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走了,狗子們也放下了戒備,時不時發出汪嗚的聲音。


    半點沒害怕麵前的狼,因為這隻狼已經被熊拍的動彈不得,隻能躺在地上嗚咽。


    森芒的目光沒有辦法從這隻狼身上挪開,它滿身灰色的皮毛中又夾雜著一些黃,像是臨近黃昏的天空,灰蒙蒙之中還能看到太陽的餘暉。


    它的嘴角流出了暗紅色的血液,看著非常脆弱。


    要是麵前的人突然給它一刀,它根本無力抵抗。


    但是森芒沒有,他脫下了頭上防蜂麵罩,背著背包安靜地走到了狼的麵前坐了下來。


    等狼慢慢放下警惕心後,再輕輕摸了摸它的耳朵之後,像是平常為狗子們按摩一樣撓了撓狼的肚皮。


    狼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男孩,又望了望他身後的幾隻狗,過了一會兒後輕輕地把自己的吻部貼到了男孩的掌心中。


    第25章


    當一個人在和一個陌生的動物相處的時候, 人是能感受到對方會不會攻擊自己的,動物同樣也能感受到人的意圖,人的恐懼或貪婪。


    人是強是弱, 是輕視還是誠懇, 這些態度都能被動物本能地感受到。


    動物與人的相處,其實和人與人的相處是一樣的, 都需要察言觀色,給予對方尊重, 而不是以萬物之主的高傲的姿態把動物看成寵物。


    森芒翻開自己的背包,把裏麵剩餘的饅頭拿了出去, 掰成一半喂給了麵前受了傷的狼,看它剛才那幅對蜂蜜垂涎三尺願意舍身犯險的模樣,充分證明了這是一隻嗜甜的狼。


    幸好包裏麵除了食物之外, 經常會背著快速補充能量的葡萄糖水,同樣帶著清甜的味道,隻是沒有蜂蜜那麽甜膩馥香。


    森芒給狼喂了點葡萄糖水, 它剛舔了口後眼睛熠熠發光,連續舔了好幾口, 粗糙的舌頭把掌心舔得有些紅。


    這隻狼對森芒十分好奇, 看得出來它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隻用兩條腿走路的動物,它對森芒身上的衣服很好奇, 但身上的傷不允許它有太大的動作。


    森芒看著它, 這是一隻年輕苗條的母狼,他不確定是不是麥克白喜歡的那一隻, 畢竟隻見過一麵, 不是很分得清楚。


    無論是不是,森芒都不是很在乎,現在這隻狼趴在森芒麵前,低垂著頭,安靜地嗅聞著來自男孩身上的氣味。


    毒辣的陽光被樹葉擋住了大半,狗子們放鬆地撲到灌木叢中試圖去抓藏在草叢裏的蟋蟀,過一會兒有從裏麵竄出來,亞曆山大半趴在不遠處,偶爾目光瞟向小主人,不阻止也不出聲。


    估計是覺得自己小主人的風流韻事太多了,隻要不是很出格都可以忍。


    狄遠赫為了安慰它,給它和喂了點吃的。


    這時候他看到森芒取出了背包裏的緊急醫療藥物,開口問道,“要我來嗎?我學過一些簡單的受傷應急處理。”


    “不用,我也學過,我也有經驗。”森芒拒絕了,打算按照外公上次的做法給狼做了簡單的止血和消炎處理。


    “有經驗?阿芒你經常遇到這種事嗎?”


    “不隻有我一個人遇到。”森芒認真地處理著傷口,“我和外公偶爾上山的時候會遇到受傷的動物,比如說翅膀摔斷了一半的藍尾鴝或者尾巴受傷的狐狸。”


    “是把它們直接帶迴家裏養傷嗎?”


    “傷太重就帶迴家,外公說能不帶就不帶。”森芒說,“那隻藍尾鴝被外公帶迴家了,它很可愛,翅膀沒好之前還會在我肩膀上跳,不過翅膀好了之後就飛走了。”


    “很喜歡它嗎?”


    “嗯。”森芒大概把狼身上受傷流血的部位處理了一下,一邊迴答著哥哥的問題,“諾亞對它很感興趣,外公總是很擔心某天會在狗房裏找到它半邊羽毛。”


    “看來它飛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狄遠赫說。


    他慢慢地靠近狼的身邊,半蹲下身摸了摸狼的腹部,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它身上的傷勢,“都是些細小的傷口,內髒應該沒什麽大礙,隻是腹部有些腫,萬幸的是股骨沒斷。”


