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有幸聽到此話,心說這倒是個機會,可以見上一見如今統領四方鬼城的四境鬼王。


    湊巧自己認識那位愛打架的小朋友,若是有機會,便試探試探他,看看小朋友知不知道他家鬼城之門的事情。


    她朝旁邊說話的那位打聽了海閣的具體位置,順著那人的話往前走,沒多時,就來到一座氣派非凡的建築之前。


    那樓高有十層,從外觀看便極盡富麗堂皇,奢侈華美,飛簷廡殿頂上掛著一排銅鈴,每個簷下都有,微風拂過,銅鈴的聲音很清脆空靈,像是一首寂靜的雅曲。


    門前站了兩排人,男的一排,女的一排,台階上一位老者模樣的人正在挑選。


    裴有幸走到女的那一排排隊。


    挑選鬼侍的方式很是有趣,裴有幸很少來鬼城,當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招工方式。


    老者先是拍了拍頭,確定頭是真的,不會掉,這點非常重要,想想啊,若是其他三位鬼王進了海閣,裏麵的侍者頭忽然掉了,這多丟鬼王顏白的臉啊。


    頭掉了的人,一律拉走,說什麽都不行,確定頭是真的,老者拉了拉臉,再確定臉是是不是真的,同理,臉若是假的,到時候掉了一地的臉,那場景有那麽幾分不美麗。


    之後便是確定手和腳。


    如果是完整的一隻鬼,再去看臉,不算嚇人,還湊合過得去,就算是過了。


    裴有幸排在很後麵的位置,一排看過去,當真是有趣的緊。


    過了不斷一段時間,終於到她了。


    老者看到她的臉,似是一愣,當即就不管頭了,直接去拉她的臉,“真的,難得啊!”


    他拉完臉,直接朝她往後做了個手勢,顯然是過了。


    裴有幸後麵的一個女人見此情形,覺得太不公平,抗議道,“她為什麽隻需要看臉?”


    老者一巴掌拍在女人頭上,頭再次掉了,他看著女人,麵不改色道:“你有那樣一張臉,頭的問題,老夫也可以視而不見。”


    他讓人拉走女人,淡定道:“下一個。”


    老者挑了十個男的,十個女的,換衣服的時候,那些女子嘰嘰喳喳的吵個沒停。


    “沒想到真頭真臉真手真腳竟然還有這種好時候,前兩天我還想過要不要去買個漂亮的臉呢?幸虧沒去,否則就進不來了。”


    “是啊,我也有過這種想法,還好沒買,當時是沒錢,還想著存錢,如今再也不想了,真臉才是最好的。”


    “在海閣裏伺候,就能經常見到城主,他真的是俊死鬼了。”


    “其他幾位鬼王也好看死了,你們說當鬼王的是不是都那樣好看?”


    “那肯定啊!”


    眾女嬉笑著打鬧,有人戳了戳裴有幸,問道:“你說是不是?”


    裴有幸愣了下,腦海裏迴想起謝臨那張清媚絕美的臉,笑道:“是,鬼王都好看。”


    旁邊的女子笑了起來,“可不就是嘛?城主最好看了。”


    裴有幸在人間呆的時間太久,火神白清音的賀宴上,她才知道如今四方鬼城分立,有了四境鬼王,也是湊巧,才見了一個踏雪尋梅謝臨。


    她倒是很期待,能夠見到四境鬼王全員。


    在海閣裏當鬼工的這幾天,裴有幸倒是吃飽了,雖然鬼吃的東西,對於她這個神官來說,隻能用黑暗料理四個字來形容,但有米麵,有些鬼還是像活人一樣吃這些東西,剛好對裴有幸的胃口。


    很快,便到了那些鬼談論的日子,四境鬼王齊聚東方鬼城。


    管理海閣的那位老者,似乎很在乎顏麵這種事,挑了海閣裏麵相最好看的鬼,站在海閣門口迎接。


    裴有幸雖然是新來的,但架不住她好看,老者猶豫了下,也選了她。


    鬼城長街今日,所有的商鋪攤販歇業,海閣四周掛滿了紅燈籠和紅紗裝扮,陰森詭異,卻又帶著一絲蠱惑的美麗和妖灎,宛若一朵朵的盛開在鬼城地獄的紅蓮。


    第一位鬼王入城,直到他來到海閣前,白皙的手拂過那些紅紗,裴有幸才注意到。


    那是一個溫潤清雅的男人,一襲藍衣,俊秀至極,帶著冠帽,是書生一般的裝扮,手裏還握住一把扇子,走路時,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另一隻手的掌心敲著。


    裴有幸盯著看了看,猜到這位鬼王是誰。


    清河疏影雲寒。


    很簡單,月下獨酌,既然被鬼城的眾鬼說是酒鬼,身上自然會帶著酒味,這位鬼王身上一絲酒氣都沒有。


    雲寒來到海閣前,一位極妖豔的女鬼為她引路,別的女鬼都羨慕的看著她。


    第二個鬼王到的時候,老遠就聽到他在咿咿呀呀唱著歌,是西南那邊的小調,還有酒香隨著風而來。


    月下獨酌夏沉之。


    到了近處,裴有幸看到人,夏鬼王踉踉蹌蹌的走路,左搖右擺,隨時都像是要摔倒似的,他生得劍眉星目,姿容清舉,笑起來很是清朗明光。


    將這位鬼王領了進去,諸位鬼侍的神情忽然變得沉重了起來,之前還有人說著悄悄話,討論會是哪位鬼王先過來,現在是一片死寂。


    裴有幸想著小朋友那張美如冠玉,禍國殃民的臉,還有他和自己說話時,那種孩子氣的模樣,微微不解。


    有雪而來。


    細碎的雪,從遠處飄舞過來,一片,一片,東方鬼城的倏然間冷了下來。


    片刻時間過去,長街的道路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細雪,有人從長街盡頭,撐著一把雪白顏色的傘,漸漸靠近。


    裴有幸看到謝臨在漫天飛雪中,撐著傘走來。


    他還是穿著一襲白衣,紅色腰帶,錦緞般的墨發披散在身後,隻在發尾的地方,隨意束了一條白色的發帶,尾端還係著兩顆銀鈴,隨著他的走動,發出清靈的響聲。


    待謝臨走到近處,一條紅紗拂在他的身前,遮擋住了他的麵容。


    裴有幸頓時驚豔的睜大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裴有幸的錯覺,此次見到謝臨,他比在景台上,還要精致豔麗,像是火焰般熱烈而燦爛,可細細看去,那火更像是紅蓮火,妖灎邪氣。


    白雪,白衣,紅紗,以及那個隱藏在紅紗後的少年,這一幕場景就像是盛大絕美的畫卷。


    謝臨收了傘,拿在手中,正要進去,他看到了站在鬼侍中的裴有幸。


    兩個人對視。


    謝臨:“????”


    裴有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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