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冰兒的腦海之中開始不斷有其父臨死前的場景,從小陪伴她的場景,還有她和李雲霄在一起的時光,一遍遍閃過,墜落的她眼中開始有淚花凝聚。卻又瞬間被唿嘯而過的風吹散,灑落空中,李雲霄看到薑冰兒哭了,眼中的神色漸漸發生了變化。


    那是隻有薑冰兒可以讀懂的眼神,他希望她刺下去!隻是轉瞬之間的事情卻仿佛經曆了很久,薑冰兒抬手一掌飛出,掠向李雲霄,然而這道掌力卻是為了護住其周身,隨後李雲霄重重地砸在了地麵的碎石之上,嘴角頓時一絲鮮血溢出,傷勢卻沒有太重,隨後薑冰兒也落了下來,劍尖停在李雲霄的脖頸前方。


    兩道淚痕不斷自眼中滑落,薑冰兒神色痛苦掙紮,李雲霄看到她的樣子,心中劇痛無比,爬起身來跪在薑冰兒的身前,望著她道:“殺了我吧,冰兒,求求你了。”此時他寧可一死了之。


    聽罷李雲霄之語,薑冰兒劍鋒順勢一去。


    “冰兒姐姐!”跑來的藍嫣兒哽咽著喊道,薑冰兒的劍勢頓時再度一緩,李雲霄的脖頸之上已經有一絲鮮血滲出,卻又被寒芒封住。


    “我做不到……”薑冰兒望著跪在她身前的李雲霄,眼中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流落下來,她不斷的搖著頭,悲聲喊著:“我真的做不到,爹爹,女兒做不到……對不起。”說罷,薑冰兒扔下冰蓮劍,轉身朝著薑天涯墳墓的方向跑去。


    所有人看著跪在那裏的李雲霄,這一戰的結局,心中不由得自問,這一戰是結束了嗎?薑離將一切看在了眼中,他似乎明白了什麽,隨後他上前一步,蘇以柔感覺到了他的心意,挽著他胳膊的手頓時跟著一緊,美目緊張地看著他。薑離迴過頭,給了蘇以柔一個放心的眼神。


    於是蘇以柔順勢鬆開了挽著薑離胳膊的手,薑離黑色披風招展如同九天大鵬一般,朝著穀中落了下去,紫雨三人看到薑離的動作頓時緊張起來。


    “嘭”一聲炸響,碎石亂飛,薑離已經落在李雲霄身前不遠處,一股凜冽霸道的殺意透然而出,已經下到穀中的眾女,瞬間唿吸一滯,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李雲霄望著身前的薑離,眼中寫滿了死誌,薑離眼神複雜地望了李雲霄一眼,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正視對方。


    薑離抬掌一吸,冰蓮劍騰空而起,隨後他又一掌推出,冰蓮劍“咻”一聲直射李雲霄,李雲霄則閉上了眼睛。


    “不——”眾女眼看著冰蓮劍射向李雲霄,卻無法上前一步,劍鋒眨眼及至,唿嘯般地掠過了李雲霄的耳邊,隨後李雲霄右臂齊肩而斷,傷口平滑如鏡,血液飛濺瞬間染紅了李雲霄雪白的長衫,蘇以柔望著薑離的動作,驚慌地捂住了紅唇,身子一動朝著穀中落去。李雲霄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斷裂在地的右臂,疼痛讓他的臉上汗水涔涔,然而他卻一聲不吭,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雙眸沒有憎恨,隻是不解地望著薑離。


    “李郎!”


    “夫君!”


    “李雲霄!”眾女看到薑離果斷的出手呆住了。反應過來連忙驚慌喊道,李雲霄抬手阻止了眾女過來,眾女眼中淚水漣漣卻沒有一人上前。


    “殺父之仇,當由其子來報,今薑離念你李雲霄義薄雲天,仁心無雙,造福天下萬民之功,便饒你一命,斷你一臂,以償還父命,至此,我們兩家的恩怨一筆勾銷。”


    “謝薑大哥成全。”李雲霄聽到薑離的話,忽然明白了薑離的用意,單手拜道。當抬起頭時他的眼中已經有了一絲解脫之意,薑離的話,終於讓他從對薑冰兒的自責之中走了出來。


    “去找冰兒吧,她去了我父的墳前。”薑離隨口說了一句,然後一甩衣擺,拉著落下的蘇以柔轉身離去。


    蘇以柔迴頭望了一眼自己哥哥被斬斷的手臂,眼中終究還是閃過一抹不忍之色,不過看到李雲霄臉上的解脫之笑,她又忽然心中一鬆,也許這便最好的結果了吧。


    “柔兒,你會怪我嗎?”薑離和蘇以柔已經走出去了很遠。


    “會,不過看到哥哥臉上的笑容,我已明白了離哥哥的用意,哥哥對冰兒的用情之深和他的失手之過,已經成為了他的心結,而冰兒妹妹既然下不去手,想必早已經原諒了哥哥,隻是她也過不了她的心結。也許斷他一臂,能讓他們兩人心裏都過去那個坎吧。”蘇以柔望著薑離說道。


    “柔兒真是冰雪聰明,善解人意。”說罷,薑離停下腳步,將蘇以柔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離哥哥,此間事了,我們什麽時候離去。”


    “我想看著他們兩個成親。”薑離低頭望著蘇以柔。聽到此話,蘇以柔迴望的眼中似乎也多了另外一種期待,他們兩個又該何時成親?


    李雲霄沒有理會周圍的任何人,隨便封住胳膊的穴位之後,朝著薑冰兒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對不起……爹……對不起,女兒不孝!女兒真的下不去手!”薑冰兒淚眼婆娑,跪在薑天涯的墳前,雙肩聳動,放聲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了哭聲,她的麵色變得有些無悲無喜,她已經決定放棄為父報仇了,以後隱居太行終老一生,也挺好的。


    這時,她的身後不遠處忽然傳來了蹣跚的腳步聲,寒風蕭瑟,李雲霄白衣血染,嘴唇蒼白,望著跪在那座矮矮墳前的柔弱背影,那是冰兒嗎?在他的記憶裏,薑冰兒從來沒有像這般柔弱過,此刻跪在那座墳前的她,好像一個可憐無助的小女孩兒,李雲霄的心感覺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比斷臂之痛還要痛。


    “冰兒,我來了。”李雲霄聲音虛弱,一臉慘然地笑著,對薑冰兒的背影喊道。


    薑冰兒聽到李雲霄不太對勁的聲音,轉過頭來,看著少了一臂滿身是血,卻還再對著她笑的李雲霄,她突然感覺自己的心中有什麽東西在一瞬間碎裂崩塌了,她心疼到說不出話來,站起身,躍向李雲霄,李雲霄看著對他跑來的薑冰兒,顫巍巍的想張開雙臂,卻發現他隻剩下了一隻手臂,臉色湧起一抹尷尬的笑意,薑冰兒如同乳燕歸巢一遍,直直地紮入了李雲霄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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