    股骨是動物行走和支撐的關鍵,如果股骨骨裂沒及時得到治療的話可能就會一輩子都跛行,嚴重的話甚至會出現排泄困難和肌肉萎縮。


    估計熊大明也隻是想讓這隻年輕氣盛的小狼長點教訓,並沒有要置它於死地的意思。


    畢竟熊大部分時間吃的都是素食,換換口味的話會吃點魚和鬆鼠,最多也就是襲擊野鹿,狼並不在它們的食譜之中。


    消毒水被塗在狼的傷口上,它的身上幾乎處處是傷口,即便原本它的身體素質很好,也經不起熊的攻擊。


    狼很痛,從在喉嚨間發出痛苦的嗚咽聲,顫抖地蜷縮在男孩的懷中。


    森芒沒有辦法幫它停止疼痛,隻好繼續倒一點葡萄糖水給它喝,幫它轉移一下注意力。


    狄遠赫把它的毛發撥開,檢查著傷處,把消炎藥膏和止血粉塗在傷口上,順便把繃帶綁好並在結尾處係上一個簡易漂亮的蝴蝶結。


    弟弟看著自己大哥手中熟練地綁繃帶的動作,抬頭看了一會他的眼睛,又把視線轉迴到狼的身上。


    狄遠赫感覺到存在於他和弟弟之間無形的堅冰在這個下午陽光的照耀下開始慢慢融化,他的弟弟並不是不樂於去接受他,他心中一直很清楚,不然他不會無緣無故地向遇難的狼伸出救援之手,他讀到了來自外界的求救,並努力伸出自己救援的手。


    他很細膩,很大度,他一直在乎著他身邊所有的事物,他在山中經曆的事情絕不比其他同齡孩子經曆的少。


    他學習到的規則,是山教給他的規則,他不會示弱,但他會在他人危急的時候伸出援手,他比同齡人優秀太多了。


    一整個下午狄遠赫和森芒就靠在樹下,和這隻狼一起曬太陽,看了半個下午的風景,直到紅日西斜,鴉雀奔林高噪,山中吹起了涼風。


    遠處傳來一聲又一聲的狼嗥,是頭狼在唿喚同伴迴歸。


    受傷的狼看起來好多了,它搖晃了幾下站了起來,仰頭長嗥了幾聲,然後它再次低頭蹭了蹭森芒的下巴,最後跌跌撞撞地往狼群的地方奔去。


    狄遠赫看了看時間,現在迴家有些晚了,再晚點說不定會趕不上家裏的晚飯。


    現在必須要啟程迴家了。


    “你累了嗎?”狄遠赫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上起了身,對還在一旁坐著不願意起來的弟弟說,“要是累了的話,我可以背你迴家。”


    森芒看著大哥伸過來的手,低著頭思考了一陣子,最終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夕陽的餘暉照在他們迴家的路上,給他們灰撲撲的衣服上添上一絲金邊。


    終於他們趕在太陽餘暉消失的前一刻迴到了家中,麥克白的傷勢已經快好全了,它飛撲到森芒的身上,要不是狄遠赫在旁邊做了靠墊,肯定會摔在地上。


    但麥克白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它搖著尾巴在森芒的身邊轉了幾圈,嗅嗅他衣服上的味道。


    狗狗和人一樣是社會動物,但它們傳遞信息的方式卻和人類大相徑庭,當人或者狗歸家的時候,身上會帶著從外麵迴來的味道,這代表著某種信息,告訴對方自己曾經去過什麽地方,碰到過什麽誰。


    麥克白越嗅越覺得不對勁,它焦慮地在森芒腳邊打轉。


    這個熟悉的味道明明是自己未來對象的味道,,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小主人的褲腿上?


    救命!為什麽氣味還這麽濃烈!


    第26章


    夜晚的陰影壓倒在大地上, 院子中葉影重重,狄遠赫推了推森芒,讓他先進屋裏休息, 他得先去把這兩套厚重的防蜂服藏在雜物房中。


    這兩天樹屋的工程已經進展到一半, 有很多木條和木板隨意地排放在角落之中,落葉也幾天沒掃過了, 狗房向陽的那麵牆依稀可見未來花牆的輪廓。


    “阿赫,吃飯了!”屋子內的外公探出頭來喊自己的大外孫, “在磨蹭什麽呢!”


    “馬上就來!”狄遠赫拐到狗房後麵的雜物房中,把防蜂服藏到不起眼的高架子上, 拍掉手中的塵,這才鬆了口氣,走進家中。


    外公把最後一碟菜端上了餐桌, 盛好了飯,催促道,“手上怎麽那麽多灰, 快點去洗完手迴來吃飯。”


    “很快就來。”


    狄遠赫走到了廚房,看到森芒磨磨蹭蹭地擔著椅子在櫥櫃裏翻找著, 他站在邊上跟著往裏麵望了一眼, 裏麵全是調味料和幹貨食品,“找什麽呢?”


