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平西將軍猛地伸手,惡狠狠地盯著溫以緹 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解藥!”


    溫以緹卻仿若未聞,竟冷笑一聲,而後慢悠悠地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手上有些幹枯的血跡,那動作不緊不慢,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平西將軍愈發不耐煩起來,剛要開口怒斥,溫以緹又隨意地將帕子扔在了平西將軍的身上,緊接著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再次朝著平西將軍扔去。


    平西將軍匆忙接過這沒有任何標記的白瓷瓶,打開瓶口,湊近聞了聞,眉頭緊緊皺起,對著溫以緹質問道:“我怎麽確定它就是解藥?”


    溫以緹挑眉,神色間滿是不羈,冷聲道:“信不信自然由你,我總不能帶著家人一塊兒冒險吧。總之,此事未經查清,我都在養濟院,若是邊將軍中毒身亡,我亦是逃不脫幹係,不是嗎?”


    平西將軍這才將信將疑,連忙倒出一粒吞了下去。


    而後,溫以緹略有深意地轉頭看向趙錦年緩緩說道:“希望侯爺在甘州的所作所為,遠在京城的皇後娘娘和陛下是知曉的,否則這後果怕是連侯爺也承擔不了。”


    說著,未等趙錦年迴應,溫以緹立即轉身,對著眾人開口道:“迴養濟院!”


    邵玉書欲言又止那神情滿是糾結與無奈,然而溫以緹卻絲毫沒有理會。


    而全程一直無能為力的杜連苼,死死地咬著牙關,緊握著拳頭,骨節都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迷茫,讀書,究竟有何用呢?


    是能讓他有足夠的權利替二表姐出頭,還是能與平西將軍和安遠侯對峙?又或是擁有足以保全家人的能力?


    他隻能無可奈何地擋在舅母和母親她們身前,僅此而已。


    讀書真的有用嗎?他苦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到頭來卻依然毫無用處。


    他不禁瞟了一眼邵玉書,這段時日,他一直跟隨在邵大人身邊學習,堂堂的新科狀元,能讓他學習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他打心底裏對邵玉書敬佩有加。


    但此時這個他向來崇拜的人,在甘州也顯得那般渺小卑微、無足輕重。


    遠處正觀望的官眷們,見溫以緹傷人之後,竟然還能安然無恙地離開,皆滿臉的不可思議。這丫頭究竟有什麽本事 竟能讓安遠侯和平西將軍有所忌憚?


    下一刻,隻聽平西將軍突然對著她們怒聲吼道:“甘州今日起封城,所有人等隻進不出!”


    那些人滿心憤懣,卻又敢怒不敢言。若是原先,她們或許還能同平西將軍和趙錦年據理力爭一番,但如今這動靜鬧得如此之大,他們也心生怯意不敢造次了。


    畢竟她們的家世還不足以讓其有勇氣和平西將軍針鋒相對,隻能在心裏暗自咒罵,指責溫以緹膽大妄為私藏細作,隨後,也都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馬車。


    此時,溫以緹,崔氏、溫舒,七公主正同乘一輛馬車。


    溫舒見溫以緹頭上虛汗直冒,汗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雙手甚至還有些微微顫抖,立即憂心忡忡地問道:“緹兒,可有傷到何處?”


    溫以緹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事,隻是有些脫力。”


    她先是與劉俊交手,又同平西將軍拉扯這麽久,還要一直強撐著氣勢,如今早已精疲力竭、身心俱疲。


    然而此時她漸漸露出一抹笑意,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沒錯,一開始溫以緹就明白挾持人質,而後讓崔氏等人安然離開甘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既然有人存心陷害、精心算計,又怎會輕易放她們走呢?此時外頭也未必比城內安全多少,隻要不讓崔氏等人被關入牢內,影響她們的聲譽,同時防止有人趁虛而入,暗中謀害她們,便已足夠。


    所以,溫以緹其實一直在賭,在虛張聲勢。隻要自己表現得足夠強硬,便能將其唬住,從而達成自己的目的。


    哪怕被禁在養濟院內,溫以緹也有辦法讓算計她的人付出代價。


    崔氏心急如焚道:“這可如何是好,緹兒,看來人家就是衝著咱們來的,你快想想,在這甘州可曾得罪過誰?知曉得罪之人,咱們也好想辦法應對啊!”


    “唉,就是甘州離京城實在是太遠了,不然還真能寫信迴去給你大舅舅和外祖,讓他們想辦法來解救咱們。”


    溫以緹搖搖頭說道:“沒法子,娘親,史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若是利益足夠,任何人都可能背叛我們。邵玉書就是個例子,雖然他沒有跟著一塊算計我,但為了自保也在裝聾作啞,連通氣都未曾。我不能說他這樣是錯的,畢竟他的妻兒都在甘州內,他定有所顧忌。但經此一事,我今後對他定會多留一個心眼。”


    七公主開口道:“要不以緹姐姐,我派手下功夫最好的親衛溜出城外,調集兵馬打進甘州如何?”


    溫以緹再次搖頭否定:“甘州本就地處偏遠,時常遭受戰火侵擾,因此它的城牆以及駐守兵力都比尋常城池要堅固強大許多。你的人能否順利出城都是問題,如今我們已然打草驚蛇,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恐怕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那怎麽辦?都怪我任性,在以緹姐姐你及笄禮那日我非要上台,這下讓人認了出來,才導致今日的禍事。”七公主此時滿心愧疚,自責不已。


    她又何嚐不知自己的身份被人識破,才釀成今日的禍事,若是溫以緹真的因為她受到牽連,那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若是暗中行事不行,咱們就來明的。若是我將身份公之於眾,還仍然在甘州出事,那就是他們的問題了,父皇和母妃定不會放過他們的。”七公主破罐子破摔道。


    溫以緹沉思片刻,才緩緩說道:“還未到那個地步,我瞧著這安遠侯似乎別有圖謀,否則不會如此好說話。況且他既然認出了七公主您,定然不會讓您在此出事,否則他難以向陛下交代。


    我現在猜測,他們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想必是覺得我們不敢輕易將七公主的身份公之於眾。料定我們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行事,他們才妄圖借此引出甘州的細作…”


    溫以緹想到這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對著七公主道。


    “殿下,您仔細想想有沒有可能,您來甘州這麽久,陛下的人恐怕早已到了甘州,但依然沒有抓您迴去,而是因為陛下對您妥協,想讓您參加完我的笄禮後再派人領您迴去。


    但沒想到如今甘州出了事,也不需要他們帶您走,您就也跟著我們離開,所以他們才一直未現身。”


    七公主想了想,麵露喜色興奮地說道:“還真有可能,父皇如此睿智,我原先也奇怪為何他一直沒有派人抓我迴去,原來是這樣。”


    溫以緹和七公主突然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七公主又道:“那這樣說來,若是我能找到父皇跟在我身邊的人,那麽此局就可破了。畢竟他們定會有十足的把握護住我們。”


    溫以緹點點頭,她要的正是這個。


    即便溫以緹手握著七公主送的令牌,能調遣兩萬多的軍馬,但比起安遠侯和平西將軍仍相差甚遠,隻能勉強自保。


    但若是有陛下的人在,那就截然不同了。不過靠著他們的威懾,讓對方不敢輕舉妄動。就說陛下定會派遣足夠的人馬,肯定比溫以緹此刻所能召集的要多得多。如此一來,即便麵對平西將軍和趙錦年他們,溫以緹也能占有優勢,甚至占據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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