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成了。”


    不出夜輕螢所料,銀羽果然製成了解藥。


    夜輕螢終於鬆了一口氣,更是感激不已。


    “這是羅刹蠱霧的解藥。”銀羽指著司空手上端著的一碗餃子,對夜輕螢說道。


    夜輕螢忙招唿姬朔,道:“你還愣著幹嘛!快拿去喂沉魚吃下啊!”


    “哦,來了。”姬朔反應過來,忙過去接過司空手裏的碗,轉而去喂給沉魚吃。


    司空撇了撇嘴:“還真是第一次見人解毒拿餃子用的。”


    這的確是曠世奇聞。


    夜輕螢沒理司空,繼續看向銀羽,問道:“我六妹呢?”


    “解藥已經送過去了。”銀羽迴答。


    夜輕螢這才發下心來,感激的說道:“這次真的是多虧銀羽公子了。”


    銀羽卻是搖頭,道:“我隻是略盡綿力,若是沒有聖靈花,隻怕也沒這麽快找到解毒之法。”


    夜輕螢記在心中,卻是越發懷疑聶氏的身份。但,誠如蕭清絕所言,聶氏並沒有什麽惡意,她也就不找聶氏的麻煩了。


    “現在夜已經深了,你們就在藥廬休息吧!”夜輕螢提議道。


    司空本想拒絕,銀羽卻道:“也好,我正好需要看看她們服下解藥之後會有什麽反應。”


    “嗯,辛苦了。”夜輕螢很是感激銀羽,“我先迴侯府,免得迴頭又有什麽麻煩。”


    “行。”司空點頭。


    夜輕螢又是叮囑了沉魚幾句,再去探望了下夜雨菱,隨後,與飛魚一起,迴侯府。


    蕭清絕沒陪著夜輕螢一起出來,倒是派了飛魚以及幾名暗衛跟隨夜輕螢,確保萬無一失。


    迴了落梅居已經是下半夜,蕭清絕竟然還沒睡。


    她也懶得迴自己的小院了,便是直接去找蕭清絕。


    推門進了書房,她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什麽味道!”她扇了扇,吸了吸鼻子,隱約覺得空氣裏彌漫著幾絲濃烈的脂粉味,真是太過刺鼻。


    蕭清絕看見夜輕螢,不由得麵上一喜,忙起身,溫聲道:“迴來了,累不累?”


    他到了她跟前,便是伸手摟住她,十分親昵。


    夜輕螢揉了揉鼻子,道:“別岔開話題,你的書房怎麽會有女人用的脂粉味道?真難聞!你什麽品味啊!”


    蕭清絕眼神微閃,隨後迴答道:“拓跋珂讓一個丫鬟進了書房。”


    “拓跋珂?”夜輕螢皺眉。


    這女人,還真是不消停!


    蕭清絕想了想,便是將拓跋珂的所作所為告訴了夜輕螢,也看著夜輕螢的臉色一點點變黑。


    “特麽的,這個拓跋珂成心跟我過不去是吧!我的男人她也敢算計!”夜輕螢咬牙切齒,若是拓跋珂現在在她麵前,她一定要暴打拓跋珂一頓,管她是不是未來婆婆!


    “等侯府解禁,我就讓人送拓跋珂走。”蕭清絕給夜輕螢保證道。


    “不管她是真是假了?”夜輕螢眨眼。


    “嗯,不管她是真是假,都送走。”蕭清絕迴答。


    他不願意拓跋珂留在這裏讓夜輕螢覺得心煩。


    “好。”夜輕螢伸手抱住蕭清絕的脖子,親熱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心情也格外的好。


    不管如何,蕭清絕是向著她的,這就夠了。


    “很晚了,你去洗個澡,然後睡覺吧!”蕭清絕抱著她,揉了揉她的頭發,說道。


    “唔,那你呢?”夜輕螢問。


    “我在書房睡。”蕭清絕很痛快的將自己的房間讓給了夜輕螢。


    “不要,一起睡。”夜輕螢搖晃了他一下,說道。


    “一起?”蕭清絕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夜輕螢立刻變了臉色,輕輕掐了下他,道:“別想歪!蓋上棉被純聊天!”


