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芒,聽著。”哥哥的語氣變得認真,“如果有人在學校裏欺負你, 或者對你做不好的事, 不要害怕,一定要告訴我。”


    “我會幫你解決所有問題, 我永遠是你的後背,知道嗎?”


    森芒點點頭。


    狄遠赫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很快這個笑容消失在他打開家門的那一刻。


    木架上小鸚鵡撲騰著翅膀觀察著人類。


    狄爸爸瞪大眼睛看著在廚房裏的人, 捏緊拳頭幾乎要往沙發上砸,嘴巴在狠狠咒罵自己, “該死,下次我一定會讓他門都進不來!”


    狄遠赫的手停在了半空。


    “終於爆發了嗎。”森芒探了探頭往屋裏瞧了一眼。


    狄遠赫歎了口氣,很想關上門, 他真的不看到撞見自己爸爸的窘境,某種程度上他十分佩服阿芒,他可以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若無其事地拿滴耳液給狗子們清理耳朵。


    “阿芒。”狄遠赫喊了聲弟弟的名字, 語重心長地叮囑道,“以後如果你撞到他們吵架, 就打電話給我, 我接你出來玩。”


    森芒再次點點頭。


    狄遠赫大動靜地拍了聲門,把鑰匙放到玄關櫃上, 一係列動作結束後他在看向客廳, 爸爸的神態已經恢複了正常。


    阿恆過年時的抱怨曆曆在目。


    “氣氛太尷尬了,簡直要命, 全靠阿芒在我身旁當擋箭牌, 我才能活下來。”


    狄遠赫深刻感受到了。


    這個家庭不能沒有阿芒。


    *


    a城讓森芒印象很深刻的是它的燈。


    在晚上尤為明顯,暖色的球狀街燈, 繁華商貿區的燈帶,以及鋼鐵建築上的每一個窗戶透出來的光點,它們形成了一片燈海。


    宇宙中天體跨過光年照過來光輻射,被地上的燈海淹沒。


    “小芒?小芒!”英語老師連續喊了兩聲小朋友的名字,終於把他飄走的意識喊了迴來,“眼睛不要直視太陽,對視力不好。”


    “而且我們現在在上課,上課期間要集中注意力。”


    坐一旁的範崇以煩躁地轉著手中的筆。


    “還有你。”英語老師把目光轉向他,“上次讓你做的試卷,你隻完成了一半。”


    “我也有其他作業要做。”範崇以抱怨道。


    “小芒也是。”英語老師說,“但他完成了。”


    人不怕差距,就怕比較。


    範崇以暴躁地嘖了聲,把書本扔到桌麵上。


    老師瞪了他一眼,對方才勉強收斂了些。


    下課後,老師給兩個人布置完下周的作業後很快離開了。


    森芒打了個哈欠,把桌上的試卷和書一股腦地扒拉到他的書包裏,拉開椅子準備離開。


    “等會。”一個聲音喊住了森芒。


    範崇以瞅了麵前的小朋友一眼,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下周上課之前,你把寫好的作業拿給我。”


    森芒皺起眉頭,“我拒絕。”


    “你什麽意思。”範崇以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形幾乎擋住了森芒的全部視線。


    但森芒沒一點害怕,“意思是我不想幫你。”


    “如果我是你,我會答應。”範崇以不懷好意地說。


    “但我不是你。”威脅沒起作用,森芒迎著對方的挑釁而上,“你是不懂怎麽尊重其他人嗎?”


    “你一個小鬼,輪得到你來教育我!”對方拍案向前走了兩步,“先看看自己幾歲!”


    “年紀大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森芒直直地站著,揚起眉頭反唇相譏,“那我哥哥比你年紀要大,我可以讓他過來欺負你嗎。”


    “現在是要找家長了嗎。”範崇以翻了個白眼,“也是,像你這個年紀,遇到事情隻會哭著迴家告狀。”


    “我不經常聽哥哥的話,但他有的話說得對。”森芒說,“人不需要禮貌對待混蛋。”


    “天啊。”範崇以搖頭感歎道,“除了笨蛋和混蛋,你還會說其他詞麽?”


    教室陷入一片沉默。


    “你很容易生氣,情緒起伏很大。”這次森芒主動開口,他疑惑中帶著一絲好奇,“是體內激素紊亂嗎,還是青春叛逆期?”


    “我以為到這個時期在18歲成年後就算結束了。”


    “閉嘴。”範崇以臉色更臭了,“你個連青春期都還沒到的小鬼。”


    絕對是八字不合天生相衝。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皆嫌惡地挪開目光。


    *


    上學的時間過去的很快,周末的時光格外慵懶。


    陽光落到街邊國愧樹的枝丫上,影子抹了一筆灰色到商店彩色的廣告窗上,小朋友終於可以在早晨享受一個不被鬧鍾吵醒的早晨。


    亞曆山大踩著米白色的兒童被單跳上床,湊近嗅嗅小主人的頭發。


    然後被睡得模模糊糊的森芒毫不留情地推開。


    小鸚鵡撲騰著,很不滿意,明明房間裏會唿吸的生物那麽多,卻安靜地像在昏暗的晚上一樣,明明陽光已經照到它的絨羽上了。


    諾亞的目光灼灼,眼也不眨地盯著它,格鈴慫了,最終還是沒敢在小主人美夢的時間裏一展歌喉。


    比平時足足睡多了兩小時後,森芒終於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迎麵接受了亞曆山大熱情的嗅聞。


    等哄好狗狗,他才有功夫洗漱下樓吃早餐。


    媽媽聽到動靜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摸了摸小朋友睡得淩亂的頭發,“今天早上吃煎包,想要先喝杯牛奶嗎?”


