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秘書同情地迴答道,“開車二十分鍾的距離。”


    “不算遠。”狄爸爸忽視掉有些發癢的喉嚨,大聲唿叫著自己的小兒子,“芒芒,把牽引繩拿上,咱們現在去公園散散步。”


    說著他側身對秘書說道,“今天工作先緩一緩,如果有緊急的文件,晚上我會迴來處理。”


    宋秘書明確地接收到了老板話下“快點找個家政”的潛台詞,她了然點頭,“好的。”


    *


    郊野公園不算非常大,網上說專注走一圈下來大概需要花費一個半小時。


    對於森芒來說,勉強夠他發揮。


    喬木灌木紮根於此,青磚石鋪成小路,五葉地錦掛在遮雨亭的牆麵上,各種雕塑和介紹碑坐落其中,雖然花朵已經謝去,但生命的活力依舊在這片空間上歌唱。


    陽光、草木和暖風釀成的醇酒幾乎把每個身處其中的人灌醉。


    狄爸爸看著地圖,低頭正想給兒子介紹介紹郊野公園的悠久曆史文化,“這地方來曆不小,曾經是五朝皇家苑囿,也被稱為是京都賞景。”


    森芒沒聽進耳朵裏 ,他歡唿一聲,順著小路向前跑了小一段距離,狗狗們緊隨其後。


    狄爸爸被忽視了也不尷尬,把手機塞迴褲袋裏,張手仰頭拉了拉筋。


    當做健身吧,他想。


    追逐是狗狗們喜歡的遊戲,森芒知道他的狗狗們不隻是喜歡零食和梳毛,也喜歡奔跑和追逐,那是藏在它們血脈中的本能。


    它們一定也和自己一樣聞到了空氣中肆意的味道。


    亞曆山大追著一隻撲騰的麻雀追逐了足足十分鍾,圍觀的諾亞和杉莫逐漸被同伴鼓動起好勝心,加入了追逐的隊伍。


    可憐的麻雀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明明自家是充滿了愛與和平的地方,今天不知為啥黴運當頭,迎來了惡犬。


    狗狗們雀躍地撲倒在青石磚小道上,麻雀驚慌失措地再次撲騰起飛,在空中劃出一道歪扭的飛行曲線,最終滑翔飛進樹枝密集的灌木叢。


    狗狗們不死心,湊近試圖把灰撲撲的小鳥找出來。


    “亞曆山大!”小主人叫著自己狗狗的名字,“停!”


    “過來!”


    森芒大口唿著氣,彎下腰拍了兩下手做出一個邀玩的姿勢,狗狗們嗚嗚兩聲立刻放下眼前的目標跑向它們的小主人。


    “獎勵!”小朋友從口袋裏掏出零食遞了過去,狗狗們嗚嗚得更開心了。


    一片樹葉輕輕地落到了小朋友的腳邊。


    在他身後一步挪一步的狄爸爸被自己兒子忽略得很徹底。


    從踏入這個公園起,沒有半刻的休息時間,狄爸爸覺得自己的腳像是被灌了鉛似的,現在他的跑步速度比平常的走路速度還要慢。


    終於好不容易路上找到一張長凳上,狄爸爸說什麽也要坐下來歇會了,“等等,暫停!休息一會!”


    他喘著氣,給自己灌了一口水,把頭扭到一邊,假裝自己看不見狗狗們困惑圍過來看他休息的眼神。


    狄爸爸永遠都不能理解為什麽狗子會對抓不著的獵物那麽著迷。


    而森芒顯然比他更關注戰局的進度,他跑的速度絲毫不比狗子慢,甚至有時候為了看清楚狀況,他跑得比狗子還要快。


    這就是年輕小朋友的活力嗎,狄爸爸吃不消了。


    他覺得自己喉嚨要燒起來了。


    陽光透過矮小的景觀樹枝葉落到森芒的身上,小朋友抬頭看過去,幾乎每一個樹的枝杈上都有被鋸掉的痕跡,圓形的橫切麵隱藏在稀疏的葉子下。


    葡瀘山很少見到這種景象。


    “為什麽它們被砍掉了?”森芒停下腳步,問他爸爸。


    狄爸爸卡了一下,他拿出地圖看了看,“……因為要美觀吧,打理好的話遊客會多點。”


    “這兒是桃花苑,我們來錯季節了,如果咱們是春天來,就能看到這裏滿片的桃花,可惜現在是夏天,都沒啥好看的了。”


    “如果我們不砍掉它們,它們現在就會很好看。”小朋友固執地說道。


    狄爸爸不知道兒子糾結的點在哪,他對這事習以為常,“春天走了花謝了,管理人員就會把枝砍掉,有的時候花謝沒一兩天就會被砍掉。”


    “為什麽?”森芒又問了一遍。


    狄爸爸絞盡腦汁想到了個相對合理的理由,“這些是景觀樹,但畢竟是樹嘛,開花了就會結果,長的果本身又不能吃。”


    “萬一有些不懂的人過來摘了吃了中毒了,公園是要負責任的,你沒發現這兒附近都沒長什麽常見的中草藥麽,估計是全被人清走了。”


    這個理由勉強說服了森芒,但還是讓人很不高興,他抬頭看著種得疏密有致的樹,“可是那樣它們長不高啊。”


    “它們不需要長高。”爸爸說,“我們不是為了這個才種它們的。”


    森芒張了張嘴,最終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他目光看向被砍掉的枝杈,旁邊新生的嫩芽並不起眼,他知道樹幹新生的木質組織和樹皮遲早會覆蓋舊疤,再次變為修長光滑的樹幹。


    小朋友湊近桃樹深吸了一口其中的氣味。


    狗狗們也好奇地圍過來聞聞小主人在聞些什麽。


    森芒絕對是是屬小狗的,狄爸爸心想。


    “爸爸你好了嗎?”