    “是你在胡思亂想吧?”蕭清絕輕笑。


    “去你的!自己玩去!”夜輕螢推了推他,轉身往書房門外走,不理蕭清絕了。


    洗完澡,她顧不上蕭清絕是不是迴房來,自己爬上床,倒是先睡了。


    一覺睡醒,朦朦朧朧中,她卻是發現蕭清絕在身邊,她下意識蹭到了蕭清絕的好懷中,抱著他,又繼續睡了。


    蕭清絕側頭看向一旁的夜輕螢,無奈的笑著,伸手輕輕觸在她的鬢發之上,滿目溫柔。


    一吻,溫柔的落下。


    晚安。


    ……


    清晨醒來,是被吵醒的。


    周叔火急火燎的來敲門,直將睡夢中的兩人驚醒。


    夜輕螢困倦的睜開眼,整個人還有些迷蒙。倒是蕭清絕,小心的將她掛在自己身上的小腦袋往枕頭移了移,下床去開門。


    周叔一看蕭清絕這滿臉黑沉,又是一陣錯愕。


    好吧!他這又幹壞事了!


    “這迴又是怎麽了?”蕭清絕問。


    周叔低頭,解釋道:“秦將軍進了府裏,讓小姐出去接旨。”


    “接什麽旨?”蕭清絕蹙眉。


    周叔搖頭,隻道:“秦將軍說,來傳旨的是刑部的柳大人。”


    蕭清絕頓時明了了,看來,真讓夜輕螢說準了,刑部來拿人了!


    夜輕螢出現在蕭清絕的身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楚門外的周叔,便是問道:“周叔,出什麽事了?”


    周叔望著夜輕螢,瞠目結舌,結結巴巴的說道:“迴小姐,刑部來人了。”


    “刑部?”夜輕螢皺眉,似是思考了片刻,隨後恍然大悟,點點頭道,“哦,看來是來抓我來著。”


    周叔無言以對。


    他的確是猜到蕭清絕和夜輕螢在一起,但是,這直接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又是另外一迴事了。他不由得思索,他們還沒成親吧?這……是不是太不合禮節了?


    蕭清絕側身,看向她,道:“還不去梳洗下?都還沒睡醒呢,起來幹嘛!”


    “哦……”夜輕螢迷迷蒙蒙的應聲,轉身又進了屋裏。


    蕭清絕則是吩咐周叔一句:“讓秦將軍稍等片刻。”


    “哎,好的。”周叔連連應下,退了下去。


    夜輕螢迴了屋子裏,自顧自的去一旁的洗漱房梳洗,等梳洗完畢,整個人也清醒了。


    “果然是要來抓我了。”想起剛剛周叔說的話,看向在整理床鋪的蕭清絕,說道。


    “快結束了。”蕭清絕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嗯?什麽結束?”夜輕螢更是納悶不已。


    “要變天了。”蕭清絕迴頭看她,認真的說道。


    “……”夜輕螢眨眼,變什麽天?她怎麽聽不懂?


    不過,她也沒有多問,收拾好了自己,就趕緊去見秦靖。


    前廳裏,秦靖來迴的踱步,心中焦急。


    他和沈添香的婚事在即,卻不想,最近事情卻是不斷,他隱隱感覺,一切沒那麽簡單。天機營突然受命來包圍侯府,緊接著,不出夜輕螢所料,刑部來人了。


    夜輕螢緩步而來,看著秦靖這般急躁,不免笑了笑。


    “一想沉穩的秦將軍怎麽也這麽急躁起來?”夜輕螢笑著打趣,並不將外麵的那些人放在眼裏。


    秦靖擰眉,看著夜輕螢還這麽輕鬆自如的模樣,他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刑部來人了,聽柳大人的意思,似乎是要逮捕你。”秦靖提醒道,“你要不還是先走吧?蕭公子的落梅居不是直接通往府外嗎?你先走吧!”


    “那怎麽行?”夜輕螢擺手,道,“我怎麽能讓整個侯府為我犧牲呢?”


    她若是走了,刑部那些人正好有理由來搜侯府了,那可不就是讓侯府陪葬了麽?她斷然不會作出這樣的事來!


