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圓躊躇許久,才抬起桌旁的筆。


    歸字謠閉著眼睛一把按住甄圓的胳膊,她說道:“甄道長,這事就不勞煩你了,我來吧,你扶著我的手寫便是。”


    甄圓苦笑道:“如此這般定是落筆不穩,還是我來吧,無礙的。隻是......隻是不知這究竟是不是南妄她想要的結果,咱們這麽一筆下去,就再也無法更改了。”


    “這一切的一切,別讓她知道就是了。”李沉舟低著頭說道。


    甄圓抿了抿嘴,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將那隻狼毫沾上幾滴墨汁,向那書頁挪去。


    剛剛寫完一個“南”字,胖道士便已然滿頭大汗,他的手不住地顫抖,似是耗費了極大的氣力。接著又是一個“妄”字,落了下去,最後一筆甚是不穩,險些出了差錯。


    甄圓大口喘著粗氣,他側頭望向李沉舟,他仍是低著頭避開這書頁間的強光,絲毫沒有反悔退縮的意思。


    可就在甄圓歇息的這片刻,一陣強風從西邊翻湧而來,將這滿屋的書冊吹的漫天飛舞,就連甄圓麵前的《天論》,也被吹翻好幾頁,方才落筆的位置已是尋不得了。


    甄圓放下筆,再次馭氣向迴翻去,一頁一頁又一頁。


    “陽天君,好久不見。”不知何時,鈞天君已經站在了甄圓身後,他將手搭在了甄圓的肩頭。


    甄圓一驚,但卻是已經動彈不得。


    鈞天君躬下身子,探手將甄圓的胳膊挪開,他低聲道:“《天論》,這可不是你能隨意翻閱的書呢。”其語氣甚是平和,絲毫不見怒色。


    李沉舟猜出了來者的身份,這才猛地睜開眼來,不顧強光灼目,對準鈞天君的臉龐就是一拳。


    鈞天君反手一挑,輕鬆卸去了李沉舟的拳勁,而後側身一踢,將其踹出了屋子。


    歸字謠深知自己不是此人的對手,她伸手向著那《天論》而去。


    鈞天君輕哼一聲,探手握住歸字謠的胳膊,順勢將其筋脈盡數扭斷。


    “你,你是什麽人......”鄭疏雨嚇地直哆嗦。


    鈞天君轉頭望來,一低眉,鄭疏雨便昏倒了過去。


    他緩緩起身,將《天論》拾起,放入懷中,輕聲道:“張乾啊張乾,你還是讓我失望了。”


    忽然,一道劍光閃過,正是李沉舟持沉劍急突而來,將滿屋子的紛飛的書頁又一遭揚起。


    鈞天君隻手一擋,以二指青鋒與沉劍相抗。


    李沉舟瘦弱的身子,如同飄飛的浮塵,再一次被彈飛,這一遭他撞破了這屋頂,跌落在遠處的山崖邊。


    鈞天君緩步而出,他靜靜地審視著眼前的少年人,低聲道:“你這雙眼,想要看見多遠的未來?”


    李沉舟艱難地支起身子,他啐出一口血來,說道:“你又能看得到多遠呢?”說罷他再次抬手拉開架勢,施展出一招百步飛劍式,這是李沉舟第一次將此招運以氣勁,其劍鋒竟與周遭氣流摩擦出火花。


    鈞天君就望著那劍芒,直突而來,他低聲道:“區區瓦礫,不及我半分。”


    話音未落,沉劍忽然一頓,又是被無形氣勁彈開了去,李沉舟見狀,連忙一躍而起,取迴沉劍,他隻覺劍柄燙手得緊,低頭一看才知自己的手已被燒焦了。但他沒有就此作罷,仍是持劍以待眼前之敵。


    鈞天君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李沉舟。”李沉舟答道。


    “哦,原來是你,倒是長得這麽大了,我本以為你會晚些來的。”


    李沉舟聽不懂這家夥的言語,他隻是緊緊盯著這個與自己相差不無幾的少年人,隨時提防著他的出手。


    “那便早些讓你看看,我全盛時期的力量吧。”


    鈞天君的發絲忽的向上揚起,一股股深藍色的火焰從他足下燒起,燃遍他的全身。天空中風雲突變,薄暮忽然被撕開,一道天光從裂縫中射出,恰好落在鈞天君頭頂。鈞天君抬手而起,一柄劍從那光中浮現而出,持於他手,向天借劍!


    待得那天光散去,李沉舟才敢直視眼前之人,一瞬間他又呆住了,那把劍竟然正是昔日別辭所持的遊龍劍!隻是其上嵌入了一顆一顆黑色的勾玉。


    “別道長的佩劍,怎麽會在你手上。”


    鈞天君淡笑答道:“這並非他所能掌控的力量。”隻見他縱身而起,身側的深藍色火焰逐漸蔓延擴大,儼然成一人形,暗紅色的眼睛緩緩睜開,散發幽幽血光。


    李沉舟望著眼前高達百米,如同天神一般的存在,那充盈的藍色氣勁匯聚成他挺拔的身軀,他呆愣住了。


    “你們都將死在這裏。”


    鈞天君漂浮在巨大人形的眉心,他將遊龍劍落下,龐然大物便也做著同樣的動作。


    瞬間李沉舟便趴在了地上,難以言說的絕對劍壓從天而降,將不周山整座山體向下沉去了百米。


    “嗯?”鈞天君望著身下的少年人發出驚歎,此遭重壓,他應當是嵌入泥土化作肉泥才對,可他的唿吸卻仍是沒有停息。


    片刻後鈞天君便又笑了出來。


    “燭九陰,我正打算去尋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李沉舟身軀之上數十米處,一個身著烏金絲袍的白發老者屹立其間,是他為李沉舟抗下了這一劍。


    “你毀了我們,我又如何饒得過你?”燭九陰側過頭來望著天空中的鈞天君。


    “我隻是在清除天地間的流毒罷了。”


    燭九陰伸手掩去李沉舟的身子,縱身而起衝向鈞天君。他嘶吼著,身子破開那一席長袍,龍鱗在月光下綻放出奪目的光亮,他的身型忽的拉長變粗,他的前頜向前拉伸,再次化作燭龍之態。


    燭龍身軀何其龐大,相比鈞天君氣勁之體,卻也是顯得不值一提。但燭九陰卻仍是向其撕咬而去,他一口咬住了鈞天君的胳膊。


    鈞天君如若無物,他反手將長劍插入燭九陰的背脊,龍鱗之甲何其堅硬,又是這上古魔神十二祖巫,但仍是沒有擋住鈞天君霸道蠻橫的劍鋒。深藍色的氣勁灌入燭九陰的身軀,在他的五髒六腑、身體的每一寸皮膚之下翻滾,而後由內向外迸發而出。


    燭九陰一聲長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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