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璃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淡漠,“是魔族又怎麽樣?他也是人族,師兄是怎麽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我警告你,這件事你不許出去亂說,更不能告訴師尊,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薛染似乎頓了頓,聲音低沉到了極點,“師姐對師兄可真是情有獨鍾,你的父母為魔族所殺,你都能原諒身為魔族的秦師兄,還要我替他守著這秘密,你當真就那麽在乎他?”


    慕容的語氣不變,仍然十分冷淡,“以前,以前若是知道他是魔族,我不會原諒他,可七姑娘說的那些話,你不也聽到了,魔族真的全是邪道,全是錯誤,全是惡,全是黑嗎?不是的,我父母被殺,鄴城那天的慘劇,都是因為他們先對姐姐……”


    少女似乎意識到哪裏不對勁,愣了愣後,改口道:“是他們先對那名魔族下手,折磨她,才會導致那樣的結局,我們有誰錯了嗎?沒有,人族說起殺魔族的理由,能羅列出千條萬條,反之,魔族亦然,你難道就因為秦師兄有著一半魔族血統,就要對他痛下殺手嗎?”


    薛染又道,“可是師姐,他是魔族,就算隻有一半魔族血統,也是魔族,他現在是沒有殺過人族,難道以後都不會殺嗎?師兄的悟性天賦那樣高,你能確保他不會被自己身體裏的魔族之血影響嗎?一旦他站到魔族那邊,有多少人族同胞會命喪他手,這種事你想過嗎?”


    慕容璃聽到薛染的話,忽然冷嗤一笑,嘲諷道:“所以薛師弟,你要因為這種都不能確定是否會發生的事情,便去定一個人的罪,師尊教我們鋤強扶弱,教我們保護弱者,他老人家可沒有教我們因為一個人身上流的血,就去斷定這個人是善是惡,是對是錯,這種事是我們修道之人該做的嗎?”


    薛染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師姐。”


    聽到這裏,二長老終是沒有忍住,走了過去。


    慕容璃看到二長老,忽然心虛起來,方才她和薛染的聲音都沒有控製,不知道這位嫉魔如仇的長老聽到了多少,她隻能祈禱。


    二長老沒有看慕容璃,直直看著薛染道:“你方才說了什麽?再說一遍,誰生有魔翼魔角?誰是魔族?”


    慕容璃聽到這話,眼睛裏情緒百轉千迴,從最初的驚訝慌張,漸漸轉至絕望,怎麽辦?師兄該怎麽辦?七姑娘又該怎麽辦?


    薛染眼底微微一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朝二長老拱手一禮,裝作不解的樣子,“二長老,您老人家應該是聽錯了,我沒有這樣說啊!”


    二長老頓時皺起眉頭,冷漠唾棄的看了慕容璃一眼,“怎麽?還因為你師姐的話想要對老夫撒謊,方才你說的話,不止老夫聽到了,你們師尊也聽到了。”


    慕容璃聽到師尊,更加的手足無措。


    薛染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忍不住看向慕容璃,似乎是想看她的態度。


    二長老看薛染這副模樣,便覺得可氣,男子漢大丈夫,看一個女子的臉色算什麽,“說!再不說,老夫便將你師姐罰在這裏跪三天三夜。”


    薛染像是被二長老這話嚇到了,連忙掀起白衣下擺,跪地拱手道:“二長老,請您不要罰師姐,我說,我說,是秦師兄,秦止,我親眼看到,他忽然生出魔翼魔角,顯然是有魔族的血統。”


    二長老一甩袖袍,朝走來的閣主和其他幾位長老看去,“閣主,你的關門弟子竟然是魔族,如今魔族結界破損,被其他仙門宗派知曉這事,指不定會以為是我們天涯海閣和魔族有所牽連。”


    閣主微微皺眉,“二師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二長老眯起眼睛,帶著殺意道:“為除後患,有些時候就必須要狠下心腸。”


    閣主自然知道二長老所指,道:“秦止這孩子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怎麽能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就錯殺無辜之人?”


    二長老聽罷,諷刺道:“錯殺一人算什麽,魔族殺掉的無辜人族有多少,數都數不清,屍山血海,你為你的弟子說話,那誰又為那些無辜慘死的人族說話?”


    五長老也道,“閣主,二師兄說的話沒錯,人言可畏,秦止是魔族,又是你的關門弟子,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必然會對天涯海閣的名聲有礙,你難不成要為了這個弟子,讓其他的弟子們被人懷疑與魔族有所交集?這些弟子們,你難道都不顧了?”


    閣主有些遲疑,沉默了下來。


    慕容璃在一邊聽著,越聽越絕望了。


    永遠都是這副樣子,為了所謂的大局,為了更多的人,放棄某一個人,難道其他人的命是命,那一個人的命就不是了嘛?


    慕容璃狠狠的跪了下來,膝蓋一陣刺痛,她抓住閣主的衣角,懇求的看著他,“師尊,我求求您,放過師兄吧!我和他說了,要他離開,他也懂,他會走的,我求求您,放過他吧!我見過的,那些人族對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的魔族下手,他們每個人都朝姐姐刺了一劍,還刻意不刺到重要部位,就是為了讓姐姐活著受折磨,讓他們能夠借著陌生的魔族泄私憤。”


    少女想到那時的場景,眼眶紅了,“師尊,我求求您,不要讓師兄成為另一個姐姐。”


    閣主知道慕容璃小時候的事情,聽她這樣一說,更加猶豫。


    二長老看慕容璃的眼神冷漠厭惡到了極點,“慕容璃!你為一個可能禍害你師門的魔族求情,還稱唿一個魔族為姐姐,怎麽?你難不成還想丟棄人族的身份,轉投魔族?”


    慕容璃失控的吼道:“我沒有!我沒有!!我隻是……”


    我隻是不想再有第二個蘭溪,第二個慕容璃。


    閣主看著少女這模樣,歎著氣將她扶了起來,“璃兒,你先冷靜。”


    他又和二長老道:“二師兄,隨秦止去吧,有什麽事情我一力承當,都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我狠不下這個心。”


    二長老清楚閣主的性格,沒有再出聲逼迫,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薛染,又去看五長老。


    慕容璃看到了二長老的這個眼神,一股揮散不去的絕望漫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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