    秦靖見夜輕螢不願意走,也就不再堅持。


    “那你想怎麽做?”秦靖問,“要我們怎麽幫你?”


    秦靖此言,便是表明了立場。


    天機營是她一手創立,於情於理,都應該幫她。


    “不用,你們做的夠多了。”夜輕螢擺手,微微笑道。


    秦靖卻道:“說實在的,要不,你還是公布你的身份吧!隻有這樣,皇上才不敢動你!而整個天機營,從來都是向著你的,隻要你身份公開,一切就都好辦了。”


    “不必急於一時。”夜輕螢微微笑道,“走吧,我們出去瞧瞧。”


    秦靖還想說什麽,卻見夜輕螢已經率先離開前廳,他看著夜輕螢,無奈的跟了上去。


    刑部的人,守在侯府門外,看見夜輕螢出了侯府,一個個便是站起來,緊張的待命。


    這大清早的,一個個也是夠辛苦的。


    “喲,柳大人啊,好久不見!”夜輕螢徑自下了門口的台階,朝著柳大人走來。


    柳大人抬頭,看著夜輕螢,眼神卻是傲慢的。


    他有聖旨在手,他怕什麽!


    “的確是好久不見,再見,侯爺身份地位已與過去相差甚遠了。”柳大人看著夜輕螢,不冷不熱的說道。


    上一次相見,他是被恭親王派過來的,那一次,夜輕螢被誣賴為弑兄的兇手。


    這一次,他是被皇帝派過來的,而他來此的原因,同樣是因為夜輕螢是兇手。


    夜輕螢站在柳大人的麵前,掃了一眼,卻是瞧見柳大人身後兩人。


    其中一人是太初莊碰見的那狗官,而另外一人,卻是夜雨芊。


    夜雨芊不敢去看夜輕螢,在夜輕螢目光掃過來之時,她卻是低下頭,往後躲了躲。


    夜輕螢唇角微揚,夜雨芊……可真是愛作死!


    夜雨芊若是聽她的話去見太子,太子一定會想辦法阻止夜雨芊來做偽證,同時,夜雨萱也得被太子控製住,即便太子什麽也做不了,但卻是能保夜雨萱和夜雨芊的命。


    可夜雨芊跳出來指認她,便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且不說夜雨芊不能將她怎麽樣,即便她真的著了道,皇帝會放過夜雨芊嗎?


    真是天真!


    柳大人見夜輕螢到了跟前,便是拿出聖旨,高舉起來,高聲說道:“素衣侯,還不跪下接旨?”


    夜輕螢冷冷的看了那聖旨一眼,淡漠的說道:“不接。”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聖旨都敢不接?


    “你說什麽?”柳大人唯恐自己聽錯了,吹胡子瞪眼,震驚的說道。


    “柳大人耳朵不好使了嗎?我說,不接。”夜輕螢揚起唇角,說得格外輕鬆。


    “大膽!”柳大人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聖旨在此,你竟然如此藐視皇威!”柳大人指著手中的聖旨,怒斥夜輕螢。


    夜輕螢麵色平淡,隻道:“我為什麽要接旨?接了旨,然後乖乖跟你們去刑部大牢?想得美!”


    柳大人為之氣結,其他的人接受震驚的看向夜輕螢。


    李小瞞、袁東一起走到秦靖的身邊,站在夜輕螢的身後,鎮定的看著夜輕螢跟這柳大人爭論。


    “你屠戮太初莊滿門,實在慘絕人寰,皇上命本官來拿你,人證物證俱全,你還敢抵賴!”柳大人義正言辭的說道。


    “人證?就這兩個傻子嗎?”夜輕螢指了指那狗官和夜雨芊,語氣中滿是鄙夷。


    就這兩個水貨,她還不放在眼裏呢!


    那狗官被夜輕螢氣得滿臉憋得通紅,可他隻是一介地方小官,斷然不敢跟夜輕螢叫板,即便夜輕螢現在有難,他也不敢給夜輕螢甩臉色看。


    柳大人看著夜輕螢,目露兇光。


    “素衣侯,你說話留點口德吧!這位,可是你的姐姐。”柳大人對夜輕螢的印象,越發的差了,想來,這不僅是個沒有教養的女子,更是個六親不認的毒婦!


