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收了,再留下去寒氣的膏藥,提著藥箱便走得飛快。


    魯兵正好走進來,見人看過了,來到牢房外就朝裏喊:「夫人,時間夠久的了,再久,我這頭也不好交待。這都是重犯,陛下惱著呢。」


    武安伯老夫人聽到重犯二字氣不過,站起來就想要罵人,卻是見魯兵那張兇神惡煞的臉,嚇得縮成了鵪鶉扯過孫子,把孫子擋在前頭快步出了牢房。


    也不再關心兒子怎麽樣了。


    這來的錦衣衛看人眼神太可怕了,好像下刻也要把她給關起來不讓走了。


    任家兩位老爺見母親走得飛快,也是愣了愣,任二老爺忙伸手扯住妻子的裙子,虛弱地說:「以前是我不懂護著你,可我也從來有動過你一指頭的,千錯萬錯是任家虧待了你。如若我能出去,定然是會好好待你。」


    小林氏沒說話,隻是輕輕把裙子從他手上扯了出來,也出了這個氣味實在不好聞的地方。


    任二老爺眼睜睜看著她裙角消失在眼前,梓妤落在後麵,冷聲說:「視而不見亦不阻攔,與行兇者無二。」


    任二老爺猛地抬頭,對上了一張明豔的麵龐,梓妤落落大方朝他一笑,反倒讓任二老爺驚出了一身的汗。


    從大牢裏出來,魯兵趁著這機會低聲與梓妤賣好:「夫人,副使這一路估計快要過了河間府。」


    梓妤笑笑地看他一眼:「如若再有的消息,還得請魯千戶著人送信到府上知會一聲。」


    「那是一定、一定!」


    魯兵彎了彎腰。


    眼前站著的明明是個弱女子,身形纖細,可總給他一種跟麵對許嘉玄一樣的壓力。或者該說陳家這表姑娘給人感覺比副使還不好相與。


    就憑上迴她敢站在院子裏看他被鞭打,這份勇氣就沒幾個姑娘家有的。


    等送走了人,魯兵看了看天色,想起自己要在匯滿樓設宴給莫正清賠禮,臉色幾變,交待一聲自己出去了匆忙去了相約的地方。


    可是他等了過了午飯,莫正清也沒有出現。


    魯兵撓撓腮,想到自己抓到人家那個手感,還有副使說莫正清是戚公公的幹兒子等等,到底是咬了牙拎著肉菜到南鎮撫司。


    哪知這一跑還是白跑一趟,南鎮撫司的人說他家去了。


    他隻好又奔著往莫府去。


    莫府比他想像中要寒酸多了,隻是個兩進的院子,還是京城富人都不願意來的地方。


    他在巷子裏七拐八拐才找到。


    然而他才站在莫府門前,側邊在外頭曬太陽的一老太就眯著眼笑跟他搭話:「你是莫千戶手下吧,真是要謝謝莫千戶啊,要不是他在這兒安家,我們這天天還得過著被人上門敲詐的日子呢。這裏頭的那些混賬就知道欺壓我們老實百姓,看我們家裏祖上有點薄產,天天都想著怎麽弄到他們手裏去!」


    說著,又顫顫巍巍站起來:「小夥子,你等一會啊。」


    魯兵低頭看看自己的一身飛魚服,再迴想一下莫正清的那一身,有什麽區別嗎?他怎麽就成人手下了!