    森芒點點頭,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看了看四周,“哥哥呢?”


    “學校通知說要這兩天迴校。”媽媽先把牛奶端了過來,“他原本想等你起床和你說,結果等了好久都沒見你醒,隻能先走了。”


    小朋友悶悶地應了聲,抬起頭又看了看,“爸爸也去上班了嗎?”


    “對啊,現在家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媽媽向小朋友眨了眨眼睛,“今天想媽媽念書給你聽嗎?”


    “估計你的爸爸和哥哥都忘了有這個習慣。”


    森芒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還在呢。”廚房裏的另一個聲音響起。


    “沒人喊你來。”媽媽哭笑不得迴頭衝廚房喊,“我記得我們約的時間好像是明天。”


    “今天恰好有空。”森芒看到段叔叔端著煎包放到了自己麵前,“早啊,小芒,昨晚上睡得好嗎?”


    森芒點了點頭,視線落到了這位媽媽的“朋友”身上。


    段洺升被看得渾身不對勁,“我身上怎麽了嗎?”


    小朋友故作高深地搖頭。


    段洺升對這位小朋友耿直尖銳一針見血的發言印象深刻,他沒敢深問,安靜地坐到一邊的角落裏。


    “芒芒。”媽媽的聲音喚迴了森芒的注意力,“今天講生物與化石如何?”


    陪讀的亞曆山大直覺走到森芒邊上坐下,人員就位,一切就緒,媽媽翻開書,輕聲開始念。


    “在很多年前,恐龍被描述成體形巨大、披著鱗片、愚蠢兇暴的家夥。由於不能很好地適應環境,它們隻好整天拖著沉重的腳步四處遊蕩,消磨時間,等待滅絕。它們是演化曆程中的失敗者,是生命史上的死胡同。”


    “但是,這些刻板偏見全都大錯特錯了。”*


    “幾十年來,隨著新一代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收集恐龍化石,這些觀點全都不攻自破了。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從阿根廷的沙漠到阿拉斯加寒冷的荒原,都有新恐龍被發現。”


    “它們不是演化的失敗案例,更絕非無足輕重,它們一度非常成功,在1.5億年的時間裏生生不息,演化出了地球上出現過的最令人稱奇的一些生物。”*


    一兩聲清脆的鳴叫聲吸引了在場人的目光。


    小朋友抬起手,格鈴從樓梯上的欄杆一躍而下,雙翅張開,在空中劃出一條流暢的曲線,最終落到自己的小主人食指上。


    “芒芒。”媽媽挑起眉頭,輕拍了一下書本。


    “我沒有分心。”森芒努力掩飾道。


    格鈴轉了下脖子,水汪汪的豆豆眼中盛著一道亮光,它歪著頭同小主人一起無辜地看向森可。


    亞曆山大習以為常地嗷嗚了一聲。


    “我真的沒有分心。”小朋友靈光一現,舉起手中的小鸚鵡,“我隻是想展示一隻真正的、活著的、會唿吸的恐龍。”


    一個2.5億年前恐龍型類的後代,和雷龍三角龍在同一家譜裏,還和君王暴龍伶盜龍是近親,擁有翎羽,中空的骨頭,沒有牙齒,但上下頜閉上會形成尖利的喙。*


    格鈴驕傲地揚起頭,翠翎貼著胸口收起,細長的雙腿穩穩地立在小主人的手指上,它在驕傲地證明自己是全屋子裏血統最古老種族的後代。


    “和翼龍差不多,對吧?”段洺升剛說完,就收到了小朋友不讚同的眼神。


    “鳥類不是翼龍類。”森芒皺起眉頭。


    “翼龍類雖然是第一個演化出翅膀、同時具備飛行能力的脊椎動物,但它們不是恐龍和鳥類,它們在白堊紀就滅絕了。”*


    宛如學生時期沒複習,然後被老師臨場抽考知識點,在這半桶水晃蕩的響聲中,段洺升看到小朋友頭頂上的好感度變成了危險的警示紅。


    要廢多少功夫才能刷迴來啊,段叔叔很憂鬱。


    “說得很好。”媽媽打圓場,翻過話題,“雖然恐龍的統治成為了曆史,但它們在生態和進化遺傳上對現代生物的演化仍然有不可磨滅的影響。”*


    她輕柔地摸了摸格鈴的頭,看向自己寵愛的小兒子。


    “不過我們仍然要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地球是恐龍的家園,也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地球上,它們曾經行走的土地如今在我們的腳下。”


    “它們麵對了很多變化和挑戰,未來我們可能也會遇到,就和人生路途一樣。”


    “不,它們不一樣。”森芒認真地反駁道,“處理火山噴發和小行星撞擊比寫卷子難多了。”


    “我隻是以人生做一個比喻來告訴你。”媽媽眨了兩下眼睛,“你可能會遇到很多困難和挫折,但別忘了迴頭看看自己的成功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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