    “姐姐?”夜輕螢嗤笑,“我可不敢當!”


    “罷了!”柳大人一擺手,道,“不管你接不接旨,今日你必定要隨我們去刑部,你若不從,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那我倒想看看,你想要怎麽個不客氣法!”夜輕螢微微笑著,完全不把柳大人放在眼裏。


    柳大人又是氣得半死,立即下令道:“來人啊,將素衣侯抓起來!”


    不等那些刑部的捕快應下,李小瞞卻先是翻了臉:“誰敢!”


    “李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柳大人頗為意外的看向李小瞞。


    李小瞞輕哼:“去太初莊,是本將軍與素衣侯一同去的,柳大人硬說素衣侯是兇手,是不是也要連本將軍一起抓呢?”


    “這……”柳大人未曾料到有此變故,一時之間有些為難。


    聖旨上隻說抓夜輕螢,倒是不關李小瞞什麽事。


    可李小瞞這麽站出來,可不是什麽好事。


    夜雨芊卻是開口,指認道:“柳大人,民女隻看見素衣侯一人,並沒有看到李將軍。”


    李小瞞眸中閃過幾絲冷意。


    夜輕螢則是玩味的看向的夜雨芊。


    夜雨芊倒是本事,想陷害她,還想將李家摘得幹幹淨淨,不得罪李家……


    柳大人一聽,眼睛不由得一亮,轉而意味深長的對李小瞞說道:“李將軍,你聽本官一句全部吧!切莫跟素衣侯走得太近,也不用替她隱瞞她的惡行。如今,人證物證俱全,李將軍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明哲保身?”李小瞞冷嗤,“柳大人別直接保死了自己才是!”


    柳大人臉色鐵青,也懶得勸李小瞞了,隻道:“哼!不識好歹!本官好心提醒你,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詛咒本官,真是不識好人心!”


    “好人?就你?”夜輕螢揶揄道,“識相的就自己把人帶走,否則,就隻能爬著滾了!”


    天照皇帝派這麽個沒用的玩意來抓她,簡直是辱沒了她的智商。


    柳大人並不將夜輕螢放在眼裏,聽見夜輕螢這麽說,更是氣急敗壞。


    “聖旨在此,天機營接旨!皇上口諭,著令天機營眾將士速速拿下素衣侯夜輕螢,不得有誤!”柳大人高舉聖旨,傳達天照皇帝的口諭,命令天機營。


    袁東和秦靖對視一眼,沒有接旨。


    李小瞞更是好笑的看著柳大人,這時候的柳大人,實在像個跳梁小醜。


    “你們……你們要抗旨?”柳大人驚愕的看向他們三人。


    夜輕螢不接旨也就罷了,竟然也天機營也抗旨不遵?這……問題就大了!


    李小瞞冷笑:“我們不接旨,又何來抗旨一說?”


    柳大人又是轉向秦靖和袁東,道:“秦將軍和袁將軍也要不識抬舉嗎?”


    袁東瞪了柳大人一眼,道:“你聾了嗎?李將軍說的話就代表我們說的話,你聽不到啊!他娘的,再囉嗦,老子先剁了你!”


    柳大人被唬得一跳,直直的後退了幾步。


    “反了,這簡直是反了!你們不要命了,你們……”柳大人指著他們,手指顫抖著,卻是什麽也罵不出來。


    “來啊,將刑部的這些人,給本將軍拿下!”李小瞞直接下令。


    “你敢!”柳大人一聽,眼睛差點都瞪直了。


    他想拿人完全拿不下來,李小瞞竟然直接下令拿他了!


    “你看本將軍敢不敢!動手!”李小瞞揮了揮手,豪氣萬丈。


    天機營的將士們聽命,便是直接上前,將刑部的人團團圍住。


    “你們幹什麽?本官是皇上授意來傳旨的,你們不能這麽對本官!等本官迴去,一定會跟皇上參你們一本!”柳大人掙紮著,叫囂著。


    李小瞞冷笑不已。


    “柳大人,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你啊,再也不會有什麽機會了。”她說著,語氣中滿滿都是諷刺。


    “放開本宮,放開……”


    柳大人嗷嗷叫著,李小瞞嫌吵,又是淡淡的補上了一句:“堵上。”


    爾後,柳大人便是隻剩下“唔唔唔”的聲音了。


    “好了,清靜了。”柳大人被拖了下去,李小瞞拍了拍手,放鬆的說道。


    夜輕螢、袁東、秦靖皆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縱然夜輕螢知道這柳大人不能將她如何,但是看見李小瞞直接動手將人拿下,她還是很意外的。至於袁東和秦靖,簡直要被李小瞞的舉動嚇死!不接旨也就算了,竟然還直接讓人抓了起來,這也太狂了吧!