    “我們休息很久了。”


    狄爸爸再次聽到兒子惡魔般的聲音響起,他絕望地捂住眼睛,喉嚨的灼燒感再次湧了上來。


    他上輩子一定欠了森芒不少債。


    *


    “38.4c。”森可念出了體溫計上的數字,隨後看向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前夫,“僅僅隻是因為昨天陪芒芒去公園?”


    森芒在旁邊誠實地點頭。


    狄爸爸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媽媽伸手把手背貼到了小朋友的額頭上,正常體溫,啥毛病也沒有,“要不是我過來看芒芒,是不是會直接打算瞞著?”


    狄爸爸隻能裝死。


    “退燒藥在床頭櫃上,待會等水涼些你就起來把藥吃了。”森可拿上自己的包,“我在飯店裏訂了個位,就先帶芒芒去吃飯了。”


    “會記得給你帶份粥的。”


    第103章


    “我說過吧。”外公看著手機上的消息, 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全在意料之中。”


    外婆欲言又止,最後為前女婿歎了口氣, “芒芒沒被傳染吧?”


    “沒有。”外公得意地說, “他的身體很好。”


    “我們給的壓力有這麽大嗎?”外婆皺眉思考,“狗狗們除了喜歡跑跑玩玩, 都挺乖的啊,還有那隻小鸚鵡, 每天不就是喂點堅果瓜子的事嗎?”


    狄遠赫修理著廚房的水龍頭,沒加入談話。


    “可可說一切沒有很糟。”外公站了起來, 活力滿滿,“也許我們應該去收拾一下行李了。”


    “那前兩天研究院常文雪說的事就直接拒了嗎?”外婆問他。


    “我沒決定好。”外公說,“到時候再說。”


    “對麵可不是這麽想的。”外婆說, “到時候就怕人家帶著禮,堵咱家門口。”


    “滴滴滴——”手機響了。


    外婆揚揚眉頭,了然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外公不得不接起電話。


    “喂, 是森教授嗎?”電話那頭的人問道。


    外公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名字,是研究所裏的洪譽雄老師, “是, 有什麽事嗎?”


    “能有什麽事,單位讓我過來當說客。”洪老師笑道, “想讓你退休返聘, 在林業局掛個名,哪想到你愣是不來。”


    “之前你說家裏的事多, 不能兼顧。”他語氣中帶著無奈, “我們這一年打擾了你這麽多次,森教授你不如認真考慮下, 局裏這邊很有誠意的。”


    “而且這個季度省裏說要做一個項目,對整個葡瀘山的生態做個整體的分析調查,動物植物空氣質量土壤水源各種都要監測,是個大工程。”


    外公歎了口氣,沒說話。


    “咱都是葡瀘人。”電話那頭繼續加碼,“咱家鄉的事,誰會比咱更了解。”


    “你說對吧,森教授。”


    外公側頭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有些舉棋不定,“如果我還是不答應會怎麽樣?”


    對麵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如果你還是不答應,我們就會逼著胡老師給你打電話,讓你不得安寧。”


    “你們是在耍賴皮嗎?”外公說。


    “這就是年紀大的優勢。”洪老師笑著說,“我們臉皮厚。”


    外公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掛斷了電話。


    狄遠赫拿著扳手從廚房裏走出來,看了看外公外婆一眼,“我需要說恭喜嗎?”


    外公不滿的眼神清晰地表達出兩個字,閉嘴。


    “阿芒知道應該會很高興。”狄遠赫作為熟悉弟弟本性的人,頂著風浪開口了,“他隻會恨自己不在這裏。”


    外婆認同點頭,“就怕到時候不是咱們過去看他,而是他直接迴家。”


    外公攢眉,麵前妻子和大外孫的眼神讓他坐立不安,“你們想幹嘛?”


    “沒幹嘛。”外婆的語氣溫柔又堅定,“隻是要你做一次惡人而已。”


    “我有脾氣,是會生氣的。”外公威嚇道。


    “對對對,我知道。”外婆沒有把威脅放在眼裏,“我知道如果不是芒芒的話,你會很樂意加入他們,你不是閑得住的人。”


    “我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狄遠赫露出了一個笑容,“把兩個有實力有智慧的教授困在廚房和家務裏實在太屈才了,我願意幫忙。”


    外婆補充道,“我知道你喜歡什麽,我們都支持你,”


    “看來我沒有選擇了。”外公語氣無奈,說著他意識到了某些被忽略掉的東西,“——不對,那句[我做惡人]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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