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緹看見桌上那個帕子時,突然身子一僵。她才反應過來,這帕子是自己身上拿出來的,不是綠豆的…


    倒不是她小氣,而是那帕子是被崔氏逼著練女紅之後的成果。她本來就不擅長嘛,繡的歪歪扭扭的。


    溫以緹不願意浪費,便自己揣著了…


    現在放到別人麵前丟人現眼,溫以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崔氏看見了小女兒的異樣,不忘教訓溫以緹道“讓你平常不好好學女紅,這下丟人了吧”


    小綠豆也反應過來,發現自己拿錯了,慌張的開口道“二姑娘都怪奴婢,奴婢拿錯了…”


    小郎君把手中沾上汙漬的帕子,攤開看了看,沒忍住揚了揚嘴角,笑了下。


    美人一笑解千愁~


    罷了,不計較了~


    溫以柔邊笑著拿自己的帕子,為妹妹擦拭嘴角,邊開口道“二妹妹還小呢,針線都拿不穩,已經不錯了。等過些年長大些,一定會更好”


    溫以緹感動的把頭埋在溫以柔的懷裏,這是她兩輩子以來的第一個姐姐,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


    用過午膳後,溫以緹和小郎君在屋外玩了一會,崔氏特意強調不可以離開這座小院子。


    麵對溫以緹如此的熱情和關心,小郎君也卸下了防備,說出來他的名字,江恆。


    “原來你才四歲啊,比我還小一歲呢,叫聲姐姐聽聽~”溫以緹笑著開口道。


    突然,她發現自己能比得過江恆的地方是什麽了。


    身高啊!


    別看溫以緹吃的圓圓的,但是個子絕對不矮 ,溫家鄰居那些同齡的孩子都沒自己高。


    江恆如今也才到自己胸口再高一點的位置。


    江恆抿嘴紅著臉,小聲說了句“姐姐…”


    溫以緹哈哈大笑,江恆也好像一下打開了話匣子,和溫以緹訴說著在家裏的被欺負的經曆。


    原來,今日是她母親去世的一周年,他和祖母、隔房的伯母們還有幾個堂兄弟一塊來為她母親上香的。


    棲霞寺雖然求子和姻緣靈驗,但卻是江恆母親生前最喜歡來的寺廟,於是江恆的長輩和外祖家,就把她的母親的牌位供奉在這裏。


    江恆的父親對他不親近,偏寵他的庶出哥哥,因此家裏人對他也都不怎麽上心。


    他長得秀氣,堂兄弟們也都喜歡捉弄他,說他是小姑娘。


    今日就是,江恆在為母親上完香後,那幾個堂兄弟說要帶他去後山看美景。


    堂兄弟說祖母不讓他們擅自走動,所以要把身邊伺候的人甩開。


    結果江恆自己跟著他們去後山,一眨眼幾個堂兄弟就不見了蹤跡。


    溫家因是小官之家,寺裏安排的也都是離後山較近的稍微偏僻的院子。


    江恆害怕極了,一邊哭一邊找人,就這麽來到了溫家的小院子前。


    “你傻啊,明知道他們不懷好意欺負你,你還和他們玩”溫以緹不知為何,心裏莫名的火氣。


    她有著成年人的思維,也看過宮鬥宅鬥劇。她就不信沒有長輩的挑唆,幾個小屁孩敢這麽做!


    定是江恆的存在影響了誰的利益,說不定今日隻是個試探…日後恐怕…


    “可是不和他們玩,府裏也沒人和我玩啊”江恆有些落寞的開口道


    溫以緹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心疼的看著江恆。


    “我隻能期待,他們這一次是真的想和我一塊玩,畢竟我們是兄弟,是一家人”江恆垂著頭小聲道。


    他很孤獨吧…這麽小母親就不在了,父親又不喜歡他…所謂的親人又這麽對他…一個人在那個家裏,很孤獨吧…


    溫以緹下意識的抱住了江恆,這一次隻有滿滿的心疼和安慰。


    她隻是想抱一抱他。


    江恆的身子一僵,片刻後才慢慢鬆懈下來。


    感受著溫以緹所帶來的溫暖,這一刻,仿佛驅散了他所有的委屈和孤獨,隻留下那份難以言喻的慰藉和喜悅。


    好久沒有人這麽抱他了,母親已經去世一年,他對母親的印象已經漸漸變得模糊,隻是記得,母親的懷抱一直是溫柔的、讓人安心的。


    如今,同樣的擁抱,卻又是不一樣的感覺。他會永遠記得這一刻,這種感覺好像一盞燭光,暖暖的螢光在照亮著他腳下的路。


    “你要堅強,絕對不能向生活妥協,家人靠不住,那就靠你自己。你那麽聰明一定可以做到的。


    你要保護好你自己,別再輕易相信旁人。在沒有能力之前,一定要學會藏拙,學會低調,讓別人覺得你夠不成威脅。


    當然,欺負過你的人也不要放過,有機會就報複,沒機會就等。等完全的有把握之後,將他們一網打盡,再也欺負不了你。”


    溫以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她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法子全告訴給江恆。


    “嗯——”