    “看我幹嘛?”李小瞞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問道。


    “小瞞,你是不是太狠了點?”袁東小心翼翼的問道,“這麽直接跟皇帝過不去,真的好嗎?”


    李小瞞輕笑,道:“怕什麽?很快,那就不是皇帝了。”


    “什麽意思?”袁東一陣疑惑。


    夜輕螢同樣皺眉,蕭清絕也說快結束了,就是這個意思嗎?


    秦靖差不多猜到是怎麽一迴事,便是問道:“那留在這裏的天機營將士,撤迴去嗎?”


    李小瞞搖頭,道:“留在這裏吧,保護侯府的人也好。”


    秦靖便是不再多言,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


    夜輕螢悶悶的轉身,往府裏走去,她要去問蕭清絕。


    這麽大的事竟然都不告訴她,一點口風都不透!


    夜輕螢心情鬱悶的迴到了落梅居,正瞧見蕭清絕準備好了早餐,看見她迴來,蕭清絕便是招唿她過來,一如平常的溫柔。


    夜輕螢決定先吃飯,填飽肚子比較重要。


    蕭清絕坐在她對麵,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實在是無語。


    “過了這麽多年了,還是沒長進,慢點吃。”蕭清絕無奈的搖頭。不是說她吃相難看,而是,她吃東西總是讓人覺得她非常非常餓一樣。


    夜輕螢嚼東西的動作慢了一些,抬頭看他,問道:“你都不問問我有沒有被刑部的人欺負?”


    “你會被欺負嗎?”蕭清絕反問。


    夜輕螢看著蕭清絕眼中的笑意,嘴角不由得一抽。


    好吧!不會!


    “你暗地裏做了什麽安排?”夜輕螢低著頭,低低的問了一句。


    蕭清絕頓了頓,爾後抬頭,道:“也沒什麽,隻是扶太子上位罷了。”


    扶太子上位!這還叫沒什麽!


    夜輕螢扶額。


    “小瞞姐知道?”夜輕螢又問。


    蕭清絕點頭,道:“應當是宋宇飛跟她說的吧!”


    “敢情你是和宋宇飛兩人合計的?”夜輕螢皺眉。


    宋宇飛是奇兵門門主,有奇兵門的幫忙,太子的勝算立刻多了一大半!


    “李國公和沈國公扶持太子,皇帝覺得受到了威脅,便是坐不住了。他若直接來對付我,也就罷了,我也懶得管這些閑事,便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麽絕。可是,他竟敢對你下手,那就不能怪我了。”蕭清絕說得理所當然,“宋宇飛去見太子,直接威逼太子答應上位,之後,奇兵門、神武山莊以及魔教的勢力聯合起來,直接進宮,解決皇帝,一切就都好說了。”


    “你們,真行!”夜輕螢已經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心情了。


    “現在,應該差不多快成功了。”蕭清絕說道。


    “……”夜輕螢又是皺眉,蕭清絕將一切都處理好了,她竟然覺得她太多餘了!


    “神武山莊是你的?魔教也聽你的?”夜輕螢忽然想起這兩個地方,更是覺得納悶。


    要知道,神武山莊乃是天下武學正宗,更是名門正派之首,而魔教,恰恰相反,是邪教之首,這正邪二派竟然同時出手,這可真是……令人意外!


