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沒有遇上大問題。”狄遠恆耿直地說,“要是遇上大問題,它肯定會迴來找幫手,比如叫上諾亞或者亞曆山大,它誰都沒叫就意味著它隻是出去逛逛而已。”


    說完,狄遠恆便收到了弟弟的一個怒視。


    “麥克白從來不做沒有理由的事!”森芒固執己見。


    “我當然知道啊。”狄遠恆無辜地辯解道,“我隻是懷疑這隻狗子最近心情不太好而已。”


    “麥克白沒有心情不好。”森芒繼續反駁,“我昨天給它梳毛的時候它還很開心地舔我的手心。”


    狄遠恆不敢接話了,他轉頭麵向自己大哥,“我覺得阿芒在五分鍾之前的時候還是喜歡我的。”


    “也許你該改改你說話的方式。”狄遠赫說。


    “在阿芒心中,咱兩的地位也是半斤八兩吧,反正都比不過狗子們。”狄遠恆開玩笑道,“你明明和葡撻是同時來的,但根據我的發現葡撻在阿芒心中的地位已經比你高了。”


    狄遠赫皺著眉頭抬眼看向自己二弟,“這兩天阿芒都是和我一起睡的。”


    “確實。”狄遠恆說,“一米八的大床睡兩個人一隻狗會比較擠,現在是夏天也會比較熱。”


    狄遠赫決定不跟他吵。


    “我記得你外公昨天臨睡覺前特地給麥克白戴上了項圈。”外婆說,“他也留意到麥克白天天跑出去的事了。”


    “我要去看看麥克白到底在幹什麽。”森芒下了決定,“外婆,中午我不迴家吃飯了。”


    他翻出手機查看著麥克白的位置,順便找出了皺巴巴的葡瀘山地圖畫出了路線,“麥克白現在的地點離家有點遠,如果現在去找它的話會趕不上中午的午飯。”


    “芒芒你等一會。”外婆趕緊忙活起來,“我給你準備午飯和水帶在路上。”


    “我也跟著一起去。”狄遠赫說,“阿芒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他對這一塊很熟悉,之前白大叔也教過他很多東西,有的時候別人來山裏都是他帶路的呢。”外婆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了,“四隻狗狗護著他在山裏玩,那幾乎能橫著走了。”


    “山中猛獸不多,不要和它們直接衝突,幾乎都能平安通行。”


    “那我也去。”狄遠恆說,“上次遺憾把單反落家裏了,這次我要帶上它一起去,說不定能拍出好片呢。”


    “要我給你們準備一頓野餐嗎?”外婆興致勃勃,“這也算的上是你們兄弟三第一次出去野餐呢,雖然時間趕了點,但給我些時間還是能做出一頓很好的野餐。”


    “不要。”森芒無情地拒絕了這個提議,提出了更為方便快速的方法,“我帶上十個饅頭出門就可以了。”


    外婆的眼神寫滿了不認可,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男人養孩子會潛移默化教給孩子些不好的觀念,外婆扶額想到,當初那位護林員連續幾天住在山上都是帶些味道不怎麽好的餅子和幹糧,帶饅頭都算好的了。


    每次外公外婆有事迴a城的時候,他會帶著森芒在山上住上好幾天,行走於不同的哨所,好的話會釣點魚配點野果吃幹糧,不好的話直接白開水泡餅子。


    十分不幸的是,這個惡習被森芒學到了。


    並且學到了精華。


    外婆多次試圖把這個壞毛病糾正迴來,家裏又不是缺錢買菜,正常孩子吃飯就應該葷素搭配多吃點肉和蔬果,沒必要過得這麽苦,結果孩子嫌麻煩,主動吃苦。


    為了讓森芒改掉這個壞毛病,外婆不得不恐嚇森芒,要是他一直不迴家吃午飯,隻在外麵吃饅頭的話,他就會永遠長不高。


    恐嚇的效果顯著,森芒很少在外麵獨自啃饅頭了。


    外婆既欣慰又疲憊。


    狄遠赫不知道外婆曾經在午飯這件事情的有多折騰,他覺得森芒的想法好極了,“外婆我也和阿芒一樣隻要饅頭,不搞這麽麻煩。”


    “你們幹啃饅頭啊?”狄遠恆感覺這頓午飯肯定硌嗓子,提出加強版的建議,“配點果汁和茶葉蛋怎麽樣?”


