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境烽火正熾,山河破損,百姓流離失所,局勢刻不容緩。


    皇帝將那道聖旨交給蘇玨的隔天,便在朝堂上任命蘇玨為東境軍新帥,統領東境三軍,火速趕往東境戰場。


    朝臣軍侯們都沒想到皇上會下這樣一道聖旨,東境軍雖然曾在先榮王爺的統領下,威名遠揚,但那位已逝的榮王爺十五歲便去了南境,在鎮南王爺麾下多年,軍功卓著,升至一品軍侯,之後才被先帝任命為東境軍統帥。


    蘇玨少時便有才名,才情卓然,在大周朝朝堂之上確實是第一人,很多老臣處理朝政事務都可能沒有他經驗老道,但文臣和武將,那是不一樣的。


    聖旨頒下之時,朝堂上吵的更加不可開交,朝臣覺得蘇玨就算去了戰場,也派不上什麽用場。


    東境如今已經是戰時,狼煙四起,危在旦夕,蘇玨是有聲望,有能力,可這些都是在朝政上,不是在戰場上,如今的東境需要的是一個可以統籌全局,排兵布陣的主帥。


    這樣的人物,在大周朝隻有三人,北境的平北王爺、南境的鎮南王爺、以及青海王爺韓起,北境和南境各有強敵,平北王爺和鎮南王爺不能調動,那就隻有青海王爺,問題是韓起還在西南方平亂,尚未歸程,所以這件事才難。


    軍侯們倒是沒有說話,隻要不派他們去就行了,這樣的烽火戰場,去了說不定命就沒了,更別說什麽建功立業,現在蘇玨要去東境,他們當然是大力讚成支持他,還說榮王爺承襲先王遺誌,必然能收複滄州,大敗東齊。


    看透這件事的文臣們,都要被這些貪生怕死的軍侯氣的說不出話來。


    吵到最後也基本沒什麽用,皇帝的聖旨已經下了,事情已經成定局,也就吵了那一場而已。


    榮王府,聖旨的消息一出來,榮王爺便急匆匆地來了,和蘇玨吵了一架,沒吵過他,又轉頭去找裴有幸,讓她好好勸勸蘇玨,在上京城好好呆著不好嗎?他又不是武將出生,當什麽東境軍的統帥,去什麽東境。


    裴有幸沒心沒肺的笑著,裝作一副什麽都不懂的樣子,柔聲道:“祖父,孫媳隻是婦道人家,不懂他們男人間的事情,夫唱婦隨,三郎的決定,孫媳身為人妻隻能遵從。”


    榮老王爺才不信他,哼了一聲,吹胡子瞪眼道:“文安郡主,別在老夫麵前裝傻,你真的隻是一個婦道人家?能夠管得了文家那麽大的產業,這樣的婦道人家,大周朝除了裴王妃就隻有你了。”


    裴有幸還是裝,晃了晃搖籃裏睡得正香甜的蘇選,笑眯眯的指著他說,“祖父說笑了,我當然隻是婦道人家啊,看我這個婦道人家生的小娃娃,多可愛啊!”


    榮王老爺:“……”


    老人家再次被氣到了,胡子都要吹的翹起來。


    之後裴王爺和裴王妃也來了,就連懷著身孕的沈清詞都從青海王府趕來,他們都擔心蘇玨去東境平亂,裴有幸一個人照顧剛出生的孩子太辛苦了,若是再有個什麽意外,她還這麽年輕,該怎麽辦啊?


    裴有幸一邊忽悠他們,一邊在心裏想:凡人們,你們對男主角的主角光環一無所知。


    出征的前一天晚上,裴有幸將一塊玉牌給了蘇玨,那是一塊白玉,上麵有著仿佛潑血般的紋路,雕工精美絕倫,中間一個文字。


    蘇玨拿著玉佩,視線凝在裴有幸在燭光和明珠光輝下愈發明豔難掩的臉,眸光暗了暗,“這是做什麽?”


    裴有幸笑嘻嘻的戳了戳蘇玨的臉,說話時的語氣沒個正經:“養你啊,作為你富可敵國的小媳婦,拿著我的錢,去外麵玩吧。”


    蘇玨了然的挑了挑眉,淡淡的喊了她一聲,隨後,他抓住裴有幸的手腕,低下了頭,沿著手心一直親到她的腕間。


    他沒有說話,隻是抬眼看她,黑沉沉的眸子懶洋洋的睨著她,眼底的情緒暴戾又危險。


    裴有幸知道蘇玨的意思,明天就走了,今天的腰反正是要受苦受難了,“蘇玨。”


    她剛喊出蘇玨名字的一瞬間,就被他用力一拉拽進了懷裏,兩人親密的靠在一起。


    蘇玨伸手將她翻過來,人覆在身後,修長白皙的手指抬了抬裴有幸的下巴,從側邊一路觸碰過去。


    “好好照顧自己。”


    “放心,我嫁給你之前不也活得好好的,你不在也不會影響我吃喝,茶飯不思的那種事,不適合我。”


    “……要你一個人照顧阿選,是我的錯。”


    “也沒啊,都是張媽媽和奶娘她們在照顧,我坐月子的時候,你也就抱抱阿選,和我一樣,派不上什麽用場。”


    “……”


    紅羅帳軟中人影晃動,裴有幸實在受不了蘇玨這樣說一些有的沒的,踹了他一腳,“蘇玨,你到底想說什麽。”


    蘇玨沉默了很久,聲音在寂靜黑暗之中,顯得格外清晰溫柔。


    “謝謝。”


    裴有幸摟住他,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我更想聽你說喜歡我,說啊,哥哥,過了今夜暫時就沒機會了,快說嘛。”


    蘇玨輕輕的道:“不說,你知道就好。”


    裴有幸嗬了一聲,“小氣。”


    蘇玨摟緊裴有幸,淡淡道:“等我。”


    裴有幸無聲的迴答:“笨蛋。”


    ——


    一個月後,東境傳來消息,榮王蘇玨才至東境,東齊大軍便偷襲新州之地,我軍大敗,退後數十裏。


    這個戰報傳來,朝堂上更著急了,文臣們都表示早就說榮王爺不懂行兵打仗之事,這下好了,東境局勢更加兇險了,若是再戰敗下去,這可怎麽是好?


    軍侯們不說話,怕接下來皇帝把他們派到戰場上去。


    東境敗仗,文臣武將又在朝堂上吵來吵去,相互指責推卸責任,氣的皇帝當朝發了火,整個上京都人心惶惶。


    又過了一個月,東境戰報再次傳來,蘇玨已經拿迴了失去的那數十裏土地,重新整肅東境軍,如今正準備奪迴新州一地。


    皇帝看到這封戰報,陰沉了半個月的臉色才好了過來,大臣們提心吊膽了這麽久,這一口氣終於放了下來。


    與戰報差不多同一時刻進京的,還有蘇玨給裴有幸的家書。


    “東境貧瘠,非上京繁華之地所能比,確實不該女子來,你在上京更好,行軍打仗比我料想中更艱難,好在也不是太難,學著便會了,今日有雪,天冷,上京這時怕是已經落了雪,好好顧著自己,念之思之,玨筆。”


    裴有幸給他迴了個一句話,“不說喜歡我,我以後就不迴你家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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