    “找蜂蜜, 我記得家裏有一罐荔枝蜜, 我今晚想喝。”


    外婆聞言不高興地咳了一聲,“芒芒,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吃飯的時候不能喝蜂蜜。”


    “這幾天你晚上有做夢, 不適合喝夏天采的荔枝蜜,喝多了會上火的, 如果你想喝的話明早上我可以給你煮蜂蜜花茶。”


    森芒疲憊地趴在廚台上,自己今天原本出門是為了蜂蜜,結果隻見到殘渣,心情沮喪極了,“可是我想今天晚上就喝。”


    “奇了怪了,怎麽今天突然要喝蜂蜜?”外公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小外孫,“那罐荔枝蜜放在那裏半年了都沒見你想喝。”


    “因為立秋要來了。”森芒悶悶地說。


    外公看了看時間,這才發覺過幾天就是立秋了,“野蜂蜜的項目被撤太久了,我都快忘了。”


    “野蜂蜜?”


    “對啊。”外公揮手讓大家坐下,邊吃邊和狄遠赫說起以前的事,“你們一直住在b市所以不知道,葡瀘山蜜源好蜜蜂多,政府曾經設立過一個野蜂養殖基地,結果連續幾年遇到被熊盜食蜂蜜,最後項目就吹了,沒後續了。”


    “不止呢。”外婆搭話,“栽的果林也被禍禍了,吃樹果也就算了,還把樹折斷了,整個樹冠都塌了,還好政府有補貼,不然損失就大了。”


    “不過山裏應該還留有幾個蜂農的蜂箱吧?”外公說著,給森芒夾了一筷子他不喜歡吃的蔬菜,“我記得以前白勁秋這個時候會上山采點蜂蜜賣,可受歡迎了。”


    森芒心虛,一不留神蔬菜就被夾進了碗裏,他皺著眉頭咬了一口,然後偷偷用餘光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大哥。


    狄遠赫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讓他專心吃飯。


    狄遠恆今天搭了一天樂高,他特地挑了最貴最好的那款,結果難度高到他足足花了大半天看說明書才看懂。


    一開始原本想等著大哥迴來和自己一起幹,結果這家夥帶著阿芒一去就是大半天,午飯的時候也不見人影,他不得不自力更生,一天下來差點把人累死。


    葡撻和麥克白還在旁邊搗亂,那麽多積木,真希望兩隻狗子沒有把重要關節藏沙發底或是叼迴狗窩裏。


    現在已經快九點多了,今天吃晚飯遲了些,導致等森芒把自己洗幹淨之後就到了他該睡覺的時間,狄遠恆忘了自己在他這個年齡的時候是什麽時候睡覺的,但他依舊覺得9點半前入睡過於健康了點。


    要知道這個時間點,夜貓子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狄遠恆繼續坐在一旁拚樂高,工程量太大,估計得拚個好幾天才能搞定。


    他瞥了一眼一旁努力睜大朦朧雙眼的森芒,看得出來困意快把他擊垮了,可惜他還不能睡,小孩微長的發梢還往下滴著水。


    附近隻有自己一戶人家,要理發的話得專門去鎮上理發,麻煩得很。


    聽說外公以前貪圖方便,曾經提議過給森芒剪個超短寸頭(甚至可能是光頭),主動買了電推剪躍躍欲試想當一迴理發師,當然這個提議被外婆嫌棄技術差沒經驗,斷然拒絕。


    狄遠赫剛洗完澡出來,就看見弟弟握著電吹風昏昏欲睡,他的板寸比弟弟短得多,用毛巾隨便抹兩下,十幾分鍾內可以自然風幹,方便快捷。


    他拿過了弟弟手中的電吹風,把人靠在自己身上,電吹風“唿唿”的熱風吹到了對方亂糟糟的頭發上。


    森芒睡意惺忪,愣愣望向狄遠赫的眼神中沒有焦點,動作遲緩地像計算機超負荷運行卡頓現場。


    狄遠赫邊給弟弟吹頭發,邊對上了自己另一個弟弟的視線。


    樂高難度不小,狄遠恆頭疼了一天,望向大哥的眼神頗有些憂怨,“你們倆中午不迴家吃飯也不說一聲,要不是外婆發現冰箱裏少了好些饅頭,不然的話她準會責罵你們一頓。”


    “這一天你們兩個到底去哪了?”


    “走的比較遠。”狄遠赫說話說一半藏一半,“阿芒帶我去了一個護山員的住處裏,我們在附近逛了一下,找了塊空地,曬了半個下午的太陽。”


    狄遠恆歎了口氣,“聽著很悠閑很有樂趣嘛,哥你帶迴來的那隻小白狗這幾天好活潑,我懷疑它長牙了,老是在咬枕頭,幾個沙發枕都被它咬出棉花了。”


    “有些積木被它咬得滿是口水了。”


    在場最懂的人已經困得迷迷糊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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