣子,猴子難得多說一句。


    “那個藏在裏麵的家夥也就一屆假神罷了,連這蠻夷之地的真神都算不上,能有什麽本事?就本身而言,裏麵的小家夥和人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在俺老孫的說法來講,就是境界比你高點兒罷了,不是什麽跨不過去的鴻溝深淵。”


    “大聖的意思是...”


    蘇木的心情恢複一些,卻仍是有些拿捏不定。


    畢竟是麵對齊天大聖,蘇木可不敢自視甚高,在這種事兒上就有些小心翼翼了。


    “什麽意思是不是,自己解決!”


    猴子又翻一個白眼,懶得多講。


    聞言,蘇木倒是輕鬆下來,估摸著自己猜的不錯,就重新笑了出來,跟著猴子進了一家酒館,在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


    酒錢沒給,也沒人來招唿,誰都瞧不見他們一樣,但酒是肯定少不了的。這猴子就隨手一揮,桌上便多了兩瓶酒,怎麽多得是看不出來,可猴子卻已經自斟自飲起來。


    蘇木是瞧得清楚,那擺在櫃子裏的酒,比起先前進門時少了兩瓶。


    話不多說,猴子不介意自己破壞那些清規戒律,蘇木也知道自己勸不動,可錢之後還是得給的,但那也是臨走時候的事兒,現在就隻喝酒罷了。


    “上善若水,這四個字你可還記得。”


    一連幾杯酒下肚,猴子揮手招來幾個桃子擺在桌子上,又順手塞了一個到嘴裏,咬下一大口來,滿臉汁水也不在乎。


    蘇木愣了一愣,不知道猴子怎麽忽然提起這個。


    “你跟那女娃娃說的話,自己不記得了?”


    猴子瞥了蘇木一眼,大刀闊斧地坐在長凳上,一隻腳踩著另一邊。就這副模樣,要真是被店家主人瞧見了,怕是少不了一頓臭罵。但瞧見歸瞧見,倘若瞧不見的話,就得另說了。


    蘇木才不管這些,隻是臉色古怪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那就行了。”


    猴子嘴裏吐出一顆桃核,之後就沒再多說。


    桃子就酒,這可是蘇木沒見過的吃法。


    “大聖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蘇木不懂,不懂就問,在這猴子麵前是沒必要不懂裝懂的,畢竟揣摩不清。


    “還是說,上善若水的說法,有什麽問題?”


    “問題?沒問題,說的不錯,有道理。”


    猴子滿嘴的桃肉,說話也不清楚。


    “你也不必多問,俺老孫說有道理那就是有道理,自己時時記得就行,尤其到了遇見什麽心境蒙塵的事兒的時候別忘了,否則心生魔障,走火入魔,可別怪俺老孫沒提醒過你。”


    “走火入魔?!”


    蘇木當即大叫一聲,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


    什麽心生魔障,什麽走火入魔,蘇木不知道這裏麵究竟怎麽迴事兒,可往常看過的書裏卻也說過,這不是什麽小事兒,尤其這猴子還提到了什麽修行,就更讓蘇木沒辦法不吃驚。


    練武也好,修行也罷,走火入魔那可是最大的忌諱。


    “嗯,走火入魔。”


    猴子不當迴事兒,兀自點頭,老神在在。


    “簡單點兒的,後果也就是修為停滯不前,心神受阻,大道不通。嚴重了,靈台崩摧之類的也不是沒有可能,說白了就是變成傻子,腿腳殘廢。再嚴重點兒的,丟了性命也是常事。”


    說著,猴子又塞了個桃子在嘴裏。


    可蘇木的臉色是越來越顯得蒼白,畢竟猴子這隨口一說,肯定是有由頭的。


    但由頭究竟在哪兒,蘇木又有些摸不清楚。


    “大聖...”


    念及性命,蘇木斟酌許久,還是打算問個清楚,就隻能眼巴巴地瞧著,等個說法。


    那猴子瞥了蘇木一眼,而後歎了口氣,又撓了撓臉腮,隻得坐正。


    “瞧你也不懂,說得這麽簡單都不明白,蠢貨!倘若之後見了別人,可別說俺老孫指點過你,丟不起這個臉麵!”


    先是教訓一句,蘇木是低頭聽著,認認真真,之後猴子才繼續開口道:


    “修行一事,最怕心境不穩,固於偏頗,也或...得,當俺老孫先前那些話沒說,說了你也聽不懂,瞧瞧這一臉的呆相,真是...”


    猴子話沒說完,就氣得齜牙咧嘴,忍不住在蘇木腦門兒上敲了兩下。這兩下不算輕,也不算重,蘇木疼得捂住腦袋,眼淚都給猴子敲了出來,卻縱然心裏不怎麽樂意也得聽著,受著,覺得委屈。


    心境之流,修行之言,蘇木也不曾了解太深,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怎麽可能聽懂。


    猴子是大概明了,無奈歎氣,沒精打采。


    “說白了,便是鑽了牛角尖,對自己也生出顧慮懷疑,無法接受。再者,不能明確心裏的想法,不能接受自己的改變,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做什麽,這就是心境不穩。你這小兒之前有過一次,到現在也沒想得明白,雖說平日裏是不太多想,可如此下去,難免走火入魔,就跟你說上一說,免得...”


    正說著,猴子略一抬頭,就瞧見蘇木呆呆傻傻地坐在對麵,眼神直愣愣地瞧過來,沒什麽光彩,更沒什麽波瀾,好像先前說了什麽都沒聽進去一般。


    卻猴子眨巴兩下眼睛,忽然咧嘴一笑,再飲一杯,學著往日裏最看不起的酸臭書生,搖頭晃腦: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朽木可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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