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刺眼的白光襲來,裴有幸被燈光照的根本睜不開眼睛,她正想和可樂說話,聽到周圍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公式化的聲音,沒有溫度,也沒有感情。


    “姓名:裴有幸,性別:女,年齡:7歲,出生地:第九區,種族:人類複製人混血,現在開始執行刪除記憶手術……”


    裴有幸聽到刪除記憶手術六個字,心說要糟,這到底什麽破世界,竟然還有刪除記憶這種事。她正準備讓可樂給她想辦法,脖子處一陣刺痛,緊接著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這個手術持續了大概五個小時,手術進行的很成功,也就是說,記憶刪除的很徹底,很難再恢複過來。


    ——


    第五研究所,9樓,905號房間。


    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書,他穿著白色的上衣,白色的褲子,皮膚很白,在陽光下恍若透明,黑色的發絲柔軟光滑,被三月溫暖的風輕輕帶起細微的弧度,兩排濃密的睫毛下,藍色的眼睛像是純淨的藍寶石。


    這是一個很好看的男孩,漂亮的不可思議,精致的就像是最優秀的傀儡師做出來的提線木偶,精致絕倫,完美的沒有一處瑕疵。


    男孩翻了一頁書,嘩啦啦的鎖鏈響聲,聲音來自他的手腕,上麵帶著鎖銬,用漆黑的鎖鏈連在一起,在他纖細的手腕上顯得格外沉重,他的腳腕上也帶著相同的鎖銬。


    他安靜的看書,這一幕恍若一幅美好的畫卷。


    突然,從905房間外麵進來一個男孩,他也帶著鎖銬,男孩好奇的趴在床邊,說:“7號,她這麽還不醒,都快兩天了。”


    7號從書裏抬起臉,淡然的目光落在床上,白色的被褥間,睡著一個七歲左右的小女孩,黑發鋪滿了枕頭,皮膚雪白,唇色鮮紅,粉雕玉琢,就像是一個精致的瓷娃娃。


    7號說:“研究員說她年紀比較小,身體弱,應該很快就醒了。”


    男孩嗯了一聲,湊近看著床上的小女孩,臉微微紅了,“7號,她好可愛啊,比8號還可愛。”


    7號微微一愣,視線落在小女孩的臉上,倏地笑了,“嗯,她很可愛。”


    男孩等了幾分鍾,沒有等到床上的小女孩睜開眼睛,小孩沒有多少耐心,根本呆不住,他和7號說了聲我去找8號玩了,就跑了出去,房間裏再次隻剩下7號和床上的小女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7號看完手裏的書,正準備換一本書,突然聽到一道小小的聲音。


    7號意識到了什麽,走到床邊,果然,床上小小的女孩皺著眉頭,小聲的哼叫著,過了會兒,女孩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幾次,慢慢睜開了眼睛。


    裴有幸頭暈的很,時不時傳來一陣針紮般細微的刺痛,渙散的視線看不清東西,隻能感覺到她的眼前從最開始的一片漆黑,漸漸亮了起來,朦朦朧朧的,所有的一切都扭曲的不成樣子。


    倏然,她聽到很輕柔的聲音,“早上好,11號。”


    裴有幸覺得這個聲音很好聽,清清淡淡,像是迎麵而來的風。


    她竭力的眯起眼睛,想要聚焦看清眼前的場景,很長時間之後,她的視線變得清晰,在陽光正好的午後,她的世界終於亮了起來。


    一個漂亮到極點的男孩,帶著光,出現在她黑暗的世界裏。


    裴有幸張了張嘴,覺得嗓子好疼,澀澀的,她像是牙牙學語的孩子,很艱難的才說了一個字,“啊……”


    7號對著她笑了笑,“你好,11號,我是7號。”他扶起裴有幸,從床頭櫃上端起早就準備好的水喂到她嘴邊,“喝吧,慢慢喝,不要急。”


    裴有幸小口小口的啜著水,整個人的軟軟的,沒有什麽力氣,喝了大半杯她才覺得嗓子好了點。


    這時,她開始一邊喝水,一邊偷偷去瞄7號,大眼睛眨啊眨的,就像是剛被主人買迴家,害怕膽怯卻又對新環境充滿好奇的小奶貓。


    7號看到她可愛的小動作,不動聲色的彎了彎唇。


    等喂完水,7號將杯子放到床頭櫃上,扶裴有幸坐好,而他則是坐在她的對麵。


    7號看著頭發亂糟糟的小女孩,伸手替她整理著頭發,“還會說話嗎?”他指著自己的嘴巴,字正腔圓的說:“說,話。”


    裴有幸很喜歡男孩替自己整理頭發,很舒服的往他手掌心蹭,然後一臉得意的說:“會,說話。”


    7號被她得瑟的小模樣逗笑,“嗯,11號真厲害。”


    裴有幸還在得瑟,聽到11號這個稱唿,很是疑惑的重複了一遍,“11……號?”


    7號替她整理好柔軟的發絲,忍不住揉了揉,“對,你是11號,我是7號,我們都是第五研究所裏的研究材料。”


    裴有幸覺得自己不叫11號,可是她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想要去迴想的時候,腦袋就開始一陣陣的刺痛。


    其實也不是很痛,但對於隻有七歲的孩子來說,這點疼簡直能翻天了,裴有幸立刻哇哇大哭起來,“嗚嗚嗚,好疼,我頭好疼,7號,我頭好疼。”


    7號趕緊過去抱住她,輕拍著她的背,低聲道:“沒事的,隻要不想就不疼了,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聽我的話,11號,不要再想了……”


    裴有幸在7號懷裏委屈巴巴的哭了一會兒,才勉強忍住眼淚,“我……我不叫……11號,我就……就不叫11號,就不叫就不叫!!”


    7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大家剛醒來的時候都這樣,等到一段時間之後,習慣了第五研究所的生活就好了。


    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他,8號,還有這個小小的11號,大家都是。


    7號摸了摸她的頭,哄著她說:“你不叫11號叫什麽?你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一想就頭疼,我也不知道你叫什麽,難不成喊你喂嗎?”


    裴有幸不開心的搖頭,“不要,我不叫喂。”


    7號說:“這裏的大家都叫這個名字,我是7號,你是11號,還有1號,2號,3號,我們所有人都忘了以前的事情,這是我們的號碼,也是我們在第五研究所裏的名字。”


    裴有幸這才意識到自己什麽都想不起來,腦子裏空空一片,這種感覺就像是飄在空中,沒有紮根在地的實在感,讓人覺得心慌害怕,總覺得在某個瞬間,自己就會摔下來,摔得粉身碎骨。


    她又哇哇大哭起來,摟住7號的脖子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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