    溫以緹是吃飽了就犯困,江恆則是早已身心疲憊。還都是兩個小孩子呢,結果迴到屋裏發現崔氏早就先睡過去了,畢竟是個孕婦。


    屋裏很小,僅有一張供香客歇息的床榻,溫以柔在邊上笑著和溫以緹招手,讓她過來。


    幸虧她和江恆也不大,幾個人擠擠也能睡下,溫以緹心裏想著。


    結果,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崔氏總覺得睡的不安穩,好像有什麽事似的,醒過來後發現雲靈一直沒有迴來。


    她看了眼床榻上還在睡夢中的三個孩子,眉頭皺的越來越緊,這事…怕是沒那麽簡單。


    於是讓溫以柔身邊的翠竹,也出去看看什麽情況。


    況且,她們出來的也太久了,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等著,得歸家了。


    申時,溫以緹和江恆可算是睡醒了,兩個小孩子同時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


    眼見著天色漸漸暗了,屋內一片安靜,溫以緹打量了一下皺著眉的崔氏後,來到溫以柔身邊,撒嬌的抱住她道“大姐姐,發生什麽事了?”


    溫以柔像個小大人似的,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了一眼有些呆呆的江恆,隨後和溫以緹說道“無事,就是雲靈一直沒有迴來”


    這麽久了還沒迴來?


    溫以緹瞬間精神了,這麽好看的小江恆失蹤了這麽久,他的長輩就算不關心也得做做樣子吧。


    江恆說了他是嫡出,能嫁進江家家做正妻的母親,出身必然不低。江家就敢這麽堂而皇之的欺負江恆?他外祖家為何不管管啊!


    江恆的母親去世滿一年了,按常理,他的父親肯定很快會再娶一門繼室的。


    到時候繼室再生了孩子也是嫡出,江恆在家裏就更加的不受待見了。


    崔氏不像幾個孩子想的這麽簡單,她也算是跟著本家見過世麵的,懂得其中的彎彎繞繞。


    她此刻正在想,是把江恆交給自己在大理寺任職的父親呢?還是交給寺裏的住持?


    江恆的出身不低,能毫不留情把他扔在這兒的人必定也是有身份的。


    若是冒然交給自己的父親處理,萬一惹禍上身,得罪了人。一句話說不定就能將崔家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但交給住持的話…崔氏還挺喜歡江恆的,一時竟有些不放心。


    天色逐漸昏暗,時辰也不早了,溫以緹都覺得自己又開始餓了…


    崔氏心道不能再等了,這麽晚不歸家,她們這些女眷的名聲都會受損“走吧,咱們先去主持那”


    哪怕她不放心,但是交給住持是最好處理方法了,她不能把父親牽扯進去。


    還沒等眾人起身,門外一陣嘈雜,而後傳來了敲門聲


    “大奶奶”雲靈在門外有些氣喘的喚了一聲。


    崔氏眉頭舒展道“快些進來”


    房門被推開,正是雲靈和去尋她的翠竹,以及一位和崔氏年紀差不多的婦人。


    “惜月姑姑!”江恆看清此人驚喜的開口道。


    惜月激動的喊了一聲,立即上前抱住江恆“少爺!”


    崔氏暗自鬆了口氣,溫以緹則觀察著那位惜月姑姑的麵容,見神情自然、語氣急切。


    應當是不是演的吧…不然也太可怕了。


    不怪溫以緹腦補,實在是她看的這類文中角色太多了…溫家小門小戶的倒是用不上,江恆家裏一看就是世家,看到會有這類人的。


    但看江恆的樣子,倒是很依賴這個惜月姑姑。


    惜月穩住情緒,鬆開江恆。起身對著崔氏開口道“多謝這位太太”


    溫以緹以前一直疑惑,為什麽身邊的人都是太太、奶奶、老太太,的稱唿,不應該是叫夫人嗎?


    可她從來沒從別人的嘴裏,聽到誰誰誰家的夫人…


    溫以緹也不該這麽直白的問,她怕暴露,而是裝作天真,試探性的問了崔氏和祖母劉氏。


    她這才知道,原來夫人的叫法,是一到二品大員家的誥命夫人又或是勳爵人家的妻子才能這麽稱唿的。


    旁的女子在外麵,若是夫君得力,被封了誥命或敕命,也會按照封號稱唿。


    一至五品才被稱為誥命,六至九品稱之敕命。三品稱之為淑人,四品稱之為恭人,五品稱之為宜人,六品稱之為安人,七品或七品以下都稱之為孺人。


    但是,哪怕是敕命都不是那麽容易的,不是所有官員的家眷都會被冊封。


    必須是有功績的官員家眷經過考評,優異者,才會被奏請冊封。


    並且這位官員的官職一路高升,其母親或者妻子的封號並不是會一直變化的,朝廷對官員母親或者妻子,獲得封號的次數是有限製的。


    不過封號品級太多,不熟悉的人家恐怕也不會知曉。因此大多數尋常官宦之家,都稱唿太太、奶奶之類的。


    就像外祖母王氏,哪怕是大理寺六品官員的妻子,也沒有被冊封敕命。


    據溫以緹所知,他們溫家所住的明福巷中,那麽多的官宦之家,沒有一家的女眷是有冊封的。


    而且,除了勳爵以外,隻有三品以上官員的住所才能稱之為府邸,其他官員的住所隻能稱之為宅,庶民百姓則稱之為家。


    她原來被誤導了,畢竟小說電視劇看多了。仔細想想之前世界曆史中的朝代,這些都大同小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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