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鄭疏雨跌了腦袋,被陳明照應了一番,昏迷了一晚上,醒來後免不了一番爭執,可又實在是無處可去,終是留了下來。


    這一日清晨還是旭日東升,三竿後忽的黑雲壓境,大有雷雨的陣勢。


    這荒郊野嶺的,放眼望去也無一個遮風擋雨之處,眾人皆是愁上心頭。


    隻聽得一聲驚雷,於山的那頭傳來,甄圓暗暗掐訣觀天道:“一個時辰後,雨勢就會遷徙至此,我們都得成落湯雞了。”


    鄭疏雨冷諷道:“你哪是落湯雞,你那是落湯豬才對。”


    這雨若是下下來,他們一行的衣物都要濕透,又是日漸寒冬,若是在這荒山野嶺的病上幾個,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風一陣大過一陣,吹的馬兒都嘶鳴了起來。


    鄭疏雨倒是知道一處山洞,每逢山雨欲來,他便攜上衣物肉食去那裏避上幾日,但此刻他並不想告知眾人,畢竟是這夥人燒了他的屋子,不過轉念一想,這雷雨襲來自己那小草棚定然是無法幸免,心下也就釋然了幾分。


    隻見他緩緩走向別辭,在耳畔低聲說了些什麽。


    別辭麵露喜色,扶著疏雨的肩抱了抱,說道:“這位小兄弟給我們指明了一處去處,可遮風避雨,向西行數十裏,我們走得快些,還能在雨落前趕到。”


    說完就意識到甄圓這小子,壓根對自己安排的事宜沒有上心,罷了罷了,本來就不該指望這個胖道士。


    別辭甄圓策馬在前,鄭疏雨擠到了馬車裏,但他也不與同伴說話,一路默不作聲,隻聽得陳明談天說地,盡是些他未曾聽聞過的人文趣事,倒也饒有趣味。


    “小兄弟你探出頭來看看,是這兒嗎?”別辭喊道。


    鄭疏雨這才迴過神來,拉開簾子,這才驚覺正午之時的天空卻如同黃昏,他望了望周遭,狂風肆虐之下樹木傾倒,木草翻頹。


    鄭疏雨指著不遠處說道:“是這兒,那顆蒼鬆後數十米處便是山洞口了。”


    鶴伯心想這場山雨終是躲過了,不負先生囑咐照顧小姐之重托,心裏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仔細打量起來身旁這個皮膚黝黑的少年人來。


    “淵海,少年人你說你來自淵海?”


    鄭疏雨迴身坐下點了點頭。


    鶴伯繼續道:“我未曾聽聞過淵海之上有什麽島嶼,小友可否與我詳細說來。”


    經過這一路的顛簸,鄭疏雨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有了些許好感,他看著端坐一旁的鶴伯想起了撫養他長大的張伯,不免心下一陣酸楚,心中瑣事也沒想對這位老人多做隱瞞,他答道:“淵海極東有一荒島,我生在那裏。”


    話沒說完,一陣哽咽,低下頭去。


    鶴伯猜出了幾分,沒在繼續問下去唱了一曲歌謠


    “人生自有聚散時,


    莫強求莫強求,


    他方謝幕我昂揚,


    再迴首又是錚錚鐵骨一兒郎!”


    此曲哀愁婉轉,車內幾個少年無一不是暗自神傷。


    空舟想起了寒山寺裏的師父和師兄們,不知道他們此刻還好嗎?入冬了,門前的井水也該封了吧,想著想著眼眶也濕了,頓覺往日如浮雲般縹緲,那般美好卻又那般不真實。


    陳明擦拭起手中的長劍,心裏翻湧起父母與姐姐的音容笑貌,若是沒有那場事故,此刻他也應該還偎依在母親的懷裏吧。


    鄭疏雨自是想起了張伯,病榻之上張伯最後一句話的那句話:“你是一個中原人”。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貫徹雲霄的驚雷夾著山雨接踵而至,如同雖死之人最後的呐喊,淒厲慘絕。


    世人多苦難,幾家言談歡。


    縱使今日了,來年把債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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