    “記得魔岩嗎?”蕭清絕問,“曾被你收拾過的那個魔岩。”


    夜輕螢細想了下,倒是記了起來。


    從前,她跟蹤上官英子,卻是撞上魔岩偷襲蕭清絕,她被魔岩抓為人質,之後下毒誆騙了魔岩,害得魔岩眼淚汪汪的走了。


    想起那個鼻涕眼淚一大把的老頭,夜輕螢無語的扶額。


    “他到現在都還記著你。”蕭清絕笑了笑,道,“我答應他,幫了太子上位,讓他再見你一麵。”


    “他要見我幹嘛?”夜輕螢狐疑。


    “有求於你,你到時候隻管找他提要求就是。”蕭清絕微微笑著,看著她的時候,神情格外溫柔。


    夜輕螢看著蕭清絕,十分無奈,卻也隻好點頭。


    “關鍵是,我能提什麽要求,他有什麽可以給我的?”夜輕螢問道。


    “魔教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你可以讓他帶你去參觀,然後,隨便挑。”蕭清絕迴答。


    “那魔教有你想要的東西麽?”夜輕螢眨眼,問道。


    “以前有,現在,那東西對我而言已經無用了。”蕭清絕看著夜輕螢,滿目溫柔。


    “嗯?是什麽?”


    “霓光。”


    夜輕螢恍然大悟,霓光,是七寶之一。以前蕭清絕尋找那些東西,說是想去幻靈島求藥來著。


    “你以前想去幻靈島求藥,是為了能讓我恢複記憶嗎?”夜輕螢問。


    蕭清絕點頭,道:“是啊,是為了你。”


    隻是,現在,她已經恢複記憶了,那些藥對他而言便是一無是處了,他也根本不需要去什麽幻靈島了。


    “那好,我就去找魔岩要霓光,那什麽幻靈島,我還是想去瞧瞧看。”夜輕螢拍桌,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蕭清絕看她如此歡脫的模樣,無奈的笑著。


    “幻靈島說到底隻是傳說中的地方,可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蕭清絕道。傳說將幻靈島描繪得十分玄乎,導致誰都想去瞧一瞧,可,誰也沒找到那個地方。


    “反正,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咱們也沒什麽事做,權當出海玩了。”夜輕螢嘻嘻笑著,她對幻靈島並不抱有什麽期待,她期待的隻是以後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也好。”蕭清絕點點頭,“快吃吧,都快涼了。”


    “嗯。”


    ……


    傍晚的時候,府裏果然傳來了消息。


    天照皇帝駕崩,太子入朝,擇良辰吉日舉行登基大典。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夜輕螢在落梅居坐了許久,心情有些複雜。


    不管如何,天照皇帝也曾是自己不負責任的父親,她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像現在這樣跟他反目成仇,甚至任由那些人殺了他。


    蕭清絕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


    她坐在梅樹下,任晚風吹拂,任記憶翻飛。


    蕭清絕坐在她身邊,伸手輕擁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為人子女,我是不是太心狠了?”她喃喃說著,閉上眼睛,唿吸著的,全是他的氣息。


    這種感覺讓她心安,可同時,卻又讓她不安。


    太過美好,太過幸福,她怕一不小心就再也抓不住了。


    “別胡思亂想,那不是你的父親。”蕭清絕勸道。


    “再怎麽不想承認,也否認不了。”夜輕螢無奈的開口,“作為慕清影,我真的是挺失敗的。親情失敗,愛情……也很失敗。”


    蕭清絕輕輕的扶著她的背,卻是不知道該怎麽勸她。


    “我曾經喜歡過夏侯崢,你難道都不生氣?”夜輕螢忽然仰起頭,看向蕭清絕,問道。


    “怎麽可能會生氣?”蕭清絕笑著搖頭,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有什麽資格生氣?再說了,不是生氣,而是一個人躲起來憂傷。


    “說起來,你還真是心狠!”夜輕螢皺了皺鼻子,“竟然就這麽讓我喜歡別人。不過,我對夏侯崢,才真的隻是報恩,和喜歡……其實沒多大的關係。”


    至少,那些日子裏,她和夏侯崢獨處的時間極少,她在夏侯崢麵前,比在天機營的將士們麵前還要沉默。


    後來的很久,她都在想,她當年說要嫁給夏侯崢,真的隻是一念而生,根本無關情愛。她不愛夏侯崢,所以,在被夏侯崢殺害之後,她更多的是恨,而不是痛。


    “對不起。”蕭清絕道歉,深深的說道,“若不是我,你和夏侯崢也不會有交集。”