    “這樣,維生素、蛋白質和碳水化合物都齊了。”


    外婆認為他們的建議糟糕透了,無奈胳膊扭不過大腿,隻能生著悶氣把兄弟三人送出家門。


    葡子江的幹流很長,幹支流整體呈樹枝狀的模樣,而它的幹流裏離森家很遠,森芒沒有去看過葡子江的幹流,它的支流也很美。


    灌木生長在支流的附近,青草長在亂石從中,昆蟲在葉間飛舞,一路上能看到從山上傾瀉而下的小溪,水花濺在光滑的鵝卵石上泛起一陣白色泡沫。


    森芒踩著河中巨大的礁石渡過葡子江,他們穿過開闊的小平原。


    十幾年前這兒還是莊稼地,現在再也找不到當初的痕跡,隻能看到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開得燦爛,認真看的話或許還能看到偽裝成狗尾巴草的小麥苗。


    三個人走進了森林之中,這兒長滿了鬆樹、杉樹和樺樹,在其中還能發現長著灰樹皮的野山楂樹,這兒的樹已經生長在這兒很多很多年了。


    藤蔓植物盤繞在高大的樹幹上,朝著東邊生長,多年來的纏繞讓它在寄主的表皮上留下了深深的皺痕,它不但阻礙了寄主的生長,還搶走了它的陽光。


    這棵五味子的香氣很清爽,聞起來的味道有點像檸檬,狄遠恆對它很感興趣,拿起手中的單反給這位掠奪者拍了張照片。


    林地很密,幾個人路過的時候經常會驚嚇到幾棵樹外的野兔和鬆鼠。


    狄遠恆多次想抓拍,可惜隻能拍到它們匆促逃命的殘影。


    “阿恆,你快一點,別跟丟了。”大哥迴頭喊他。


    “馬上就來!”狄遠恆沒空刪掉拍爛的廢片,拿穩自己的攝影機小跑跟上隊伍。


    森芒慢慢地走著,時不時低頭看看地圖,“麥克白現在的位置還在南邊支流的峽穀裏,它已經兩個小時沒挪過位了。”


    “說不定前幾天它也是天天來這裏玩,以前也帶它來過這裏,沒有見它特別喜歡這裏。”


    “也許是它發現了一些它喜歡的東西,就好像貓發現貓薄荷一樣。”狄遠恆說,“話說迴來,貓薄荷對狗有用嗎?”


    “一點用都沒有。”森芒給出了肯定的迴答,“我試過了。”


    他做過實驗,他在某次路過水果店,看到狸花貓窩在長滿貓薄荷的花盆裏翻滾,甚至會左腳拌右腳去追逐想象中的老鼠。


    森芒懂了,森芒悟了,立馬花下50元巨款向水果店買下了這一盆子的貓薄荷,捧到亞曆山大麵前。


    然後被外公廢物利用,治好了困擾亞曆山大好幾天的胃脹氣。


    其餘的狗子對貓薄荷嗤之以鼻,走路都繞道。


    這件事讓森芒傷心了好一陣子。


    外婆為了不讓孩子難過特地在院子裏找了一小塊空地種下了一片貓薄荷,安慰他等有機會家裏再養一隻貓,它肯定會喜歡這片貓薄荷的,森芒同意了。


    等一個星期後森芒再去看貓薄荷的時候,它們已經被狗子們連根咬起埋到坑裏,死無全屍。


    所有狗子都矢口否認是自己幹的,試圖裝作無事發生。


    最後,這件事以狗子們被外公狠狠地懲罰了一頓而告終。


    森芒不願意再迴想這件事了。


    風吹過森林的邊緣,他們已經走到森林的盡頭,周圍的山嶺由各種石英岩和沉積岩構成,葡子江水慢慢地流淌過峽穀。


    狄遠恆抬頭看著靠在一塊巨石邊上休息,他抬頭看著這一片峽穀,感歎道,“太美了。”


    說著拿起相機又拍下幾張圖片,對比眼前的景象和相機的畫麵,“明明這麽好看,拍出來總感覺缺了點什麽。”


    他再次找了一個新角度,重新拍了幾張還是覺得不行,歎了口氣全刪了,他繼續拿著相機尋找著可拍攝的對象,最後鏡頭的焦點落在不遠處的森芒身上。


    小孩子背向著他,能隱約看見他臉上的嬰兒肥和運動過後的紅暈,漆黑柔軟的短發貼在脖子上,展現出一種明媚和黃金般的色彩。


    狗狗們站在他的身邊,像是守護他身邊的騎士。


    他有些稚嫩的唿喊聲在峽穀中迴響。


    “麥克白——你在哪裏呀!”


