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韞洗牌的手停了,偏頭看著她。


    叔墨和柳胤十分的懂得察言觀色,默默的起身,柳胤拎著伺候的敏敏,將她拎了出去,合上了花廳的門。


    元韞說:“什麽事?”


    裴有幸垂了垂眼睛,說:“你很好,在我看來,真的很好,其他人怎麽說你,我都覺得你很好,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以後一起玩啊!”


    她在心裏欲哭無淚,“媽呀,這次真的是四海之內皆兄弟,我想上我的兄弟了,可我能怎麽辦呢?元韞是假太監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現在和他攤牌,估計以為我是故意接近他的。啊啊啊啊!!情侶變朋友,這真的是人間慘劇。”


    元韞被那句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砸的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在燕帝麵前,他是太傅,是老師。


    在東廠裏,他是提督。


    在禁軍那裏,他又是禁軍統領。


    在整個燕朝看來,他是權傾朝野,人人得而誅之的九千歲。


    已經太久太久時間,沒有人將他當做元韞這個人看待了。


    元韞凝視著裴有幸,她有著秀氣的眉,嫵媚纖長的眼睛,小巧圓潤的鼻子,嫣紅柔軟的唇,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很聰明,牙尖嘴利的,心思也靈敏細膩,而她,這個來自燕朝的小姑娘,或許是這世上最後一個還記得他是元韞的人。


    那個連元韞都快要忘記的自己,小姑娘還記得。


    喜歡你……


    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元韞覺得這兩句話動聽極了,很像是北境軍營裏穿梭而過的風聲,那裏的天總是空寂而遙遠,風是冷的,刀割般的冷,那裏……是他終其一生都可能迴不去的地方。


    “裴有幸。”元韞眼角的那一抹薄紅似乎更深了,也更豔了,像是用力擠壓出一滴滴海棠花的花汁,滴在眼尾,無聲的暈染開來,他輕輕說:“你知道和我做朋友,會怎麽樣嗎?”


    裴有幸歪頭想了想,“我在南陵呆了九年,啊!不是,今天過年,十年了,我十年就交了穆溪言一個朋友,我又是楚朝人,來燕為質,為了局勢,沒有人會動我,所以我覺得,你說怎麽樣,在我看來,不是什麽問題,問題你怎麽想?”


    她湊近了,去看元韞,仔細看他薄紅的眼尾,“太傅,大提督,大統領,九千歲,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做朋友啊?我那天在燕王府說了那麽多話,估計所有人都把我當成異類看了,除了溪言,也不會有人想當我朋友了,她又是世家小姐,出來也不容易,很多時候,都沒有人陪我玩,很無聊的。”


    白毛狐狸坐在麻將上,抬起小爪子,揉了揉它根本不會有的雞皮疙瘩,【裴寶寶,你能不能正常點?不要撒嬌,他還不是你的愛情,連你的朋友都不是,不要對著陌生人撒嬌,控製住你自己!!】


    裴有幸懶得理它,隻是專心對付麵前這個假太監。


    元韞覺得裴有幸離得有些近了,喉結滾動了下,說:“你先坐好。”


    裴有幸往後推了點,點頭,“嗯,我坐好了。”


    元韞緊盯著裴有幸的眼睛,她的眸色很深,一片接近漆黑的暗色,他想起那次宮宴,在宣明殿,小姑娘偷偷抬頭看自己,他微微挑了下唇角,又按了下來,說:“裴有幸,你知不知道我殺過很多人?”


    裴有幸嗯嗯的點頭,“我知道啊,我來南陵都十年了,這種事怎麽會不知道?”


    元韞看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又說:“那你知道那些親貴重臣,為什麽那麽怕我嗎?”


    裴有幸轉了轉眼睛,還是點頭,“這個我也知道,不就是因為東廠不需要經誰批準,可隨意監督緝拿臣民,東廠裏麵為了查東西,有很多見不得人的酷刑,據說很可怕很可怕,這些我都知道啊,你說這個幹嘛啊?”


    元韞被她這麽一問,愣了一下,不禁失笑,“你都知道,為什麽不怕我?”


    裴有幸覺得現在這個氣氛,應該可以做她一直想做的那件事,她抬起手,伸向元韞,在他微微驚訝的目光裏,撫上他泛著一抹海棠薄紅的眼角。


    “元韞,我不知道別人怎麽看,也不知道你怎麽想,但在我這個人這裏,我相信有些事情,無論經曆了什麽都是不會改變的,大燕羽林軍那樣的烈烈忠魂,我相信那個羽林軍少帥,經過了這麽多年,其心未改。”


    裴有幸也是漸漸才明白過來,這個人還是元韞,大燕羽林軍少帥元韞,沒有什麽黑化。


    隻是為了替羽林軍翻案,還亡者清明,他將曾經在戰場上那個耀眼明亮的少年,生生扭曲成了如今禍國殃民的九千歲。


    戰場上的奇兵絕謀,全部用在權謀詭計上,那雙守衛北境安寧,守衛大燕百姓的手,做盡了陰暗的,血腥的事情,算計人性,攪弄風雲。


    他的身上染了太多太多的鮮血,手裏背了太多太多的人命,所以羽林軍翻案之後,忠魂得以安寧,生者得以慰藉,幸存的羽林軍,迴到了屬於他們的戰場,將羽林軍的忠魂繼承了下去。


    可隻有他迴不去了,沒有人會期待一個做盡了壞事的閹人,在大燕北境保家衛國。


    元韞都知道,所以他沒有強求,繼續做九千歲,做這個大太監,做這個佞臣權臣。


    裴有幸真的很心疼他,那樣驚才絕豔的少年,就因為當權者的疑心和別人的算計,失去了所有,還被送進了宮裏,生生磨掉了所有的驕傲和銳氣。


    他被折磨成那樣,也還是記得父帥,記得從小教導他的叔叔伯伯們,記得浴血奮戰的將士們,竭盡全力為他們平反,洗清冤屈。


    眼前的人還是那時的少年,從來沒有變過,隻是沒有人願意相信了。


    元韞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聽到有人這樣對自己說,其心未改,他心頭一熱,被裴有幸撫著的眼角逼出一層薄薄的水汽,喉嚨更是一陣說不清的疼痛,好像十六年前的傷,重新鮮血淋漓了起來。


    他閉了閉眼角,以此平複自己的情緒,“裴有幸,我如今權傾朝野,得而誅之,你和我走得近,會很麻煩,不怕嗎?”


    裴有幸收迴自己的手,趴在桌上笑嘻嘻地看他,“你都說了你權傾朝野,那麽我這個柔弱的小女子,就仰仗九千歲好好保護了。”


    元韞也趴了下來,深深地看著他,“好,保護你,我……還想問你,為什麽想和我做朋友?”


    裴有幸又不能和他說實話,想了想,朝他吐了吐舌頭,說:“太漂亮了。”


    元韞:“什麽?”


    裴有幸挑眉,手指再次撫上元韞暈染著一抹薄紅的眼角,“我這人很俗,喜歡和漂亮的人玩,你太好看了,好看死了,我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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