    也是出於好奇,他沒叫門,就站在門口等那老太太。


    好大會,老太太才蝸牛一樣挪了出來,手裏拎著遠遠就能聞到味道的鹹魚。


    老太太一把把鹹魚就塞他懷裏,讓他隻能抱住。


    「小夥子,你不要說是我們家給的,這可是別人從南邊給我老婆子帶來的啊,我都沒舍得吃。但直接給莫千戶,他是不收的,你就帶進去,什麽都不要說啊。」


    說罷拿拐杖就捅了捅莫家的門,魯兵想要說什麽,老太太已經轉身又慢悠悠坐迴去了。


    吱呀一聲,莫家的下人拉開大門一探頭,忙又縮了頭迴去:「哎喲,這什麽味兒啊?!」


    魯兵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裏的鹹魚:「……」


    直到見到莫正清的時候,魯兵還覺得自己一身的鹹魚味,而莫正清很不給麵子拿出帕子出來捂口鼻的樣子在告訴他,就是嫌棄他身上的味兒。


    魯兵嘴角抽了抽,到底是忍了,把酒往桌上一放:「前些日子是我不對,今天來給你賠禮的。」


    賠個禮都跟上門踢場子一樣粗聲粗氣。


    莫正清淡淡掃他一眼:「我知道了,魯千戶若沒別的事就請吧,家中人膽小,你這樣帶刀進來要受驚。」


    魯兵沒想到自己才說一句話,就被攆了。


    他眼角抽搐著,終究還是轉身。


    此時下人過來不知在莫正清耳邊說了幾句什麽,莫正清看魯兵氣衝衝的背影,皺了皺眉,到底在他走出院子前喊:「魯千戶若是沒用飯,便在寒舍用餐便飯。」


    魯兵聽到喊聲,腳步一頓,表情由陰轉晴,總算是找迴了點麵子。當然是轉身不客氣又坐下。


    廚房很快端來飯菜,都是他讓匯滿樓精心做了帶來的。


    然而,酒過三巡,莫正清就後悔自己把人留下來了。


    魯兵此時都不坐自己位上,端著酒杯,一腳架在他椅子上頭,就那麽豪邁端著酒杯朝他敬酒:「來來來!莫千戶來喝了這一杯,你不喝,就是跟我過不去了!」


    莫正清陰沉著臉,看著這個已經喝上頭的客人,抬手去握了酒杯,勉強喝了這一杯。


    哪知魯兵又給兩人都倒滿了,拍著他肩膀說:「來來,我們再幹了這一杯,以後誰人敢說你一句不好,便是跟我魯兵過不去!老子能打得他滿地找牙!」


    莫正清看著又湊到臉前的酒杯,忍無可忍,在魯兵還高聲喊喝的時候,一抬掌刀朝他脖子砍了下去。


    隻聽到咚的一聲重物砸在地麵上的聲音,莫正清長長舒出一口氣。


    ——世界終於清靜了!


    「少爺,過了這處便是一條直線,船能走得更快些。」


    一艘喬裝成商城的船在河麵靜靜往前。


    許嘉玄站在船頭,眺望前邊的三叉河道口。


    隻是如今已經月上中天,除了前邊幾艘船燈忽明忽暗,幾乎是辨認不清景物。


    「這處水流似乎比剛才又急一些?」


    他感覺到船身晃動得比先前厲害,不由得又四周環顧一圈,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跟著他的錦衣衛皺眉,有變急嗎?


    正這麽想著,突然響起咚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落到甲板上的悶聲。


    許嘉玄警惕轉身,眼尖看到有身形閃過,當即高喊:「有人上了船!」


    隨著他一聲,越來越上船的聲響也響起,有人已經舉著刀,寒光閃閃地朝他撲襲刺來。


    許嘉玄利落側身一躲,手肘重重敲在那人手臂關節處,隻聽到哢嚓一聲,襲來之人吃疼慘叫,下刻手中的刀已經脫手。


    暗夜中,來人看到了自己眼前銀光一閃,明鏡一般的刀麵有雙淩厲的眼晴倒映著,脖子一疼便再沒有了知覺。


    許嘉玄極快處理了一人,身後已經再圍了四五人前來。


    他刀出如疾風,兵刃相碰的細碎星火不時映亮他麵容,眸光冷若冰霜,如修羅一般刀刀見血。


    隨同的錦衣衛都從船艙出來,跟這些人拚殺在一塊。


    許嘉玄抽個空看了眼船下方,才方向下邊居然有著好幾艘小船,這些人是趁暗直接渡江麵過來的。


    他們卻是一點察覺都沒有,多半也是因為這三叉水道口,水流急聲響大,天時地利都給他們起了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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