    “麥克白!”


    狄遠恆心一動,喊了他一聲,“阿芒!”


    快門迅速按下,拍下了森芒迴頭的那瞬間。


    這一瞬,金色的陽光為他加冕,湛藍的天空和鬱蔥的森林都淪為了陪襯。


    第21章


    森芒不懂二哥無緣無故喊了自己一聲後又低頭直盯著相機是什麽意思, 他現在更關心麥克白。


    “麥克白——”


    “麥克白!”


    喊了好幾聲都聽不到迴應,森芒有些氣餒,蹲下來和狗狗們商量, “亞曆山大, 我們要不要去那邊找找?”


    “你去聞聞哪裏有附近它的味道,我們尋著味道找。”


    “等下, 別出聲。”狄遠赫忽然喊住了他,快步走到森芒的身邊, 把他拉到身後,“有動靜。”


    幾隻狗狗抬起鼻尖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 又低頭嗅嗅泥土,兩隻耳朵在風中抖動一下僵直住,退到森芒的身邊, 喉嚨裏發出陣陣低吼聲。


    “有野獸在附近。”狄遠赫說,還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二弟不要離太遠,在自己身邊跟緊, “我聽到了它們的叫聲。”


    三個人抬頭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叢。


    幾隻看著50公斤重、渾身長毛,肌肉發達的大家夥趴在那裏, 它們的腦袋也齊齊往人類的方向看, 目光直盯著這三個陌生的人類和三條陌生的狗。


    它們沒有齜牙咧嘴地吼叫,森芒覺得它們表情中更多是驚訝, 他拍拍哥哥的手臂, 小聲說,“我們是不是打擾到它們曬太陽了?”


    其中體型最大的那隻狼站了起來, 警惕地看向闖入者, 目光很威厲,朝旁邊走了好十幾步, 繞到了闖入者的身後,確認麵前沒有其他人。


    幾頭狼互相交換了眼神,狄遠赫也用眼神示意弟弟站在自己身後,要是它們突然起身攻擊,自己來應付。


    場麵很安靜,能清晰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


    森芒的注意力全在麵前這隻大狼身上,它步態優雅極了,灰色的皮毛在夏日陽光的照耀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鍛,黑色的鼻子在捕捉著空氣中人類的氣味,兩隻耳朵直立向前探尋細小的聲音。


    狼群的其他成員在原地待命,等待頭狼的指揮。


    狼群很緊張,人類也很緊張。


    戰爭一觸即發。


    突然一聲熟悉的狗叫聲從一旁傳來,一個黑色的身影竄了出來,麥克白後腳向下一蹲撲跳進森芒的懷裏,大爪子按在了對方的肩上,粗糙的舌頭舔了舔森芒的臉。


    “麥克白!你個壞家夥!”森芒為了接住狗子沒站穩差點摔到地上,氣得掐了掐狗子的臉。


    麥克白嗚咽兩聲蹭了蹭森芒的手心。


    狄遠赫嚇了一跳,動作再快一點的話,拳頭就會落到麥克白的身上,他深吸兩口氣平複心情,餘光繼續警惕著對麵的狼群。


    森芒扯扯大哥的衣袖,“直盯著狗狗看是很失禮的行為,我想狼也一樣的,是我們闖入了它們的領地,打擾它們曬太陽了,是我們不對。”


    “既然已經找到麥克白了,我們慢慢離開吧。”


    正常情況下,野狼是不攻擊人類的,它們是很有智慧的群體,它們會權衡對手的力量和膽識後才會做決定。


    它們注意到麵前的闖入者不想招惹自己、想要離開的意圖,它們靜靜地觀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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