    “嗯?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夜輕螢不解。


    蕭清絕低頭看她,無奈歎氣,道:“當年,你失明又失聰,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什麽?”夜輕螢隻覺得心中一根弦猛地崩開,一下子顫動了起來。


    蕭清絕認真的說道:“那個人,是我。你康複的那天,我被北冥的人找到,我隻能離開,不想把危險帶給你。等我迴去的時候,你已經錯認夏侯崢了。那時,我想,這輩子怕是不會再見了,離開便離開吧!所以我跟著師父走了,直到幾年前出師,師父告訴我,我等的人找的人就是你,我才再一次來到天照。”


    夜輕螢聽了,久久無法迴過神。


    原來,這麽多年以來,她一直報錯了恩!


    她以為是夏侯崢救了她,所以,她一直幫助夏侯崢,可現在,她才知道,她實在是錯得離譜,太離譜了。


    “對不起。”蕭清絕看著她,認真的再次道歉。


    這件事,早就應該告訴她了,可是一直拖到了現在。


    “我白白犧牲了那麽多年!”夜輕螢想通了之後,卻是憤憤然的開口,說道,“你個混蛋!你害我犧牲了那麽多,把仇人當恩人這麽多年,簡直是坑爹!”


    夜輕螢說著,掄起拳頭便是往他身上招唿著,雖然很輕。


    蕭清絕默默的受著,任由她發泄。


    “早知道我就不放夏侯崢走了!我原本是說,當年他對我的恩情一筆勾銷,可誰曾知道,從來都是他欠了我的!簡直太過分了!”夜輕螢怒罵道。


    “都過去了。”蕭清絕輕摟著她,溫聲安慰道。


    “混蛋!”夜輕螢趴在他的肩膀上,又是捶了捶他。


    簡直是要被氣死!


    可氣歸氣,已經過去的事,也就隻好算了。


    夜輕螢就是鬱悶,白白浪費了她這麽多年的青春!可惡!


    “過幾日太子登基,你要不要去觀禮?”蕭清絕問。


    “懶得去。”夜輕螢不感興趣。


    “去玩玩吧,一起去。”蕭清絕提議。


    “好吧,既然你說去,那就去吧!”夜輕螢聽蕭清絕說要去,便是不再堅持。


    “我去做晚飯,你四處走走,早些迴來。”蕭清絕鬆開她,起身往廚房。


    夜輕螢看著蕭清絕離去的背影,撐著下巴,癡癡的想著。


    這種簡單的幸福,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過難得了。


    她起身,出了落梅居,還真是在院子裏四處走走。


    沉魚和夜雨菱都還在冰心藥廬,倒是有人來過府裏遞過消息,說是她們身上的餘毒未清,銀羽留她們繼續呆在藥廬,等徹底沒事才肯放她們迴來。


    這偌大的侯府,對夜輕螢而言,很空,很寂靜,讓人覺得十分壓抑。


    她走到三岔路口,看著通往自己小院的路和另外一條通往前院的小路,停了停腳步。


    拓跋珂本是想來落梅居,剛走出來,卻是看見蕭清絕,她下意識便往後躲,準備離開。


    “來都來了,跑什麽?我難道吃人?”夜輕螢看著拓跋珂的背影,冷笑著說道。


    拓跋珂頓了頓腳步,都被夜輕螢拆穿了,她自然也不可能走掉。


    她轉身,看向夜輕螢,深吸了一口氣,鎮定的朝著夜輕螢走來。


    夜輕螢看著她走來,眼中滿是寒意。


    這個拓跋珂,竟然在她不在的時候算計蕭清絕,好在蕭清絕定力足夠,否則,還指不定得出什麽事呢!


    拓跋珂到了夜輕螢的麵前,看著夜輕螢,微微點頭,道:“見過侯爺。”


    夜輕螢冷淡的看著她,道:“行了,蕭清絕現在不在,你就別裝了!”


    拓跋珂咬唇,道:“侯爺這是做什麽?我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了嗎?”


