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言諾看到裴有幸這個時間迴來,眼裏情緒不明,翻滾著潑墨般的色澤,他等裴有幸到病床邊,冷聲道:“你迴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其中一個戴著眼鏡,另一個穿著藍色格子西裝?告訴你,你有沒有看到?你有沒有讓他看到你?”


    裴有幸蹲在病床邊,兩隻手扒著病床,幹笑了兩聲,“哥哥,我從電梯出來,電梯門一開,剛好迎麵撞上,怎麽辦?”


    言諾同她對視數秒,神色莫測,“是我的錯,我沒想到他會在病房裏呆這麽久,應該讓你在外麵呆兩個小時才對。”


    裴有幸看他似乎有些自責,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黑發,笑嘻嘻的說:“沒事的,言諾,你不要想太多了。”


    女孩指間的溫度傳來,言諾的眼裏也逐漸有了暖意,他抬了抬手,裴有幸見到,伸手過去,碰了碰他的手,帶著點試探的意味。


    言諾握住她的手,緩緩的艱難的抵在自己的額頭上,隨後言諾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像是虔誠的教徒在向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祈禱一般。


    “我不會讓你那些糟糕的事情,我會保護你的。”


    裴有幸歪了歪頭,她覺得自己應該不需要言諾的保護,不過她還挺好奇的,現在這個躺在病床上,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言諾,他要怎麽保護自己?


    隨後,言諾鬆開了裴有幸的手,目光落在床頭櫃上,說:“替我打個電話,備注是老爺子。”


    裴有幸很乖的拿起電話,找到備注是老爺子的號碼撥通過去。


    響了三十幾秒,電話才被接通,裴有幸看有人接了,將電話放到言諾耳邊。


    言諾的聲音本來還是那樣沙沙啞啞的,語氣淡淡,“爺爺,是我。”


    那邊說了什麽,裴有幸沒有聽見,言諾嗯了一聲,說:“是,他來了,剛走。”


    言諾快速的看了裴有幸一眼,修長白皙的手指用力握緊,指節泛白,“爺爺,我現在這副樣子,和衛家的婚事就算了吧,我不想耽誤別人,她應該也不會喜歡一個殘廢。”


    “抱歉,爺爺,我應該已經站不起來,白費了你這麽多年的教導,是我的錯……”


    言諾和言家老爺子聊了幾分鍾,才轉入正題,“爺爺,我最近身邊有個丫頭,說喜歡我,一直在照顧我,本來應該他們兩做的事情,這丫頭都為我做了,幫我洗漱擦身體,替我按摩,雖然她還在上大學,每天都要迴學校上課,但她晚上都會趕迴醫院陪我,我覺得她很好。”


    裴有幸聽到言諾誇自己,仿佛都要搖尾巴,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言諾好笑的瞥了她一眼,神情驟然冷下,“剛才他過來,看到了這丫頭,他什麽德行,您清楚,之前在分公司,他連自己下屬未成年的女兒都能下手,更別說這丫頭了,況且她還長了一張禍害人的臉,我覺得他的老毛病很快就會犯。”


    電話那邊說了什麽,裴有幸還是沒聽清,隻見言諾的眼神瞬間冰冷下來,像是隆冬時節結冰的湖麵,涼森森的,顯得有些毛骨悚然,“爺爺,之前他下手的那些人,很多都是普通的大學生,出了事,爺爺您讓人出麵擺平一下就行了,鬧出人命,您也可以拿錢堵那些人。”


    “還有分公司那邊,他差不多玩了個遍,再有就是想要和我們言家攀上關係的那些人,這丫頭和她們不一樣,她的母親和爺爺都是檢察官,爺爺現在是最高人民檢察院的首席檢察官,她父親還是d大文學係的二級教授,我記得d大出了很多官員,應該也有她爸爸的學生,這丫頭如果因為他出了什麽事,應該不是爺爺您靠錢就可以擺平的。”


    言諾安靜了下來,似乎是在聽言家老爺子說話,幾分鍾之後,漂亮的青年唇角微勾,輕笑著說:“爺爺,我覺得您還是好好管管他,裴有幸,他沒資格碰。”


    掛斷電話之後,裴有幸想要說話,言諾沒有給她機會,說:“再幫我找一個備注神經病的電話打過去。”


    裴有幸:“神經病??”喵喵喵????


    言諾說:“嗯,字麵意思,就是個神經病。”


    裴有幸:“……”她在言諾的手機聯係人列表裏翻了翻,果然找到一個神經病,頓時一頭黑線,撥動了神經病的電話。


    神經病這邊比言家老爺子接的快多了,電話才響了兩聲就接了起來。


    言諾說:“喂,易辰,死了沒?”


    裴有幸還是第一次聽到言諾用這樣隨意的語氣說話,很好奇這個神經病到底是誰,湊了過去,剛好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男人的聲音。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死了沒?言諾。”


    言諾說:“半死。”


    易辰說:“我也是,半死,我最近病更加嚴重了,昨天我明明正常的工作下班,晚上卻總是覺得自己不幹淨,洗了一夜的澡,感覺皮都洗脫了三層,早上我家傭人做了炒飯,我還是老樣子,吃飯超過十粒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吃了就吐。”


    裴有幸:“……”


    言諾安靜的聽完易辰的話,說:“老黃怎麽說?”


    易辰:“老黃說沒什麽事,說我的潔癖和強迫症都這麽多年了,如果會死了,我早就死了,到現在還沒有死,以後死的概率不大。”


    言諾唇角勾起,淡淡地說:“嗯,我也覺得沒什麽事,也就是火葬場的事。”


    裴有幸:“……”


    易辰:“……”


    言諾略微垂眼,說:“易辰,你最近如果沒事,過來替我辦件事,代價我替你做一個月的心理疏導,怎麽樣?”


    易辰答應的非常好:“成交,對了,你在哪兒?你出車禍之後,我也沒去看你,反正該死的活不了,該活的死不了,我又不是醫生,去了也沒有用,還占地方,我就等你們家老爺子通知,你要是死了,我去殯儀館看著你活化,再看著你入土為安,夠意思了吧。”


    言諾笑笑說:“這樣很好,不用整那些有的沒的,你可以現在過來,我在一院這邊。”


    易辰沒反應過來:“哦,你在哪個醫院啊?”


    言諾:“……第一人民醫院,一院。”


    易辰:“……不好意思,智商剛剛不在線,這會兒才上線,我馬上過來。”


    言諾嗯了一聲,易辰那邊瞬間掛斷了電話。


    裴有幸將手機放到床頭櫃上,很好奇的看著言諾說:“你朋友嘛?那個叫易辰的?”


    言諾的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不是,病友。”


    裴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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