    “哼,你還好意思問我!”夜輕螢冷笑。


    拓跋珂皺眉,故作不解。


    “你以為,你隨便找個侍女去伺候蕭清絕,蕭清絕就能被你控製了?”夜輕螢譏誚的開口,“別做夢了。”


    拓跋珂臉色發白,隨後,她小心翼翼的說道:“我隻是看你不在,清絕一人在書房又沒人照料,我這才讓我身邊的侍女去服侍清絕,這有什麽不對?”


    聽起來,似乎真的是沒什麽不對!


    “蕭清絕需要嗎?”夜輕螢反問。


    拓跋珂咬唇,搖頭。


    “既然不要,你何必多此一舉?你其實不是想讓人去伺候蕭清絕,而是你想找我麻煩吧?”夜輕螢冷冷的說道。


    “侯爺多慮了,我哪裏敢?”拓跋珂垂著頭,低眉順眼的說道。


    夜輕螢最見不得拓跋珂這副尊容了,好像全天下都得罪了她一樣,十分不爽。


    拓跋珂又道:“侯爺,還請您念在我這個放母親記掛兒子的份上,別再問了。我發誓,我對素衣侯府沒有任何的威脅。”


    夜輕螢皺眉。


    聶氏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潛意識裏,她是相信聶氏的,至於拓跋珂,她真是沒法相信。


    “我上次已經警告過你了,你想呆著這裏,就好好呆著,少惹是生非,可你,沒事找事,你以為我不敢丟你出侯府嗎?”夜輕螢陰惻惻的開口,這拓跋珂,實在是過分至極。


    “對不起侯爺,以後不會了,我真的隻是無心的,我不知道清絕不喜歡別人進他的落梅居。對不起,你別趕我走,我隻想能遠遠的看著我兒子。”


    拓跋珂便又是卑躬屈膝的不停的道歉,隻希望夜輕螢能將人放了,夜輕螢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為難,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再煩拓跋珂了。


    “你知道蕭清絕不喜歡旁人進落梅居,你最好識趣!你這個點逛到這裏來,難不成還想去落梅居挨罵?”夜輕螢索性不說她了,直接換了一個話題。


    “我沒有。”拓跋珂練滿否認道,“我隻是在這附近打轉,清絕不願意放我進去,我隻好等在這裏,看看能不能見到清絕。”


    拓跋珂說著,語氣中滿是悲傷。


    她這麽努力,便是想讓蕭清絕能接受她,可是,進府都這麽多天了,蕭清絕一直當她是空氣,當她是可有可無的人!


    在蕭清絕的眼中,從來就隻有夜輕螢。


    拓跋珂越想,心中卻是憤怒。


    她夜輕螢,憑什麽!


    “你見不到他的,以後別來了。”夜輕螢毫不猶豫的拍醒拓跋珂的美夢,“蕭清絕既然不想看見你,你就別沒事往他眼皮子底下鑽。我能看你這麽到處蹦躂,蕭清絕可不願意。你再出現在他麵前,不用我開口,他一定會立刻將你送出去。”


    拓跋珂給蕭清絕塞侍女的事,蕭清絕已經耿耿於懷了,若不是她說讓拓跋珂繼續留在府裏,隻怕拓跋珂這時已經被送出府了。


    拓跋珂聽見夜輕螢的話,不由得咬唇,心中氣惱,卻還是鎮定的開口,道:“多謝侯爺提醒,我會注意的。”


    夜輕螢看了她一眼,又是警告道:“不是要注意,而是必須要做到!像那什麽侍女的事,再有第二次,我一定不會饒過你。”


    “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拓跋珂心中雖然氣憤,表麵卻還是平和,恭敬的給夜輕螢行禮。


    “量你也沒那個膽子!”夜輕螢嗤笑,“你現在有孕在身,還是少勞累得好,多休息才是。”


    “謝謝關心。”拓跋珂低聲說道。


    “好了,沒事了,你走吧!”夜輕螢揮了揮手,不大想跟拓跋珂繼續廢話了。


    拓跋珂微微點頭,轉身,沿著通往前院的那條路離開。


    夜輕螢目送她離開的背影,忽然覺得,她的步伐,好熟悉,好熟悉!


    她緊緊盯著拓跋珂,沉思著,忽地,她猛地想起來,這步伐的感覺,像那麽一個人!那麽,拓跋珂真的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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